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信命吗
我没想到杜亦城一大早就找过来,思虑片刻,套着孙阿姨送来的大花袄去开了门。
门口,杜亦城悠闲地靠在门框上,神色中是毫不掩饰的喜悦。
哦,他好像还特意打扮了——上身是叠加的三件套,驼色羊绒毛衣外套了一件米色的灯芯绒衬衫,最外层是同款驼色的中长款大衣;下身穿着一条黑色休闲裤,搭配一双短款马丁靴。
一下子整个人就清爽了许多。
面对着面,杜亦城盯着我的东北大花袄发笑。
“我说杜总,现在是放假啊,你资本家的本性都写到血液里了。”
杜亦城也没恼,用着忽悠的语气说,“今天街上有庙会,一起去逛逛?”
我摆摆手:“你还是饶了我吧。”
“你看你,从下飞机那会整个人就病恹恹的,”杜亦城一把捞住我,“再这么待下去,只怕没病都要待出病来了。”
我皱皱眉:“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说两句中听的?”
“行,街上有你最爱吃的奶油蛋糕,”杜亦城似乎换了攻略,“还是小时候那一家,保证你吃了还想再吃。”
我被杜亦城吵得脑子乱哄哄的,索性同意了这个提议。
车子在乡间小路颠簸了一段时间后,便正式进入了集市当中,抬眼望去,可谓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杜亦城找了个地方停了车,拉着我便朝蛋糕店奔去。
我顿时不以为然,没好气道:“哪家甜品店的老板这个点起床,杜总,你能不能有点常识。”
杜亦城勾了勾嘴角:“那可说不定。”
结果到了蛋糕店时,人家老板还真的上班了,而且还做了好几款老式奶油蛋糕,其中水果款就是我小时候常吃的那一款。
这回我是无话可说了。
“老板,要这款。”杜亦城指着水果款蛋糕,说,“麻烦把黄桃去掉。”
“咦,又是你啊,”老板诧异地抬起头来,目光移动到我的脸上,一脸惊喜道,“女朋友追到手了?”
“不不不老板,”我急忙解释,“我们只是同事关系。”
“啊?不是啊?”老板诧异地看着杜亦城,说,“你不是说等找到了心爱的女孩子会第一时间带她来我这吃蛋糕吗?不是她?”
杜亦城扫了我一眼,笑了笑,说,“没办法,等了这么久也没等到,就先找个应付一下。”
老板听完哈哈大笑,我则忍不住给他递了个大白眼。
打包前,杜亦城特意让老板切了一块递给我,这一次我也没客气,对着手中的蛋糕大快朵颐。
吃点甜食后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但有一点我倒是蛮惊讶的,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杜亦城居然还记得我桃子过敏。
看来城哥哥一事是有点可信度的。
吃完蛋糕后杜亦城并没有带我立即返程,而是围绕街口转了好几圈,吃糖葫芦,捏糖人,看马戏表演和套圈圈,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最后我们逛到了窝凤桥,桥底下坐着一个道士,头顶挂了个大铜钱,铜钱中央放着一个铃铛——据说套中铃铛的人来年会一切顺遂,所以凑热闹的人还挺多。
杜亦城也去给我换了十来个铜钱,建议我去试一试。
我立即拒绝:“这玩意要真的有用,这会我估计已经上了福布斯榜。”
杜亦城觉得我太悲观,用着哄小孩的语气说,“就凑个热闹嘛,不要上纲上线。”
我依旧拒绝,而后面排队的人显然有些不乐意了,情急之下,杜亦城突然抓起了我的手,朝大铜钱扔了过去。
只听“叮咚”一声响起,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了喝彩声。
我惊讶地看着杜亦城:“竟然真中了!”
杜亦城瞥了我一眼,挖苦道:“刚才还说不信,瞧给你高兴的。”
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甩了甩胳膊,跃跃欲试。
然而铜钱都扔完了,一个也没中。
杜亦城站在一旁偷着乐,笑呵呵道:“看来你来年的心愿求老天爷是没用了,得求我。”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我说真的,要不你说说看,指不定就实现了呢。”
我诧异地看向杜亦城,总觉得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想着那时在杜亦城面前哭哭啼啼的自己,郁闷地走开了。
一直到日落时分,我的心情才终于有些好转,这时一阵浓香的烤红薯味传到了鼻尖,我摸了摸肚子,忍不住上前挑了一个。
但因此太着急,手指触碰到红薯的时候不小心给烫了一下,疼得我龇牙咧嘴。
正在付钱的杜亦城慌忙抓住了我的手,小心翼翼地吹了起来。
我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住了,反应过来时,杜亦城竟然将我的指尖放在了他的耳朵上。
我匆忙收回手,却被杜亦城抓得更紧了。
视线相撞,杜亦城神色认真,说,“小鱼,你信命吗?”
我一脸懊恼:“先松开再说话?”
杜亦城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松开了我的手。
刚刚回转的心情再次陷入烦躁,我沉着脸往前走。
杜亦城快步追了上来,挡在了我的身前,四目交织,我听到他带着歉意的口吻说,“抱歉,我太心急了。”
话说到这,我也不想藏着掖着,索性直言道:“我现在没心思考虑这些,杜总,你要跟我谈合作可以,但谈感情,抱歉,无法奉陪。”
“是因为周肃吗?”
我只觉得心口一震,竟然无言以对。
“看来被我说中了,”杜亦城声音平缓,说,“怎么说呢,小鱼,你还小,对一份感情心存执拗也情有可原,但如果因此封闭内心,只会得不偿失。”
一直被隐藏的心思莫名地被杜亦城戳破,我真是又气又恼,嘴硬道:“你该不会觉得我现在是为情所困吧?杜总,你太小瞧我了。”
“不是最好,”杜亦城温柔一笑,“小鱼,其实你完全可以像小时候那样信任我依赖我,这次我们能在这儿相遇,也许是袁老师在冥冥之中的安排,我很珍惜这段缘分。”
“别逗了杜总,咱们先前也不是没打过照面,那个时候你也没认出我啊。”
杜亦城叹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一抹心疼:“因为变化太大了。”
杜亦城的这句话不由得让我鼻尖发酸,除了连翘以外,很少有人这样真诚又敏锐地剖析我的内心,这种坦诚的交流让我觉得莫名的踏实。
在杜亦城面前,我似乎不用刻意掩饰什么,轻松而平和。
“行了杜资本,别拿给下属洗脑的那种方式对付我,”我故作轻松,“不早了,回吧。”
杜亦城估计看出了我的心思,笑了笑,说,“行,听你的。”
然而就在我刚刚系上安全带时,手机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电话是连翘打来的。
不对啊,法兰克林跟国内有十多个小时的时差,这种时候连翘应该在休息才对。
“鱼儿,这绩溪机场是什么鬼地方啊,怎么连一辆出租车都打不到?”
我顿时大吃一惊:“你不是在法兰克林吗?怎么……”
“别提了,”连翘语气不善,“赶快找辆车来接我吧,不然姑奶奶今晚得睡机场了。”
我不自觉地看向了身旁的杜亦城,听到他说,“让她耐心等着吧。”
一个小时后,我在绩溪机场的出口处看到了身形单薄的连翘。
短暂的拥抱后,她的目光忽然投向我身后,问:“怎么回事,这儒雅大叔好像很面生啊?”
我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杜亦城后,连翘惊得张大了嘴巴:“不是吧鱼儿,杜亦城,是a市钻石王老五排行榜前三的那个杜亦城吗?你怎么搞到手的?”
“正是在下,久仰大名。”杜亦城落落大方,“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路上聊。”
连翘点点头:“正有此意。”
这两人竟莫名合拍。
上车后,连翘依旧不依不饶,还在不停八卦,听杜亦城说到我们小时候那段时,连翘瞪大了双眼:“我去,怎么有点命中注定的意思?”
我狠狠地瞪了连翘一眼,她却不以为意,小心翼翼的凑到我耳边,问:“你先前说的那位神秘睡友,该不会也是他吧?”
我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了那张无欲无求的脸。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