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54章 华小美移情黄河沙1
雪在一夜间让山野变得一片白茫茫。侠世界印务公司建在黄花坳的一个小山坡上。晩上天寒地冻,雪盖在冰上,到了中午,冰仍未融化。年底,有几家刊社的印刷费未结清,华小美让出纳去催了两次,都空手而回,杨天津三天两头让她年底将应收账款催清。
头天约了《故事文摘》刊社,结果,没想到一夜暴雪。到了中午,雪停了,华小美开车去江城的《故事文摘》。
车从印刷厂开出,下坡时,车轮在冰上差点儿失去控制,直接滑了十余米,幸亏她机警,丢了刹车,只控制方向盘。车稳住后,她便给黄河沙打了电话,让他派人将坡上的雪和冰处理一下。
在《故事文摘》刊社,华小美等了半个小时才见到新上任、管发行和印务的左社长。从左社长的口中,华小美得知以前管印务的、与她和王道喝过几次酒的王社长出了经济问题正被审查。所以,必须把问题查清后才能结清账款。华小美急了,说:“李主任呢?他应该最清楚账呀,每次都是王社长签字,他具体与我们结账呀。这到了年底,我们资金也紧张呀。你们出问题,也不能拖我们的账吧。”李主任是王社长手下的办公室主任。
左社长说:“王社长出了问题,李主任能逃脱?一样在审查。”
“一码归一码,账清清楚楚摆在那里,会计可以清,因这事拖我们的钱,那就不应该了。”
左社长是个性格温和但绵里藏针的人。他给华小美倒一杯水,说:“王社长和李主任的事不小,其中就包括印刷费的问题,你是印刷的行家,你把那些印刷单价和同期的纸价核一下,高得离谱,所以,这账我还敢与你们结?一项项算清楚了,没准你们还要退我们钱。”
这话把华小美说哑了。她记起年初李主任曾在印务公司增开了一张十九万的发票,将这笔账全部做进了印刷费和纸费中,说是他们社里有些账不好处理,而且答应给百分之十的开票费,当时把华小美乐坏了,凭空增加近两万的收入。但这事被王道拒绝了,王道仅让他们交了税费,开票费一万九没收。
华小美暗自叫苦,但她还是硬着脸说:“印刷费哪会有高得离谱的事,我们可以一起把账查一下。”华小美想,真核起账了,印刷厂可不能为王社长背锅,只有把事和盘托出。
“核对账恐怕还不是这几天的事,华厂长,今天不结账,可以理解吧。”左社长说。
从《故事文摘》刊社回印刷厂路上,华小美一路上不断翻看手机的短信栏。从《故事文摘》下到一楼时,她看到一楼大电子时钟上显示:12月5日,猛然想起今天居然是她三十二岁生日。她顿时变得有点儿怅然,下午的不顺,包括前些时王道带人查账,以及王道上任后让她寒心的一些做法,这些让她心情坏到了极点,她鼻子一酸,两行泪慢慢滑到了脸颊。这时,她多么需要王道的一条给她祝福的短信呀。以往,她的每次生日,王道都有表示,请吃饭、送小礼物、短信祝福。而这次……
天渐渐暗了下来,路上几乎见不到人和车,只有一片雪色,在暗下去的夜光下,变得更加惨白。车到印刷厂上坡时,雪和冰,没有被清理。车到坡中间开始打滑,怎么加马力也上不去。华小美只得拉了手刹,又在路边找几块青石卡住前轮后轮,气冲冲往印刷厂走。走上坡时,居然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装订车间,装订线出了故障,黄河沙正与几个人蹲在一起修,油腻腻的零件摆了一地。华小美上去对着黄河沙的屁股就是一脚:“让你不清理坡上的冰。”
黄河沙不防备,被后面一脚踢得往前趔趄了几步,差点儿摔倒。边上的人看见他的窘样,都笑了。黄河沙站稳,也要笑,但看见华小美一脸怒气,把笑收住了,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华小美狠狠地瞪他一眼,走了。去外面买零件的小工进来,对黄河沙说华总的车横在坡中间,好像是打滑,上不来。
黄河沙说:“呀,修一天的破机器,把铲冰的事忘了,难怪生了大气。”
小工说:“华总上坡时还摔了一跤。”
黄河沙说一句“掉得大”,连忙停下手里的活儿,招呼人拿铲子、锹,提热水,解决坡上冰,解救华小美的车。
华小美的车居然没熄火,钥匙也没拔出来。泼了热水,把坡上的冰铲干净,黄河沙上车放了手刹,发动车,不知为何车仍爬不动。边上的人说:“轮胎好像扁了。”
黄河沙下来,看见左后轮胎果然扁了,骂道:“狗日的,肯定是谁铲冰时把轮胎铲了。”没办法,后面一排人推,黄河沙加大马力开,强行将车开进了厂子里。黄河沙等人把机器修好,让晚班的人正常上线,这才想到华小美一直未到车间来,肯定晚饭没吃。他拿了车钥匙去华小美的宿舍找她。
门虚掩着,黄河沙推门进去,看见华小美正坐在床上发呆。他小心翼翼地把车钥匙放在门边的桌子上,转身要走,华小美说:“走什么走,我饭没吃。”
“食堂应该还有剩饭菜,我也没吃。”
“不去。”
“要不搞个火锅到你房间来,好像食堂还有鱼和羊肉?”黄河沙试探着问。
“烧个鱼、羊肉做火锅、炒个花生米,再拿瓶酒过来。”
黄河沙屁颠屁颠儿去食堂亲自下厨,做好菜,分两次端到了华小美的房间。插上电火锅,倒上酒。华小美什么话也不说,端一杯酒便喝了个精光。
黄河沙端了下酒杯,又放下了。房里空调的温度开得有点儿高,黄河沙将外面的羽绒服脱了。
华小美吃了羊肉和鱼,又喝了杯酒,问:“都是你做的?”
“是呀,给华总赔罪哈。”
黄河沙端起酒跟华小美碰一下,说:“莫生气了。”说完喝了酒。
“手现在还疼。”华小美在房里仅穿着羊毛衫,撸开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腕。
“是,是,有罪。”看见华小美有话了,知道她情绪好些了。
“你以为就为车子这点儿破事?这今天,整个不顺,还有厂子这状况,烦死了。”
“莫烦,莫烦,这酒到位了,就不烦了。”两人一来二去,又喝了几杯。
华小美忧心地说:“纸张老涨价,机器也总坏,行业不景气,业务也越来越少,账还有不少拖赖,这破厂,以后怎么办呀!”黄河沙不接话,看着华小美无精打采的脸。
外面,天已浓黑,厂子夜班的机器没停,不断有机器声隐隐地传进来。
喝了酒,又有火锅增热,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羊毛衫脱了,脱后,两人笑了起来。黄河沙说:“一起脱,这架势,像要干什么下流事。”
“你想得美!”华小美娇嗔。
黄河沙跟华小美碰喝一杯酒,很郑重地说:“其实我们还是有很多机会的,就看我们愿不愿意下力。”
“说说。”
“这纸张涨价,本来是上游刊物的事,与我们没一点儿关系,只是因为厂子是侠刊社的,我们不好与他们谈价,一个锅,肉贵了,他们只管吃,不管我们的肉价。还有业务减少,是因为江城的刊社嫌我们路远了,不愿出运输费增加成本,以前有王道这层关系,现在,王道走了,所以才把运输费拿出来说事。其实这运费是可以解决的,在施州做印刷时,我记得发行局为了拉生意,他们的车直接开到厂里来分包,然后发货,我们这儿一样,就近的鄂州发行局肯定愿意做这事,年前,我们与发行局谈好,再把那些刊社管印刷的叫过来,喝顿酒,给个红包,他们的业务,肯定没问题。还有一笔业务,我们一直没做,那就是少儿图书这一块市场,现在火得很,这块市场打开了,我敢说,业务做不完。”
黄河沙说兴奋了,又将衬衣脱了,仅穿一件秋衣。
华小美看着黄河沙,眼睛有了些光,问:“这事以前怎么不说?”
“我不是看你着急嘛,才给你分析来着。再说,这是国营,业务多少,与我有何干,年终奖金也就那么一点儿,做多了人辛苦,也不多给我钱。若是个私营厂,你看,我们每年赚两百万都有可能。”
华小美想一想,情绪又下来了,喝一杯酒说:“是呀,在这种厂子干得也确实没意思,人累得要死,还被怀疑,太不爽了,不想干了。”
黄河沙看着华小美说:“若你不在厂子里了,我也肯定不留这儿了。我也三十好几了,在这偏地方,老婆也找不到,想想都觉得失败。”
“不是有几个小丫头老围着你转,好像还有一个,叫什么,小倩?总给你洗衣服。”
“这事总还得对上眼吧,没感觉,怎么能走到一起呢。”
“看不出来,眼光还蛮高,还要什么对眼。”华小美笑一笑,话刚一说完,想到什么,忽然心里有点儿发酸。
“你不也一样?”黄河沙说。
“一样个鬼。”华小美烦了,呛他一句。见他低头忧郁的样子,心又有点儿发软,叹口气说,“你那点儿心思,我还不知道?”
一瓶酒,被两人喝得快见底。华小美要站起来去倒水,也许是站急了,也许是酒多了,身子一偏,差点儿摔倒,黄河沙连忙站起来去扶她,没扶稳,结果两人一起倒在了小茶几边的床上。黄河沙的手压在华小美的胸部。镇定过来,他连忙挪开手,坐了起来。华小美躺在床上却没起来。黄河沙有些慌张地转身看她一眼,只见她闭着眼睛,脸腮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