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29章 编新刊，王道动杨柳奶酪
侠刊社的《天下传奇》与《打工故事》两本新刊将在跨世纪的那一天同时在全国公开发行。
由龙昆仑亲自挂帅、宁子烟具体负责的《天下传奇》编辑部和王道牵头、王丹怡做副手的《打工故事》编辑部这些天忙得不亦乐乎，已持续加班半个月。
大半年的市场调查、摸底，作者座谈会、作者笔会、专家分析会、经销商评刊会以及成本分析和市场评估等，所有来自各处的报告，都归于一个判断：侠刊社将在新世纪快速抢占中国期刊市场。
两个编辑部贴满了龙昆仑与王道策划的标语口号：“刊比天大”“流血流汗不流泪，谋事成事创辉煌”“传奇天下，创造传奇”“传奇不离奇，通俗不庸俗”“传奇为王，故事为王，质量为王”。
《天下传奇》组建的负责人人选，龙昆仑最初定的是何梦瑶。他甚至私下征求过江一石的意见，江一石很爽快地用一句“要人，无私奉献”的话答应了龙总。办《天下传奇》最初的主意是宁子烟提出的，她是《读者文摘》和《青年文摘》的忠实读者。有一次在与龙昆仑、王道闲聊刊物时，她提出办文摘刊的想法。她的想法被龙昆仑认可。因侠刊社发展势头强劲，而江城在国家充分繁荣文化市场的政策下，对省内重点文化单位给予了充分支持，尤其在刊号申报和落实上，予以倾斜和优先。在王道紧锣密鼓地策划新刊《打工故事》时，龙昆龙在社委会提出亲自挂帅办文摘刊的想法。
宁子烟原以为龙昆仑会让她牵头做文摘刊，没想到定的人选却是何梦瑶，这让她很不开心，而且，她对何梦瑶印象不佳，她甚至怀疑龙昆仑有其他心思。所以，为此事她找了几次王道，最后直接说：“行政管理有杨天津，我希望做我喜欢做的事。”
王丹怡进入《打工故事》也不是王道的初衷。因为王道分管的广告和发行，近几年两个部门管理有序，华小美和田小草都能独当一面，他作为分管领导不好插手太多，因此，他觉得自己工作不饱和，且有点儿虚。他与宁子烟的想法一样，希望做点儿实在的事，干自己想干的事。《打工故事》一旦做起来，他希望自己埋头认真地把这本刊物做好。王丹怡是直接到王道的办公室找的他，她找王道时，做了充分准备，她搜集了全国五十余位写故事的高手的名单，名单上有他们的通信地址、电话、代表作，后面还有她给他们打电话约稿的记录。她甚至还筛选了二十余篇她约来并经她手修改的稿件。她来《打工故事》的目的只有一个，换一个环境。当时正为约不到好作者、好作品而焦头烂额的王道喜形于色，他对王丹怡的印象一直很好，但他知道王丹怡是杨柳培养起来的，王道哪里会想到她会离开杨柳，选择一个并无把握的新刊来做。
王道问：“你来我这儿与杨总商量过吗？”
王丹怡瞬间脸红了，小声说：“若你同意我来，有一个请求，别说我来找过你。”
王道细细地看着她略显慌乱的眼神，有点儿犹豫，说：“杨柳怎么舍得放你呢？”
王丹怡眼里闪露出一种难言之隐，低头迟疑了几分钟，小声而又坚决地说：“若你这边不要我，我也不会留在杂志社，只有选择辞职。”
龙昆仑在中层干部会宣布同时创刊《天下传奇》与《打工故事》，并组建两个筹备组时，台下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筹备组名单刚宣布，杨柳便借上洗手间，离开了会场，而从不在会议室吸烟的江一石，居然违反规定，点了一根烟。会后，王道去找杨柳，杨柳铁青着脸对王道说：“有事要出门。”说完，关了门就走了。而这时，江一石正好经过，仿佛王道不存在一样扬头而过。
宁子烟去了王道办公室，带有几分揶揄地对王道说：“我敢肯定，这一个月，杨柳和江一石不会找你打麻将。”
王道装作不解，问为什么。宁子烟说：“你聪明人装糊涂，谁都知道，是你说服龙总让我进《天下传奇》的，堵住了江一石未婚妻何美人上台阶的路。另外，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你怎么敢动杨柳的奶酪？那杨流子与王丹怡的关系……不说了，不过我对你还是很感谢的。”
王道避实就虚地说：“以后你教会王丹怡打麻将，我、你、王丹怡、华小美，我们凑一桌，我专赢女人的钱。”
第二天下午，杨柳醉醺醺、眼睛通红地送王丹怡到了王道的办公室，说：“刚吃散伙饭，服从领导安排，人送来了。祝《打工故事》发达，祝……你们……发达。”说完，步子不稳地恓惶地走了。
王丹怡进入工作状态很快，而且做事细致有章法。
傍晚时分，连续飘了几天的小雪花，终于忍耐不住，酣畅淋漓起来，不到两个时辰，江城便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王道搓着手，将桌上的杯子拿起来，喝一口，发现水已凉，便去找开水瓶，开水瓶没水了。坐在旁边电脑桌上的王丹怡抬起头，然后去了她的大办公室。她拿来开水瓶时，发现王道低着头，一边看稿，一边喝着她之前给他冲的一杯咖啡。
她吃完饭，冲了两杯速溶咖啡，一杯自己喝，一杯给了王道，王道说：“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我喝不惯那洋玩意儿。”
王丹怡放下开水瓶，伸过头去问：“味道怎样？”
“苦了吧唧的。”王道说。
“所以，好多人说您开通，易接受新事物，我看未必。”
王道抬起头：“你在引申那个头条故事？这不是新事物旧事物的问题，《焐热钱过年》绝对比《打工皇帝》吸眼球，创刊在年底，打工一族最最关心的是一年的收入，我问过他们几个编辑，他们都在盘算能带多少钱回去过年。”
王丹怡浅浅一笑：“我就这么一说，您就引申刊物了，你早说服我了，老大。”
王道还要说什么，门被敲了两下，杨柳进来了。《打工故事》晚上加班，杨柳已来过两次了，一次是找王道要烟，一次是找王丹怡要一个作者的联系地址和电话。
“雪太大，回不去了，找王总讨点儿好茶。”杨柳说。忽然看见王道桌上的咖啡，酸酸地说：“王总在小美女的教唆下，改喝咖啡了？”
“王主编从她那儿端过来的，苦了吧唧的，要不让她也给你来一杯？”王道说。
“我口福浅，消受不了。”杨柳说着，盯着王丹怡。
“要不就喝我这杯吧，杨总知道，我没什么传染病，也不怕传染。”王丹怡说。
杨柳还真的拿起王丹怡电脑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而他的脸色也从刚进来时的阴沉，变得灿烂起来。
他们两人的随意让王道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他掏一根烟递给杨柳。杨柳说：“空调房，不能污染女士，我们去外面抽吧。”
王道关上过道上一扇未关的窗玻璃，两人点起了烟。
杨柳深深地吸一口烟，吞进了肺里，然后，一口口吐出来。外面的雪更大了。
杨柳隔着烟雾看着王道，看了十几秒，咳了一声，像是清了下嗓子，说：“王丹怡是个很好的女人，你也知道，若不对你一百个放心，我怎么也不会放她走。”
王道看他讲得十分认真，所以，脸色也认真起来，他把烟弹了一下，也隔着烟雾，专注地看了他几秒钟，说：“放一百个心，我属兔。”
王道这话中的话，让杨柳彻底放松：“你的人品，那是全刊社公认的，我肯定放心。王丹怡资质蛮不错，除了照顾，以后还要多提携。”
“编刊，她能力特强，做市场类刊物，我都需要她的帮衬。好苗子，放心！”
楼上龙昆仑的办公室忽然传来争吵声，杨柳侧耳听了一下。杨柳说：“你手下有一个人，以后要多防一点儿。”
“谁？”
“西门红。”
“广告公司的西门红？”
“是呀。听说他与江一石的老婆何梦瑶是新州老乡，那人有点儿阴。”
“他不是华小美的男朋友吗？蛮不错的呀！”
“你看华小美洋鼓洋号的，其实，她不是西门红的菜。听说，他最近在老板的授意下，要将他的师姐从《新文萃》挖过来开发邮发市场，也是新州人。”
“有这事？”王道不得不佩服杨柳消息的灵通。近段时间，龙昆仑确实与他商量过开发邮发市场的事。但关于挖西门红师姐的事，他却是第一次听说。
王道还要问什么时，楼上的争吵声变大了。王道听出是龙昆仑与宁子烟的声音。
王道说：“我们上去看一下？”杨柳抬头看了一眼说：“你去吧，他们两……口子的事，我不去了。”
王道上到六楼的办公室时，龙昆仑喘着粗气，他桌上桌下有一堆碎稿纸，显然，是在他发脾气时撕的。宁子烟坐一边，红着脸，脸上有泪痕。另外几个编辑，大气不敢出，站在一边。还是因为《天下传奇》的头条稿。龙昆仑要上《诺查丹玛斯大预言——跨世纪，毁灭日？》，而宁子烟认为《世界各国首脑本世纪的最后一天》更适合上头条。为此事，两人争了几次，谁也说服不了谁。稿件合成时，宁子烟直接将《世界各国首脑本世纪的最后一天》排上了头条，而且在封面上配了图。这让龙昆仑火冒三丈，他将美编和文编一起叫过来训斥了一番，宁子烟为他们开脱担责，然后龙昆仑转过来训宁子烟。宁子烟忍不住与他争执。甚至指出《诺查丹玛斯大预言——跨世纪，毁灭日？》不是传奇，是离奇，是做小报小刊的风格，而且导向也有不良性。
“你懂什么叫传奇、离奇？你懂什么叫导向？那世界各国首脑什么的，那是传奇文章？那就一篇新闻报道，把我们报刊的传奇特色都丢了，还做什么《天下传奇》？这些年，你管内务，你了解市场？你了解刊物？我说让懂刊物的何梦瑶来做，你偏挤进来？不懂刊物还固执！”
龙昆仑发脾气时口无遮拦的话，将宁子烟气得浑身发抖，她说：“你现在要我走，也来得及，反正你是大社长，让我滚出侠刊社都可以。”说着，宁子烟起身就朝外走，被边上的几个编辑拉住了。
王道刚走进门，宁子烟便劈头盖脸地对王道说：“都是你王道做的好事，让我做这什么跨世纪的刊，我在这儿，不懂刊物乱掺和，受人讨厌。”
宁子烟说完，又起身朝外走，几个编辑仍要拉住她，王道举一下手，示意不要拦她。
王道第一次看见温和的宁子烟发脾气。他让其他几个编辑回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在龙昆仑对面坐了下来。
龙昆仑没好气地说：“你把人都给我支走了，晚上不加班了？这么忙！”
“这种情况还能继续做事？”
“早看出来了，你们都是喜欢做主的主。”龙昆仑说完，喝一口水，平静了一下，找王道要了一根烟，点着。
“你说这宁子烟，平时那么随和的人，怎么做起刊物来，这么固执？”
“这正好说明，她对做刊物是真心喜欢，可惜，被你伤得体无完肤。”
“我伤她？她把我这领导当了根葱？”
“若我没猜错，她肯定在她的办公室写辞职报告。”王道说，注意着龙昆仑的表情。
“辞职就辞职，怕了她！”龙昆仑火未消，硬气地说。
王道叹口气，站起来，要走。
龙昆仑说：“干什么，我没要你走，你就走？”
王道坐了下来，龙昆仑看着他说：“宁子烟这次好像真气得不轻。”
“我觉得宁子烟关于头条稿的有些想法还是有道理的。”王道说，对《天下传奇》的稿件，包括头条稿的选择，王道很清楚。“你们注重的其实是报刊的两个方面，一个注重‘传奇’，一个注重‘天下’，要我说，把封面做成‘天下’（各国首脑），把头条稿做成个‘传奇’的诺查丹玛斯，这事不就解决了。”听了王道的话，龙昆仑沉吟了一下说：“这话之前怎不早说？”
王道说：“你一直显得无比坚决，我说了，你像训斥宁子烟一样，把我恶骂一顿，我不亏大了。再说，好多人都说我喜欢到处插手。”
“所以，你这人就是世故，在敢直言方面，你比江一石差远了。”
王道装着生气，又站起来要走，龙昆仑鼓起眼睛：“怎么了，翻翘了？”王道笑了笑，说：“你这边气顺了，我不得赶快去哄宁子烟？万一她把辞职报告写好了交上来，大家怎么下台？”
走到门口，王道加一句：“我就说老板妥协了，封面‘天下’，头条‘传奇’。”龙昆仑追一句：“哄好了，我们一起去吃火锅，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