第82章 沈南的真正目的
年下事多,今年更是不同,楚青黛一边要清点私库的往来账目,一边也要顾着宫中琐事,日常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
而她再见到许合霖时,正好已是除夕佳节了。
许合霖作为命妇随着徐昕白一同来宫中谢礼,提起纪小六和尉迟素素,她神神秘秘得将楚青黛拉到了一边。
“这段时间都见不着素素,出事了?”
“的确是出事了,”许合霖眨了眨眼,“不过啊,是喜事,他们俩好事近了,这几天小六已经跟着素素往荆州提亲去了。”
“这前几日你不还准备给她介绍万令图的吗,怎么这二人突然就成了。”
“此事还多亏万大人推了一把,听说那个媒婆二姑与纪伯母私交甚好,便托了人找到她,说要向素素提亲,小六听说此事,自然就将心中的话都说出来了。”
“也好,两人总算是如愿了。”
两人在一边说笑,没有顾及到一边的楚青鸾走了过来。
楚青鸾两月前嫁到了安南郡公府,安南郡路途遥远,楚青鸾本欲向楚浔请求在都城中设个公主府,好方便她回来省亲,但柳贵妃考虑到柳氏一族现今大失君心,连带着她与楚青鸾也一同受了冷落,二人若如此招摇,怕是更惹得楚浔厌恶,故柳贵妃让楚青鸾静待时机,等成亲一两年后再带着世子回墨江城中。
见着楚青黛,楚青鸾身边的李晔恭敬行了礼,却被楚青鸾直接拉走了。
见两人走远,许合霖对着二人的背影说道,“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瞧着四公主虽成了亲,却还是没能改改她的娇惯性子。”
“楚青鸾生性如此,若非当日急需安南郡公府的那份聘礼,她怕也不肯松口下嫁。”
“我瞧着四驸马倒是个实心人。”
楚青黛点点头,“李晔虽然家世不高,但是人品贵重,在安南一带也有几分声望,我瞧着他对楚青鸾,应当也是真心实意的。”
“那你呢?”
“我?”
楚青黛抬头看了一眼远处,如今身边人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唯有她还是独身一人。
“他已死了大半年了,凡事还需向前看。”
“我知道了,多谢徐夫人关心。”楚青黛推着许合霖往前,百官及命妇们朝拜完后就要出宫,剩下皇室亲眷共饮夜宴。
楚青黛留在重华宫中,见着眼前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一时间有些恍惚。
转眼,竟已然过了一年了吗。
年节一过,如同往年一般,初五便开了朝。
欧阳玉麒今年留在了墨江城中过年,虽然称是清河郡已无长辈,想留在欧阳凤稞身边过年,实际上却是为了将欧阳氏的势力一点一滴渗透到朝中来。
楚青黛看出了欧阳玉麒的野心,只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沈南的势力得到了一部分制衡,在朝中行事也低调了些。
沈傲一死,骠骑大将军的位置空了出来,现下朝中暂无能代替沈傲之人,所以楚浔想到了远在云城的徐少白。安国公一门满门忠孝,将兵权交到徐少白的手里,比落在沈南的手中要好上许多。
此事由欧阳玉麒在朝堂上提出,只是他还未将话说完,便被沈南出声阻止了。
沈南直言云城也是军事重地,徐少白一直在云城驻守,那边的将士们也以他马首是瞻,若是再得了骠骑大将军的二十万军马指挥权,这两处军塞要地,岂不仅听他徐少白一人指挥了。
沈南的话自有几分道理,徐江也不愿意掺和到这朝中的权派斗争中来,便谢绝了楚浔的好意,直言徐少白能力不足,担不起骠骑大将军的重担。
朝中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楚青黛的耳中,如今她与欧阳玉麒站到了统一战线上来对付沈南,只是今日他推荐徐少白接任骠骑大将军一事,连她也有些不理解。
“我知王爷与徐家并无来往,怎么今日竟然会开口替徐少白争取。”
“南夷那边顾相已然把握朝政了,裴隐失踪后,主将一职已经落到了顾相安排的人手里。如今能代替沈傲的人不多,多半也都是沈南底下的人,所以我想,兵权若能到徐少白的手里,总比到沈南手中要好些。”
“沈南究竟想做何事?”
“他与顾相之间,已有不少来往,两国丞相来往甚密,不会是什么好事。”
“所以王爷是想借助徐家的势力一同扳倒沈南吗?”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年沈南的势力已经渗透到朝中的方方面面了,安国公是两朝贤臣,只是他这么些年来在朝中保持中立,并未扶持自己的人,所以如今仅仅靠着我们,怕是奈何不了沈南。”
“那王爷可有什么其他打算。”
“还是从长计议吧。”
因今日欧阳玉麒的奏请,徐江心中也开始有了些主意,以前他从未想过参与沈南同其他氏族之间的内斗中,欧阳玉麒今日为徐少白上奏,便是在向他示好。如今徐昕白也有了功名,徐家在朝中,总归目标太大了些。
新年伊始,楚浔要前往国寺祭奠为国捐躯的亡魂,经钦天监卜算,将日子定在了正月二十。
今年一开朝,礼部为了此事也前前后后忙了起来,而今年负责节礼祭祀物品筹备的,正好是莫家。
莫家是莫清落的伯父家,莫清落父亲入仕为官,其兄却对仕途没有兴趣,便顺应老家主的意思接管了莫家原来的生意,如今莫家家主已经传到了莫清落堂哥莫衍之的手中。
楚青黛与莫衍之有过几次接触,此人少年老成,他仅仅比莫清落大了五岁,却能将莫家的生意桩桩件件打理的妥妥当当,连徐江都对他高看了几分。
今日欧阳府里传来了消息,说是徐江约了欧阳玉麒一同往楼中赴宴。
徐江先行邀约,便是已经下了决定,如今同欧阳玉麒合作,的确是对徐家最有利的选择。
欧阳玉麒如约赴宴,只是到了楼中,与徐江一同等待的,还有莫衍之。
对于楚青黛的出现,徐江并不表现出惊讶,反倒是莫衍之,见了楚青黛,赶紧站起身来行礼,对于在此处见到三公主,他自然是诚惶诚恐。
“莫老板不必多礼。”
见徐江一副泰然的样子,楚青黛开口问道,“王爷早先并未通知说我要一同前来,国公爷怎么丝毫不惊讶。”
“公主同家媳私交甚好,所以昕儿偶尔也会在我面前提起三公主。不过公主可以放心,我既然有此邀约,便一早就猜到王爷会同您一同前来,如今你我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不知国公爷今日约在下前来,是有何要事。”欧阳玉麒开口询问道。
“是衍之发现了一些事情。”
徐江将话头引到莫衍之的身上,示意他说下去。
“是这样的…”莫衍之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他虽然经商颇有门道,但他久不同官场中人接触,如今他这面前的三人一个比一个的地位高,在几人面前,一向流利的嘴也开始结巴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沈南曾派人接近你,要在祭祀之物上动手脚?”欧阳玉麒见他结结巴巴得,出声将他话中的意思言明。
“王爷说的没错。”
“为何要在祭祀之物上动手脚,难道是要行刺父皇?”
“不会的。”徐江接着说,“沈南不会选在此时动手,自去年上巳节陛下遇刺,这些祭祀典礼的守卫便加重了好几分,如今顺天府不是沈南可以插手的地方,若要摒除一切障碍安排人进去,实在太难了些。”
“莫老板,同你联系的,可是礼部的人?”
“回公主,是吏部的金大人。”
“金大人,礼部右侍郎吗?”楚青黛说着转头看了欧阳玉麒一眼,欧阳玉麒摇摇头,表示与此人从来未有过接触。
“沈南是要对礼部下手了。”徐江开口道,作为两朝的老臣,朝中的势力分布他最是清楚,“兵部柴乘有心与沈南接触,刑部多半也会卖他几分面子,如今沈南的手虽然伸不到朝中的每个角落,但他若能将六部的人员大换血,那么对他可是一件好事。”
“他是想将六部逐一攻破吗?”
“若他能将六部掌握在手中,即便我同王爷的势力再强,也撼动不了他的地位了。”
“此事尚有蹊跷。”楚青黛看了莫衍之一眼,“莫老板虽参与宫中编造,但尚算新秀,昔年这些东西都是由城中老字号主理的,今年礼部却突然将此次的祭礼器皿交到了莫老板的手中。”
莫衍之点点头,莫家原是布庄生意发家,这些年才涉足器皿建造,今年收到礼部的置办单时,他也是有几分疑虑的。
“那公主,王爷,国公爷,这桩生意,我是接还是不接。”
“自然要接了。”
欧阳玉麒和楚青黛同时出声。
“你且当什么都看不出来,这位金侍郎,我倒要看看他要做什么事。”徐江开口道。
聊完事后,几人先后出了楼中,楚青黛到了马车前,却不急着上去,只是站在马车前发呆。
欧阳玉麒走过来,在她身边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莫家是国公府的姻亲,沈南不可能查不出来这一点,对吧。”
“国公爷也不会想不到这一层。”
欧阳玉麒和楚青黛想到了此处疑点,却没有深究。
在楼中,徐江和莫衍之仍在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不着急走,见两人乘车离开,徐江才放下心来。
“国公爷,此事为何要瞒着王爷和三公主。”
“你不懂,这朝中的事实在是复杂了些。”
徐江叹了口气,莫衍之的话真假参半,礼部的确是要求莫衍之生产不合规制的器皿,只是礼部如今已是沈南的囊中物,今年特意将此事交予了莫衍之,看来是要对他徐家下手,所以趁此事未成,他要先下手为强。
“只是大人,为何您要让我说是礼部的金大人要求我这样做的。”
“你是我的姻亲世侄,他们俩能想到这一层,只是他们如今会着急查清金侍郎的身世背景,便不会将目光投注在我们的身上,少了他们俩插手,此事也可避免打草惊蛇,毕竟我想沈南这次的真正目的是针对我,是针对整个安国公府。”
莫衍之点点头,两人将之后的事情仔仔细细讨论了一下。
徐江将所有事交代好后便离开了此处,来到了大理寺门口等徐昕白出来。
只是他未等到徐昕白,却等到了出来迎他的纪小六。
徐江的想法很简单,沈南此举是为了陷害莫家,再通过莫家牵连徐家。祭祀物品不合规制,这便是大不敬,在此事里礼部固然逃不脱关系,但其只要借口器皿哪里不合用,再要求莫衍之在祭礼当天将东西送过去,便可以将此事全部推到莫衍之的身上,而此事也会牵连出是徐江指使。
徐昕白几人顺着徐江的想法将整件事想了个清楚,便准备于祭祀当天等沈南发难,好将计就计,反扑一口,只是此事的发展大大出乎了徐江的意料。
徐昕白几人顺着徐江的想法将整件事想了个清楚,便准备于祭祀当天等沈南发难,好将计就计,反扑一口,只是此事的发展大大出乎了徐江的意料。
沈南的确存着这个心思,只是还未到祭礼当天,就已经带着人入了安国公府搜查。
徐江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计划会被沈南知晓了个干干净净,而出卖他的人,竟然会是莫衍之。
沈南在安国公府中搜到了大量宗室规制的器皿,而在祠堂内供的,更是皇室才可用的祭祀规制。臣子僭越用了皇室仪制,便是大不敬,此事事发,徐江却是百口莫辩,这些东西为何在此,何时在此,他竟是全然不知情。
大不敬的罪名很快就被定了下来,楚浔最是介意朝中人有不臣之心,故而整个徐家都受了连累,徐少白和徐昕白连降三级,而徐江的国公爵位更是被直接削去了,一夜之间,安国公府风光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