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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40章 “反禁网同盟”让龙昆仑孤立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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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网不到半个月,侠刊社已有五名编辑辞职,辞职理由虽各异,但有三人居然同时写有“刊社环境恶劣和理念落后”。

    除《打工故事》外,其他刊物全部出现拖期,尤其是周刊《天下传奇》,拖期两次。刊物质量,特别是每期头条稿的吸引力大大降低。经销商的电话不断,因为拖期,使他们叫苦不迭,头条稿和封面缺乏吸引力,又使得本来因为“包加包”积压的许多刊物变得积压更多,他们不堪重负。龙昆仑对这种状况虽然心里十分焦虑,但仍表面强势,一方面对拖期的刊物从主编到编辑部主任无情罚款,另一方面,加大禁网的巡查力度。

    他与宁子烟的关系降到冰点,有一次在《天下传奇》编辑部,他咬牙切齿对宁子烟说:“你们都用这种损害刊物的手段来抵抗禁网,我倒要看看,最后吃亏的是谁!”

    以往,每到下班,宁子烟都会在办公室等龙昆仑,或去他的办公室与他一起回他的住所吃饭,自从那次突击网上检查,他们晩上一起吃饭,饭吃到一半,她被龙昆仑赶了出来后,她下班之后就尽早回自己的宿舍,不再等他了。

    那天,她使出一切手段想说服龙昆仑别禁网,不但没说服他,反而惹他很生气,甚至说出她与杨柳、杨天津搞小团伙的话。宁子烟忍无可忍,说:“我以为我们之间没隔阂、没差异、没代沟,我发现我错了,我们的理念相差十万里。”

    龙昆仑说:“我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说这话,没问题,不想与我在一起,你自便,你以为你是谁,我没了你不能活?想与我在一起的人多了去了!”

    其实因为禁网造成刊物两次拖期,宁子烟也着急,但编辑们离开了电脑几乎不会选稿了,每期刊物上五十余篇稿,以往的送审稿能达到五百篇,而现在二百篇不到,有些栏目,到了要清样时,仍凑不齐稿。

    宁子烟从不拖期的《打工故事》那里了解到了王丹怡她们的办法。王丹怡采取的是晚上增加三小时工作制。白天以改稿、编稿为主,也让手下人处理私事,甚至看闲书等,晚上,从六点半到九点半,进入工作状态,所有编辑必须在网上,向作者约稿谈稿、稿件送审、网上交流等。那些刚入职还没买电脑的,便要求他们去网吧上网工作。

    宁子烟也迅速效仿了王丹怡的办法,但她不是在晚上,而是在白天,她告诉办公室,为了选稿,每周三天所有编辑不记考勤,因为她要派他们去图书馆等处找选题、查资料、选稿件。实际上,她是让他们回家上网。但这些办法,仍然让编辑们很不适应,很无奈,各种抵触情绪也到了极点。更加苦不堪言的是发行公司和印务部。拖期对发行的影响是极大的,所以,每到刊物出样,发行公司经理胡灵都在印务部督促,一有送清样时间耽误,她便去编辑部找主编。她经常为抢时间,堵在编辑部不让编辑下班,弄得编辑部对她很反感。编辑流程出现紊乱,刊物送厂时间推迟,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让印刷厂缩短印刷时间,为此,弄得印刷厂也被动,印刷厂已有三分之一的业务是刊社以外的图书与期刊,侠刊社的送片时间不准时,又要压缩印刷与装订时间,如此只有拖外来业务的工期。为此,华小美与分管印务部的江一石电话吵过几次,之后江一石干脆不再找她,直接与王道通话,几次过后,脾气一向很好的王道也生气了,说:“你们印务部什么情况,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每次如此,这不是要把我们印刷厂往死里整!”

    终于,在禁网的第二十五天,有人在龙昆仑办公室的门上贴了一张小字报,标题是《禁网,让我们无法理解》,内文指出了禁网的无知和禁网带来的五种危害,然后提出恳求,希望领导尽快开网。落款是“反禁网同盟”。

    龙昆仑冷笑着,让董军揭下小字报,放在自己桌上。然后让董军及办公室暗查小字报的来历。到了下午,听到董军等人查不出任何线索,龙昆仑咽不下这口恶气,亲自草拟了一张小字报,标题是《小人之举与君子之态》,历数上网的五大危害,最后一句是:“是君子,就光明正大地站出来,莫做缩头乌龟,暗处使阴招。”落款是手写的三个大字:“龙昆仑”。他让董军将两份小字报一起贴在大楼一楼的告示牌上。

    下班时,他看见一楼小字报旁边围了许多人,里面甚至还有杨柳,人群看见龙昆仑下来,迅速散了,杨柳没有与龙昆仑打招呼,扭头而去。看着两张小字报,龙昆仑生出一些感叹,回想起许多年前,为提拔杨柳,他作为老总,在众人反对的状态下,以个人名义给杨柳下了份任命通知,也是贴在这一楼的告示栏上。而这一次……

    离开刊社,走在回家的路上,龙昆仑莫名生出一些孤寂的感觉。第二早晨,在两份小字报旁边又出现了一张大字报,标题是《禁网,无知荒唐的逆天行径!》内容与原来的差不多,唯一区别是纸大了,字大了,标题猛了,而且落款的“反禁网同盟”后面赫然落有杨柳、宁子烟、杨天津、王丹怡、何梦瑶等人的名字。大字报出来,整个刊社忽然变得寂静了,所有看了小字报和大字报的人都知道,一场大的风暴即将到来。

    有人看见,龙昆仑在一楼看见新出的大字报,咳了两声。龙昆仑中午没去食堂吃饭,一直坐在办公室抽烟,平时不抽烟的他,居然抽了一整包。细心的董军去食堂帮龙昆仑打了饭,送到他的办公室。下午董军去龙昆仑的办公室签字时,看见放在龙昆仑桌上的饭菜仍没动。龙昆仑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看送来审的清样。

    董军小声问:“要不,让食堂给您下碗面?”龙昆仑抬起头,有点迷茫地看他一眼,半天才说:“不吃了,下午一起吃,你出去帮我买一瓶胃友来。”

    王丹怡整理完稿子,实在忍不住,给宁子烟打了个电话,说:“宁主编,那大字报的签名,我想去向龙总解释一下,我怕他误会,我确实没参与呀。要不,我们一起去?”

    宁子烟说:“我也没参与,但我不想找他解释,要去,你去吧。”

    刚开始禁网,王丹怡便接到过西门红的短信:“非常时期,顺应老板,万不可逆水撑竿,否则,有再次落水的危险。”

    王丹怡回复:“谢谢提醒,逆来顺受。落水滋味很不好,况且,不会还有贵人相救的好运气,放心……”

    那次从岳阳回来不久,王丹怡单独请西门红吃了次饭,然后,西门红又回请了她一次,两人虽然聊得很投缘,但都只是在工作层面,两人的交往,像隔着一块硬物,无法进入柔软的情感层面。但刊社的人都认为他们在交往。

    下午快下班时,董军通知杨柳、宁子烟、杨天津、王丹怡、何梦瑶去龙昆仑的办公室。大家到齐落座后,龙昆仑抬起了头,审视着每一个人的神情。杨柳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抽烟,杨天津与王丹怡抬着头看着他,宁子烟与何梦瑶沉默地低着头。

    “说说吧,你们……”龙昆仑嗓子忽然堵住了,声调变哑,他咳了几声,继续说,“你们的什么反禁网同盟。”

    他咳嗽时,除了杨柳,其他人都抬起头,关切地看他。

    看见其他人半天都没发声,王丹怡第一个开口说话。她说:“龙总,我没参加反禁网同盟,不知为何把我的名字写上去了,本来,我要来向您解释的。”

    其实,最让龙昆仑气恼和心寒的是,大字报出来,一整天,没一个人到他办公室来解释或澄清此事。

    “你应该来呀。我给了你们一整天。”龙昆仑说,他的声音显得很疲倦,“退一万步说,即使你们中间没一个人写大字报,没一个参加什么反禁网同盟,但一整天,你们让我通知你们才来,说明在反禁网上,你们的心已结成同盟了。”龙昆仑说完这话,长长叹了口气。

    “我也没参加。”杨天津说。

    “没有。”何梦瑶低着头,满脸绯红,声音像蚊子。

    杨柳与宁子烟始终没发声,杨柳已将房间抽得满处是烟。几分钟的等待,使龙昆仑的眼光由疲惫变成亢奋的气恼,甚至闪出一些凶光。他瞪着他们两人,牙缝里挤出一句问话:“杨总、宁总,那就是说,是你们两人策划的?”

    宁子烟一直在等杨柳先表态,听见龙昆仑如此说,心里早有老大的委屈,她说:“我不澄清不等于我就是什么策划者吧。我虽然厌恶这种拿他人做挡箭牌的小人做法,但对禁网,我一直认为这事值得商榷,给工作带来了太大的不利,再这么下去……”

    “我说的是大字报的事,少啰唆其他。”龙昆仑厉声打断宁子烟。

    宁子烟停住话,大家很少看见龙昆仑用这种口气对待宁子烟。

    房间的气氛又凝固了,大家等着杨柳发声。杨柳按灭烟,转过来,面对着龙昆仑,他的神情带着侵犯性,这让龙昆仑本来就亢奋的状态变得更亢奋了。像面对着一个拿着刀即将冲过来的斗士,他在兴奋状态下摆好了接招的架势。

    杨柳说:“如果龙总觉得刚才宁主编对禁网的话是啰唆,那我没什么好啰唆的了,我只是觉得这事很无聊,无聊透顶。”

    杨柳这话很重,也很模糊,“这事”所指并不明确,既可理解为大字报的事,也可理解为禁网的事,还可理解为召他们来谈大字报的事。讲完这话,杨柳就不再说话了。沉默了几分钟,龙昆仑忍不住了,说:“继续说呀,我听听你后面啰唆什么?”

    杨柳说:“我想提三个问题,第一,禁网与开网,到底哪个危害大?第二,一项重要的决策,它的决策程序是怎么样的?第三,当权者接受民意的渠道是否存在堵塞和不畅通?我觉得,这也许是大字报的根源所在。至于大字报,我既没参与,也不知道什么‘反禁网同盟’,虽然我被降职被罚款,但我有什么想法,不会使阴的,会公开说。”

    “你的意思是我禁网程序有问题?我独裁?我压制民意?你被降职被罚款,因为什么,你不清楚?我还真发现你与宁总的观点高度一致呀!我一再强调,在刊社不要搞小团体,现在怎么样?愈搞愈烈,现在搞出了同盟。你光明正大?你以前玩儿的那些阴的,谁不清楚!你们一起玩儿走了王道,现在想玩儿一个更大的,可以呀,我等着!”龙昆仑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压抑一股脑儿地发泄了出来,因为恼怒,他的话有点儿语无伦次,但传导出的愤怒和猜疑却让在座的人心惊肉跳。

    杨柳受到如此的羞辱,哪里能忍受,他站了起来,满脸涨得通红,他想要说什么,但要说的话却被压缩成一丝可怕的冷笑。他夹着本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龙昆仑的办公室。

    何梦瑶回到家时,天已黑透。江一石做好了饭菜,自己没吃,一边抽烟一边等她。自从那次华小美“两盗共一娼”的辱骂,让她出走,而后又被劝回,她与江一石的关系始终难以和好如初。以何梦瑶的观察,她也知道江一石不可能与胡灵有什么肉体关系,但她是个不太会处理心理负担的人,她既不善于给别人台阶下,也不善于给自己找台阶下,而在性格上,她又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对某些事情的看法单纯到幼稚。

    “不想干了,想去休假,这破单位!”何梦瑶坐下来,甩出这句话。

    “挨批评了吧?”江一石从厨房里端出热饭和热汤。

    “我没什么,就是最后被恶霸老板强制性地在一个声明上签了个字。那杨柳和宁子烟可就惨了。杨柳被骂跑了,宁子烟被骂哭了。这龙总可能真是老了、僵化了,做这倒行逆施的事还不让人说话。”

    江一石坐下来,有些意味地看着她。“看什么看?去拿红酒,我今天要喝点儿酒。”

    难得看到何梦瑶如此,江一石既欣喜又担忧。喝酒时,何梦瑶又把禁网的事连带上次封面官司被龙昆仑罚款的事骂了个透,最后说:“这种老板,不值得为他卖命,我想好了,我们近段时间就争取要一个孩子,生了孩子,我就调其他刊社去,不在这破单位待了。”何梦瑶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吃完饭就去洗了澡,并让江一石碗筷也别收拾了,赶快洗完澡与她一起“造人”。

    这是何梦瑶第一次主动要求,虽然目的是“造人”,但江一石仍然喜不自禁。然而,当江一石洗完澡光溜溜进卧室时,情况瞬间发生了变化。他以为何梦瑶会是在被窝等他,但他进卧室时,却发现情况大不一样。何梦瑶整齐地穿着睡衣,直直地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张稿纸,愤愤地瞪着进卧室的江一石。看何梦瑶如此,江一石早明白了何梦瑶变化的原因。他扯一截毯子,盖住自己。

    “这小字报一开始在我梳妆台抽屉里,怎么跑到洗手间里去了?”何梦瑶摇着手中的纸问,“你还真是老奸巨猾、深藏不露呀。我说了那么多,你一句不附和,敢情是想明天就拿了这个去告密吧,看你就是一副叛徒嘴脸!”

    江一石又好笑又好气:“我会去告老婆的密?你脑子进水了吧?对禁网的事,我的反应虽没你们强烈,但也不至于去告刁状吧,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江一石的话,让何梦瑶情绪缓和了些,腰也没挺那么直了。“你还真加入‘反禁网同盟’了?”江一石一边说一边将手从何梦瑶睡衣里伸了进去,但被何梦瑶立即拉了出来。

    “这小字报不会是你起草的吧?”江一石问。

    “是又怎么样?”

    “不会是,我看见那笔迹不是,只是圈改的笔迹是你的。你们还真是勇敢。”江一石笑着说。后面一句话让何梦瑶彻底放松了,没有再阻止江一石再次伸进来的手。

    “你们反禁网同盟有多少人,我怎么一点儿不知道?”

    “他们说了,你、胡灵,还有那个西门红都是最没原则的走狗,所以都叮嘱我,不要告诉你。”

    “那宁子烟和杨柳,他们也是同盟里的人?”

    “无可奉告。”

    “好,好,不奉告,我们造人。”江一石说着推倒何梦瑶,何梦瑶挣扎着把他推了下来:“去,一点儿兴致都没了。”

    江一石说:“我说一事,你肯定就有兴致了。”

    “什么?”

    “我也加入你们的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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