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39章 侠刊社“禁网”事件2
第二天，龙昆仑让董军想办法去买了微型相机，并让他带负责刊社电脑维修的武来生，以电脑维护的名义，拍摄所有操作电脑的人的电脑屏幕。时间定在下班前一个小时。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他们拍摄了四十二张电脑屏幕照片，抽出了二十四张有问题的，经仔细筛选，排除六张，但仍有十八张有问题，其中三人被确定为网上游戏，二人网上看影视剧，四人看与工作无关的图片，九人上网与工作无关的人聊天。其中与工作无关的人聊天里面有杨天津副社长，看与工作无关的图片的有杨柳。
龙昆仑仔细看了这些照片，难受半天，咬着牙憋出一句话：“狗日的电脑，真要整垮我们刊社呀。”
处罚通知是第二天早晨贴出去的，罚款最高的是杨柳，六百元，除他个人违规上网被罚三百外，他所管编辑部三人违规上网，负领导失察责任罚款三百。刊社近一半人因违规、失察被罚款，整个刊社炸了锅。找部门领导申诉的，找董军辩驳的，告办公室用下作手段侵犯隐私的，甚至公开提出要离职的，等等，群情激愤，办公室的董军、武来生成了陷害众人的凶手。
杨柳与杨天津不约而同地去了宁子烟的办公室。杨柳说：“对我个人处罚，我勉强接受，但下面编辑违规上网，我连带扣钱，这以前也没有规定呀。”
杨天津说：“我回忆了一下，昨天电脑维护时，我正与湖南的一个老乡聊天，我是要问她，她们单位建房分配的事，那之前难道不先聊点儿别的？这怎么就是‘与工作无关人员聊天’了？”
宁子烟有点儿糊涂地看着他们说：“这处罚又不是我下的，我还被连带扣了二百元，你们找我说事，我找谁去？”又说，“这处罚是刊社办公室下的，这办公室不是你杨天津管的吗？应该找你呀。”
杨柳与杨天津愕了一下。杨柳阴笑一声，说：“这谁都知道，董军有那大胆子，他敢做手脚偷拍我们的屏幕？他敢随便罚我们的钱？”
其实，宁子烟很清楚，他俩找她，是让她给龙昆仑过话。这两天，因为上网的事，宁子烟与龙昆仑已有好几次不愉快了。特别是袁喜转述的龙总说“亚马孙巨蟒森蚺群交”色情的话，把她气得够呛。她知道，龙昆仑是个既霸道又固执的人，关于新事物不可逆转的道理，想说服龙昆仑，几乎不可能，所以，她不愿再掺和这事。宁子烟说：“你们的意思就是设套的是龙总吧？那你们直接去找他说呀！”
宁子烟如此说，杨柳与杨天津也找不出其他话好说，灰溜溜地走了。
走到门边，宁子烟叫住杨柳问那篇《酒王沉浮揭秘》的事，问他核实了内容的真实性没有，又说刊物出来，龙总看了，在问这事。杨柳说：“那南京的江二富拍了胸脯，钱都已给他了。”
临近中午时，龙昆仑被林子峰主席电话叫去办公室。因为编《侠世界二十年》图册，林子峰对龙昆仑有点儿不满。《侠世界》创刊二十年，龙昆仑让刊社的出版部编了一本《侠世界二十年》，因为有林子峰的图片和文字，龙昆仑送林子峰审看。林子峰对第一章节“群英与风旗”中缺了当时的副总编宋文章的照片和介绍文字提出了疑义，说：“这里面创刊群英里有石光华、杨天津等，怎么就少了当时的副总编宋文章？”
龙昆仑说：“这人算得上群英？就一个害群之马！”
林子峰问：“石光华呢？”
龙昆仑有点儿烦了，说：“那两人干脆都不要进里面。”
林子峰说：“你不愿尊重历史，那我也没必要放里面。”
龙昆仑没法，出图册时将第一章删了。图册出来的第二天，他收到林子峰的一个短信：“《侠世界》二十年，难道就是你龙昆仑的二十年？”
林子峰担任文联党组书记和主席后，因为有分管侠刊社的副主席，所以对侠刊社过问得少些了。而龙昆仑做强做大侠刊社后，底气也足多了。“江城期刊五大杰出人物”“全国期刊十大著名主编”等名号，使他成为江城乃至全国期刊界的知名人物。文联作为行政单位，许多不好开销的费用都让分管侠刊社的杨副主席找龙昆仑解决，特别是文联员工的津补贴，每年是一大笔经费，因此，龙昆仑与林子峰，与文联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
龙昆仑进林子峰办公室时，杨主席也在，他亲自给龙昆仑倒了茶。
林子峰劈头便问：“你们《解密》今年第五期，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捅娄子了？这次你们还真玩儿大了，玩儿到中宣部去了！”
龙昆仑大脑里第一闪现的便是近期杨柳从南京买来的原创纪实文章《酒王沉浮揭秘》。但镇定了一下说：“《解密》能出什么问题，都是从公开出版的报刊图书上摘选的文章。”
杨主席说：“宣传部打来电话说那篇文章叫《元帅儿媳的悲凉生活》。”
龙昆仑急令办公室送来了刊物。不到一千字的文章，龙昆仑快速看完后，后悔不迭，《解密》终审，他只看大块文章和头条文章，这篇小的，他漏了，他估计杨柳也没仔细审，若仔细审了，不可能让这篇文章通过。最要命的是，其最后面的文章出处是“南方五彩生活网”。
林子峰要去了刊物，看完后说：“你不是说你们刊物摘选的都是公开出版的报刊吗？这种没有任何官方背景的网站的文章，你们也敢选，这是什么政治素质？”又说：“龙大老总，上次为网上《江城人，你得了什么病》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又整这一出，你们的编辑都是网上黑手吧。”
从文联回来，龙昆仑灰头土脸、怒气冲冲，中午饭也懒得吃，叫来了董军和武来生，立即起草了一个全社禁网的通知，贴在了上午刚贴出的《违规上网处罚通知》的旁边。
禁网第三天，龙昆仑通知召开社委会。所有人都以为是要谈禁网的事，因为禁网已严重影响了各刊的工作流程。离开了网络，编辑们无法正常工作，原来的选稿和约稿，都是通过网络，而稿件送审也大多通过给编辑部主任和主编发邮件。现在，网络不能用，使他们短时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所以，各编辑部几乎乱成一锅粥。
龙昆仑在会上主要讨论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刊社分房之事。分房方案是杨天津参照其他单位集资建房的办法拿出来的。社委会成员，不论年限，享受住房优惠，社委会以下部门负责人，连续工作十年以上，享受政策。
杨天津刚念完享受住房的名单，江一石便第一个提出异议，问：“怎么王道不能享受住房？”
宁子烟也问：“还应该有华小美呀。”
杨天津解释说：“王道已经不是社委会成员，作为部门负责人，他又不够年限，差一年，华小美十年年限够了，但她已经不是部门负责人了。这些，我给龙总汇报了，龙总说拿到会上讨论的。”
江一石说：“如果王道都不能参加分房，那我觉得这个方案肯定是不合理的。”
宁子烟说：“我们侠刊社的广告是华小美做起来的，现在已经成为我们刊社差不多一半的经济来源，她若不享受刊社的福利分房，我觉得太不合适。”
杨柳说：“政策就是政策，有些政策不合理，也得接受呀。”
龙昆仑听出他话外的话，不满地瞪他一眼。
讨论的结果是，将部门负责人入职的年限改成八年，并在分房条件中增加一条：曾为侠刊社作出较大贡献的人员。
大家意见一致，杨柳勉强同意，但说：“如果增加这一条，那我觉得田小草也应该享受政策，她原来与华小美一样，是发行公司经理。”他的话虽然让大家有点儿诧异，但仍然觉得合理。
第二件事是关于《解密》刊发网上文章被中宣部点名批评的事。此事，杨柳只知《解密》的文章被查，但完全不知此事的严重性。龙昆仑将先后被省委宣传部、省新闻出版局及省文联约谈的情况说了，又把省出版局要求《解密》停刊整顿的建议及他找各种关系最后确定罚款两万，并对当事人撤职处理的意见说了，然后让大家讨论如何落实处理意见。
龙昆仑的话让杨柳顿时变得焦躁起来。他点了根烟，抽了几口，看见杨天津用手摇一下，又站起来，走到门口去抽。龙昆仑说：“就在这边抽吧，这里早乌烟瘴气了。”说完瞟一眼宁子烟。他话里有话让在座的人不敢言语。
龙昆仑见大家不言语，说：“你们不说话，那我说个意见，罚款没什么好说的，单位出一半，当事人出一半。另外，暂时免去杨柳《解密》主编的职务。这是你们成天上网带来的后果，我说了，这网络迟早整死我们刊社。这种低级的政治错误，在我们刊社也会犯，荒唐！”
龙昆仑的话让杨柳的脸涨得通红，他小声嘟囔：“这终审也不是我一人呀。”
龙昆仑问：“说什么？声音说大一点儿。”
杨柳回答：“没说什么。”
龙昆仑问：“你的意思，我也终审了，我也应该承担责任？你难道不清楚我每次终审只看封面和标题？我要你们这些主编吃干饭的？”
“又罚款又撤职，谁受得了？”杨柳的声音仍很小。
“我撤了你副总编吗？撤了你《侠世界》主编吗？撤了你社委会成员吗？”显然，龙昆仑已有些恼怒了。
江一石说：“犯了事，不撤职罚款，对上面也不好交代呀。”
“你闭嘴，”杨柳的声音忽然变大了，“你与何梦瑶犯了事，撤你们的职了？再说，你和胡灵搞的那‘包加包’，那叫什么事？搞得好多经销商反映到我这来了，你听过他们怎么说你们？他们说你们黑心，说你们在毁渠道。”
“这事好像不归你这主编大人管吧，哪个新政策推行不遇到目光短浅的人说三道四。我不明白了，为什么有的人这么看不惯多为刊社赚钱的人。”
杨柳还要说什么，被龙昆仑制止了，说：“今天好像没有‘包加包’的议题吧。杨柳，你这种觉悟，我觉得副总编也没必要当了。说了是暂时撤职，搞得像被挖了祖坟一样，散会！”
第二天，龙昆仑将分管人事和财务的杨天津叫到办公室，让她拟了两个通知，一是撤销杨柳副总编和《解密》主编职务的通知，一个是任命原《解密》编辑部主任吴力为执行主编的通知。
杨天津小声问：“提执行主编要不要在社委会上通过一下？”龙昆仑黑着脸，反问：“你的意思是我没这个权力？”
杨天津走到门边，又折回来问：“那杨柳这个月的工资？”
龙昆仑说：“按主编工资级别发。还有，那一万块钱，分三个月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