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纪小六，你敢是不敢
第二日是徐昕白同许合霖成亲的日子。
临近年关，墨江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也逐渐热闹了起来。因许合霖娘家无人，徐江便出面由族中长老送许合霖出嫁，并请求楚浔将许家老宅暂拨一日，让许合霖能从许家老宅中出嫁。
许家并不是什么大罪过，如今日子长了，楚浔自然也不会对许氏后人一网打尽，徐江出言请求，他也乐意做个人情，将此事应允了下来。
许家老宅仍然荒废，但因楚浔允了此事，许合霖才可再回到许氏老宅中。国公府中人将宅子略微收拾了一下，虽还有岁月斑驳的痕迹，但总算有了些喜色。许合霖摸着墙壁上的痕迹，那是她小时候贪玩留下的，一晃十多年，再次回到许氏老宅，却是物是人非。
楚青黛知道许合霖娘家无人，便着意为她添了许多嫁妆，徐昕白也拿出了私房银钱，为她添了许多。国公府门口锣鼓喧天，一片喜庆，送亲队伍浩浩荡荡，绕城而行，十里红妆引得了不少人围观。
许合霖身着凤冠霞帔，坐在轿中紧张得绞着手帕，原以为与徐昕白相处了这么久，应当不会紧张，没想到披了红装上了轿，内心却是止不住的紧张。她不由得想起与徐昕白的点点滴滴，当年徐家与许家结亲，她心中自然是不愿意的，徐昕白日日跟在徐墨白的身边，学着大哥那副不苟言笑的嘴脸，一个比她小了好多岁的小子，竟然日日要同她讲道理，实在是让人有些厌烦。没想到到最后，兜兜转转，两人还是纠缠到了一起。
她的身上挂着同心结，这是昨日徐昕白特意交给她的，也不知是哪里的规矩，说是成亲之际要挂在嫁衣之上，以求同心合意。许太傅临走前最担心她这个孙女，如今许合霖终身有托，他也应当可以安心了。
花轿在一众乐器吹吹打打中逐渐靠近了安国公府，徐昕白见到许合霖的花轿靠近，一双手紧张得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徐墨白和莫清落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的样子不自觉发笑。
“你我成亲时你也是这样手足无措的吗？”莫清落笑着问徐墨白道。
“怎会？”徐墨白说道，“三弟这个毛头小子，每次遇到三弟妹总是手足无措，我可不会。”他嘴硬道，丝毫不承认当日成亲之时，因紧张得绊了两次，若不是当时徐少白在旁边扶住了他，怕是还未进门就已行了大礼。
见花轿停了下来，徐昕白捏着手就想上前，幸好被徐墨白拉住了。
“莫错了规矩。”
经徐墨白提醒，徐昕白才发觉自己太紧张了，赶紧不动声色得继续站好。喜婆上前打开了轿门，将盖着盖头的许合霖从轿子里扶了出来。
一旁的丫鬟送上红绸，喜婆接过，将两头分别交到徐昕白和许合霖的手里。
“三少夫人进门。”
管家高喊一声，身边人在一片喧闹的喜乐声中起哄起来，徐昕白笑着拉起了红绸，将许合霖带入了门中。
两人到了大堂，堂上坐着徐江和族中长老。
“新婚夫妇拜天地，一拜天地。一鞠躬，敬苍天，佳偶天成。二鞠躬，敬黄土，喜结连理。三鞠躬，敬天地，地久天长。”
“新婚夫妇敬高堂，二拜高堂。一鞠躬，敬父母，骨肉情，情如东海。二鞠躬，谢父母，养育恩，恩重如山。三鞠躬，祝父母，享天伦，长寿百年。”
“新婚夫妇相对拜，三行对拜。一鞠躬，一心一意，白头偕老。二鞠躬，两全其美，永浴爱河。三鞠躬，三生有幸，永结同心。”
“礼成，送入洞房。”
楚青黛在观礼的宾客之中，心中也是真的为许合霖高兴。
当年她也嫁与苗锦鸿时，也如今日般行了礼，公主成亲的仪制虽然比今日的婚礼还要高上几分，只是当日她与苗锦鸿皆不是心甘情愿得嫁娶，二人就如同两个提线木偶般木讷得接受着旁人的祝福。如今苗锦鸿已经不在，一切往事也成了过眼云烟。
新人入了洞房，喜宴也开了席。
楚青黛今日得了楚浔首肯，来参加安国府中的喜宴。徐江最是疼爱徐昕白这个小儿子，他的婚事自然也是办的热热闹闹，遍请了朝中百官。楚青黛坐在主桌，时不时有人上前来向她敬酒，仿佛她才是今日的主角。
为免喧宾夺主，楚青黛喝了徐昕白敬的酒后便离开了。
天色渐冷，今日人来的也多，她便让惊蛰先行一步，让人套了马车后再过来接她。
本在门房等着的她，眼见外头突然下起了雪，便想出门看看，只是她一时不察，一下子从台阶上踩空了。
“公主小心。”
楚青黛的小臂被人扶住，整个人才不至于跌了下去。
她回过头，扶住她的人是欧阳玉麒。
“多谢王爷。”
“公主这是要回府吗？”
“里头太吵了，便想早点回府安静安静，王爷怎么也出来了。”
欧阳玉麒将手收了回来，笑着说，“自然是和公主一样。”
外头的雪逐渐大了起来，楚青黛从屋檐下走出来，雪花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冰冰凉凉的。
头上突然多了把油纸伞，是欧阳玉麒为她打起了伞，“隆冬时节，若要看雪，也莫要着凉。”
“王爷也有闲情一同看雪？”
“左右马车也还没来，我便先陪公主走走。”
“好。”
欧阳玉麒手中的伞大半偏向了楚青黛的方向，雪花一片片落在地上，将两人的脚印逐渐覆盖了起来。
许合霖成亲后便住到了安国公府中，这望江楼的差事也干脆甩给了沈掌柜和尉迟素素。
马上就要过年了，尉迟真和陈会宁也发了不少信来催促尉迟素素回荆州去，尉迟素素如今动了想回去的心思，只是偏偏遇上许合霖成亲，望江楼的事又多又杂，若不将这边的事理清，她还真放心不下回荆州去。
这几日尉迟素素虽然忙着打理望江楼，却并不无聊，毕竟万令图日日来找她，听曲看戏，让她不得不怀疑，为何翰林院的差事如此轻松。
今日尉迟素素下楼的时候，万令图已和平时一样坐在了老位置喝着茶。
尉迟素素将账本递给沈掌柜收好，沈掌柜指指坐在一旁安静喝茶的万令图，“这些日子日日在这坐着，即便前日大雪，也是雷打不动得过来了，素素姑娘，此人算是有心人了。”
“我知道。”
见尉迟素素和沈掌柜说完正事，万令图也走了过来，两人一同出了门。
这两日下过雪，雪天路滑难行，万令图早就让人备下了马车，他伸手想扶尉迟素素上车，却被她拒绝了。
“万大人，可否同我走走？”
“素素姑娘既然开口了，万某怎有推辞的道理。”
万令图招呼人将马车先赶了回去，两人并肩行走，这两日虽然天冷，但街上也热闹，烟火气将整个街巷熏染着，身边的温度也升了几分。
两人一路走出了望江楼这条街巷，来到了乌提河旁，万令图率先将脚步停了下来。
“素素姑娘，有话不妨直言。”
尉迟素素回望万令图一眼，心中纠结要如何开口，“万大人，有些事我想我不必说出口，您也应该能感觉得出来。”
万令图知道尉迟素素指的是什么，笑道，“我若说不知，那又如何？”
“您是朝中新贵，我不过是商贾之女，在身份上，我远远配不上大人。”
“素素姑娘不如直接点， 你我并非是身份上不般配，而是因为你心中已有心仪之人，所以无论我如何优秀，都无法入你的眼。”
“你看出来了？”
“当日便知道了，可是素素姑娘，你还是不够了解男子的心思。”
“大人此话何解？”
“我晚上约了徐大人茶叙，现在这个时辰他应当也将差事了了，不如你和我一同去。”
“好。”
徐昕白虽然成了亲，却没有将大理寺的事情放下，成亲第二日便回去忙到了深夜，许合霖知道他的性子，也随着他。
今日徐昕白交代过约了万令图，并邀上许合霖同行，故许合霖也早早等在了大理寺门口。
到了时辰，徐昕白和纪小六也从大理寺中走了出来。
见到许合霖站在门口，徐昕白快步上前，握过许合霖的手，“手这么冷，为何还要在门口站着。”
“无妨。”许合霖笑着说，“我出门时辰早，正好在这等你出来。”
“徐夫人。”
“小六兄弟。”
几人正在打招呼，万府的马车却停在了几人面前，万令图从车上下来，站在车前，伸手将车内的尉迟素素扶了下来。
纪小六知道这几日万令图往望江楼去的很勤，两人也时常约着外出，今日见尉迟素素从万府的马车上下来，想来二人的好事也近了。
郎才女貌，二人很是相配。纪小六这样想着，内心却微微泛起了一丝酸意。
“原来二位约了万大人，那小六不打扰几位了。”
纪小六向徐昕白告辞，徐昕白本想出声邀纪小六一道去用晚饭，却被许合霖拦住了。
“那小六兄弟先请吧。”许合霖笑着说。
瞧着纪小六要走，尉迟素素心里是想上前去拦住他的，只是来时万令图曾告诉她，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惊动，只要跟在他身边即可，所以即便纪小六走远，她也仍然按照万令图说的，乖乖待在了他的旁边。
四人到了望江楼，许合霖拉着徐昕白先去沈掌柜处查看一下这几日的账目流水，剩下了尉迟素素和万令图对着满桌的酒菜。
尉迟素素有些不开心，自顾自斟着酒，一杯接着一杯。
“素素姑娘喜欢喝闷酒？”
尉迟素素的酒杯被万令图按下，此刻酒意有些上头，笑着说，“今日这酒，就当是饯别酒，我不日便会回到荆州，以后说不定不会回都城了，所以今日，得喝个痛快才是。”
“你这么快就放弃了？”
尉迟素素摇着头，“罢了，终究是镜花水月，我争取过，得不到的我也不会再强求。”
万令图瞧着外面的天，现下已经全黑了，他将尉迟素素从座位上拉起，“既然要走，何不去问个明白，我想他现在也应当想明白了。”
“万大人，您在说什么？”
“我说我的马车就停在门口，若要去问个明白，可要趁早。”
“好，谢谢。”尉迟素素小跑着出了房间，等到许合霖和徐昕白二人回来时，房中却只剩下了万令图一人。
“素素姑娘呢？”
“自然是去寻找她思慕之人了。”
“我见她今日没有跟上去，还以为她想通了。”
“徐夫人若是觉得她想得通，何必要我陪着演这场戏。”
许合霖笑笑，没有接话。
尉迟素素的心意她怎会不懂，只是她心中想着，只要纪小六跨不过心中那道坎，那么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问题就永远得不到解决，与其让素素为了她平白等着，倒不如给彼此一个机会。
她瞧着万令图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突然觉得，她似乎也做了一件蠢事。
尉迟素素没有坐上万府的马车，因为在她出门时，纪小六早已等在了门口。
纪小六的衣襟上有些雪打湿的痕迹，似乎已经站了一会。
两人静默站着，纪小六思忖片刻，拉着尉迟素素离开了此处。
“你要带我去哪。”
纪小六停下来，问道，“你是不是要嫁给万令图。”
“什么？”
“你真的想好了吗？”
“你这没头没脑得说些什么东西？”
“你不必瞒我，你我认识也有段时间，以年岁论，我可算你兄长，万府在冀南颇有声望，万令图也是朝中新贵，身有功名，前途不可限量。”
见纪小六在担心她的事，尉迟素素本来还有些高兴，听得他说这些，整张脸又拉了下来，没好气道，“纪大人日理万机，也有空关心我的事吗？”
“他在朝中风评甚好，也算是位良人。”
“那便多谢大人关心了。”
尉迟素素转身要走，纪小六将她拉住，“我可是说错什么了？”
“纪小六，今日是最后一次了。”
尉迟素素酒劲上头，拽着纪小六的领口将他整个人拉了过来，将唇贴了上去。
她轻吻一下便松开了手，却被纪小六反抱紧了，他反扣住她的脑袋，将这个吻逐渐加深。
尉迟素素将纪小六推开，说道，“纪小六，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敢还是不敢。”
纪小六并未喝酒，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如同喝醉般，将所有的家世条件抛诸到了脑后，今日他回到家，纪母告诉他今日听二姑说，说是万大人有意找她向尉迟素素提亲，他便如同疯了一般，抑制不住冲动跑到了望江楼中，他想冲进去将尉迟素素拉出来，只是人到了门口却又冷静了下来。
尉迟素素这个吻给了他勇气，此刻他总算能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纪小六将尉迟素素拉进了怀里，“素素，留下来，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二人总算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尉迟素素将脸埋在他的怀中，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