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爱的间隙
米菲不知道时间，只觉得自己一定是睡了一觉，可这一觉睡得并不轻松，明明一个梦都没有，却觉得头有些沉，勉强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坚实的胸膛中。
“渴么？”李度的声音很温和，周围安静极了，米菲微微扬头看见侧身望着自己的人，他这样看自己多久了，米菲眨巴两下眼睛，意识有些模糊，仿佛白天自己没有在老宅里四处闲逛过，也仿佛没见过李度的那间工作室一样。
“几点了？”米菲觉得自己的嗓子好像被砂纸划过一样，勉强发出低哑的声音。
听见米菲的声音，李度心疼的坐起轻轻摸着她的脸问：“不舒服？”
米菲咬着下唇摇摇头，眼神却还是寻问李度几点了？
李度叹了一声道：“四点、凌晨四点。”
“我该回去了，明天还要……”米菲挣脱了温暖的怀抱起身要离开，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度抓住了手腕扯回了怀里，“默默，我已经替你请完假了，这周你都不需要去公司，直到通桥仪式结束后。”
怀里的人一听见通桥仪式时明显的瑟缩一下，她的害怕让李度心情很差，轻轻拍了拍米菲的后背，“饿不饿，我叫她们给你拿些吃的……”
“我想回去，隐哥哥，你让我回去好不好。”米菲在李度的怀里仰着头，她的眼睛墨白分明，就算在夜里也依旧闪耀着光芒，这光芒能照进人的心里，李度就是这样沉溺于她的眼中，深情的吻了她的眉心，知道她在讨好自己，也知道她想干什么。
墨非是一个聪明从来不耍小心机的女孩，深知道自己的优势与劣势，却从来不利用这些卖弄，她唯一撒娇的对象就是李度，从小到大都只对他一个人撒娇，而且撒娇的眼神永远是无辜的双眼加“隐哥哥”这三个字。
李度轻轻的笑道：“你乖，一会儿吃些东西，好不好。”余喜端着温热的馄饨敲门进来时，李度依旧抱着米菲，米菲见到余喜一想到自己这样的暧昧姿势，红着脸彻底趴在李度的胸膛上，她又急又羞愤，可是李度的胳膊就像铁臂一般的扣着自己的腰，根本就容不得她动弹，米菲只能把头低进了李度的颈窝，像只被人圈起来宠的小动物。
李度低吻着米菲柔软的发丝，“这里没有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你不必藏，也不用躲，来吃点东西。”
米菲摇摇头，她根本就吃不下任何东西，心里想的全是在工作室看到的东西，她的心很乱。
李度将温水递到了米菲的面前时，见她还是愣着的，“是我要喂你喝么？”李度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时，是那么温柔，米菲却还是感觉到战栗的一转身，唇就这样碰在了李度的唇上，李度的瞳仁变暗，将手中的水仰头喝下，又低头重重吻上她，米菲似乎也已经适应了这种喝水的方式，只是水喝下后，李度对自己的唇舌缠绕，就有了其它的意味，“唔……不、不要……”她伸手推着李度。
这次李度没有再攥紧她的手腕，只是单手将人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却按着她的脖颈让她不能逃脱，呼吸间隙李度低声道：“不要推开我，不许你推开我！”像是命令又好似哀求。
这样的李度让米菲有些害怕，他的怀抱明明那样温暖，可是一想到自己看到工作室里的一切，仿佛这温暖中透着一丝直抵心脏的寒意，“我不想要你，你走开……”米菲破碎的声音没有盖住李度的近乎绝望的悲鸣，“不许走……”
河蟹ing……
狂风卷席过的乌云，终于碎在天边的破晓之前，那碗多余的馄饨在桌子上散发着热气，却不及那痴缠热气的万分之一。
李度是一个冰冷的人，他喜欢并向往冰冷的一切，直到遇见了年幼的米菲，他才开始有了温度，有了对温暖的渴求，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这失而复得的温暖就在自己的身边，他不允许她不想，更不允许她不愿，他要这温暖只属于自己，并且永远属于自己。
当光穿透窗帘像丝线一般落在地地毯上时，李度发现米菲的发都被汗打湿在额头和颈间，身上也落下了斑驳的青紫，他的手慢慢抚着米菲因为挣扎而被磨破的下唇，此时更不堪。他看着心疼又后悔，害怕失去而发了狠的□□让米菲像极了被暴风雨划过的水仙。
李度用自己的浴袍将米菲裹了个严实后抱进了浴室，把余喜叫了进来收拾屋子，自己则是亲力亲为照顾米菲，昏睡过去的米菲不似之前那么挣扎，软软的伏在李度的身上，李度抱着她靠在浴缸之中，低头亲吻那粉色柔软的发丝，怀里的人他疼不够，却不知道怎么告诉她，每次都伤到她让李度有懊悔不已。
吹风机调至最小的档，慢慢将米菲发稍的水份吹干，为她盖好被子后李度离开了房间，“陪着她，不许她出这个院子。”李度吩咐着余喜，走出几步又不忘再叮嘱，“记着让她吃饭，一定要看着她吃。”边说边朝外面走去，钟林在身后跟着。
“不需要留下来陪小姐么？”
“……”
李度明眸闪动，却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那双对自己充满怀疑的眼睛，更没办法面对拒绝自己的米菲，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又像昨天那样激动。他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十年里悄悄看着她不能相拥的生活，再来一次李度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指尖轻轻动弹两下，米菲躺在床上用了好半天的时间，才让自己的身体和意识保持在同一频率苏醒，对着熟悉的天花板眨眨眼睛，用了许久的时间来消化之前的事情，就这样安静的躺着，侧目时发现了在床边的果茶，她就盯着那果茶不知道盯了多久。
直到有人轻轻推门，余喜与米菲的目光在空中相对，余喜很快就发现她在看果茶，连忙将水杯递了过去，“是不是渴了？”果茶是温热的，就像是特意为了米菲准备的一样。
米菲安稳的靠在床头，余喜还细心的为她调整了舒服的坐姿，米菲觉得浑身哪哪都疼，又说不出具体是哪疼，连连的蹙眉让余喜直担心，“是哪里不舒服么？我叫医生过来？”
米菲摇摇头，喝了两口水后紧闭双眸靠在床头，李度自己就是医生，他不仅是会治病的医生，还是会治心的医生。她不禁有些怀念自己的ptsd，昨天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李度似铁一样的身体紧紧箍着自己，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不论她如何愤恨的挣扎，也不管她的求饶，都不曾放过。
“你想吃点什么？我叫厨房这就端过来。”余喜小心翼翼的问，米菲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余喜的手问：“你可以借我电话么？”余喜为难的眨眨眼睛，最后摇摇头。
米菲目光黯淡的垂眸，“我不饿，你出去吧……”她知道余喜只是听从李度的命令，没理由生气。在这里她出不去，也没办法与外界联系。
傍晚的天气有些凉，李度在回老宅的路上起风了，似乎要下雨。很快这雨说下就下了起来，想到米菲挣扎的样子，李度的心情就像这天气一样，又闷又凉。
李度一进老宅余喜就跑了过去，李度的眉头一皱，“她怎么了？”余喜有点着急，“小姐她没吃东西，现在就坐在后院，下雨……”她没说完话，李度人就冲向后院，这么凉的天气她居然坐在后院淋雨！
可是当李度看见坐长椅上的米菲，脚步就不自觉的停下来，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暗沉的夜幕里，仿佛这雨、这冷风都与她无关，她微微仰着头，似乎是在看雨滴下坠，又像在对着天空冥想，白皙的脸庞和粉色的发丝与这天空与这景色融为一体，要不是担心她那风吹草动就感冒发烧的体格，李度真能就这样痴痴的看上一晚。
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米菲的头上，刚刚过来的匆忙并没带伞，米菲仰着头，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对上李度的目光，“哥哥，你放我走吧。”
李度被雨淋湿了头发，眼神中没有波澜，只是轻轻拂去了米菲眉目间的水珠，“结束后，你就可以离开。”
听见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米菲低下了头，撇了撇嘴不想说话，这是她惯用的生气表情，李度一眼就能分辨，将米菲拉进怀里，“回去吧，外面凉，你会生病的。”
米菲轻轻推着李度，她的挣扎引来了李度的不满，干脆将米菲整个人都抱了起来，这次他是像抱个孩子一般让米菲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本来还在挣扎的米菲因为害怕掉下去，只能紧紧的抱着李度的肩膀，最后干脆就靠在他的肩膀上，“你不是这样的！你不是我哥哥！我不想要你了！”
听着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有气无力的抱怨，李度心底升起了一丝怜意，不说话却将人抱的更紧。
“去放热水，再准备些甜汤和粥，还有点心。”李度直接就将人抱回房间，昏睡的米菲会乖乖的让李度抱着自己洗澡，清醒的她可不会，一进浴室就惨白着脸将李度推出去，“你……你你你、你去其它地方。”
被推出来的李度也不恼，他的身体极好，淋这点雨算不上什么，看着端上来的吃的，自己只是擦干了头发，看着钟林给自己通车仪式上最后的人员名单，摘了眼镜，轻轻揉着眉心。
“你怎么不去洗澡？”米菲撇撇嘴，她在生气，她没原谅李度！
“过来……”李度向米菲招招手，米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生气就该有生气的样子，她不接受这样的李度！她不想听话，咬着嘴唇倔犟的看着李度。
知道她在想什么，李度轻叹一声道：“你吃饭，见你吃完我就走。”又轻哄，“好不好？”
“你走吧，我困了。”米菲别过脸不看李度，深怕看见他自己就没法狠心！连真正推开他的勇气都没有！
李度将人拽到身边，“吃完再睡，我不打扰你。”最后这句话说的就像个蛊惑人心的魔法师，米菲觉得自己眼眶又热又酸，起身就要离开，可是手却还被李度攥着，怎么都挣脱不开。
“你走吧，我不饿。”
“我不记着你还有这么不听话的时候！”李度捏着米菲的下颔让她正面看着自己，米菲想将脸转过去，却被李度捏得没法动弹，她气得鼓着腮帮说：“那你最好现在就记住！”
“这么好看的小脸儿，不听话的样子真不可爱！”李度说着，就低头在她的嘴上啄了一下，不想却换来了米菲剧烈的挣扎！李度不想再弄疼她，只是将手放开，抱着膀站在一边静静的盯着米菲的侧脸。
米菲觉着可能是自己占了他的房间，便起身要离开，李度轻轻一拦，“去哪？”
“回客房。”
李度面色渐沉以不容置喙的口吻命令：“不许走！”
“那请你离开，我不想和你在一起。”这是米菲最后的倔强。
李度低垂的眼眸看不出情绪，只是声音低沉道：“先吃点东西……好不好，我看着你吃完就离开。”
可能是觉得自己要是不吃些东西，李度怕是会站在这里盯着自己一夜不睡吧，米菲最终选择妥协，只是喝了些粥，她确实没有什么食欲。
李度将一个水晶饺推到她的面前，“吃掉这个，吃完我就离开。”三个包裹着五颜六色馅料的水晶饺精致的在摆在餐盘中，看着就很诱人，可是米菲却一点吃的心情也没有，抬头间想说自己吃不下了，可偏偏又不想和李度说话，低下头速度的将三个水晶饺吃掉，吃的太快差一点没噎到自己。
李度将甜汤递到她的面前，她不得不喝了几口温润甘甜的羹汤，李度就这样哄着她吃了一些东西后守约的离开。
米菲在房间独自徘徊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照亮着庭院，她侧身靠在窗边就能瞧见楼下与门前守卫，李度加强了警卫，她的手机早已经没电，这里的通讯设备都失灵了，她与外界彻底失去联系。
米菲想再去那个工作室看看，打开房门发现走廊里很安静，于是她悄悄的来到工作室前，发现房门半开着，里面有灯光，走过去看见是李度，他带着眼镜在灯光下看着手中的照片。
见到李度副模样，米菲觉得进去也是毫无意义，转身想要离开，却被李度叫住。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米菲停住脚步，觉得有些话必须当面问清楚，就转过身走进工作室。
李度只是放下手中的照片，米菲远远扫了一眼，全是触目惊心的场景，有很多还很血腥，她觉得自己有点站不稳，只能轻轻扶住桌角问李度：“这些？都与你有关？”
李度没回答，虽然他并不打算对米菲有所隐瞒，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解释，米菲颤抖着问：“为什么？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坐在椅子上的李度扬头注视着米菲，“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米菲摇摇头道：“你不是！你一直那么温柔……”至少她记忆里那个隐哥哥善良又温柔。
李度站起来走到米菲的身边，摸着她的脸颊，一进屋他就发现米菲的脸色有些粉润，现在一摸果然同自己手的温度差不多，还是不能淋雨。
“你错了，我一直是这样的人，所见即是真实。”他知道总有这么一天，米菲要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撕掉道貌岸然的包装下，是鸦家永远不变的黑色血液，这血液滋养出一代又一代的怪物，他们冷血又噬血，冷静又机智，是这世间罪行的施予者和解救者，鸦家的罪与罚，没有人能躲过，鸦家世袭的病也没有人能逃脱。
听见李度亲口承认，米菲的身体轻轻晃动，“这里的一切都是你做的么？”
李度的目光渐渐冰冷，“差不多，并不是所有，有一部分是工作。”他的表情仿佛回答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米菲的目光在工作室的墙上案上来来回回的扫了数遍，那天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有很多她还没看清楚，直觉告诉她这里有许多案发现场，还有许多未发事件的计划。
“可你是个医生啊~哥哥，你不是这样的！”米菲几近挣扎后低吼。
“救死扶伤只能救命，不足以拯救这世界的腐朽。”李度冷漠的回答，镜片下的眼神透着冰冷，是一种米菲看不懂的冰冷。
低下头，李度将自己的眼镜摘下来，看着一脸怔愣的米菲，长臂一伸将人揽入自己的怀里，让米菲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用手划着她的脸颊，“你发烧了，自己都不知道的吗？”米菲不回答，只是撇着嘴，李度自顾的将人抱起来回到卧室。
吃了药的米菲躲在被子里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看李度，头还有点晕，外面的雨敲在玻璃窗上，扰的人心烦意乱，可就是这样单一又重复的节奏，扰人心情却又催眠。
不知道是感冒药的副作用还是雨声，米菲紧锁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李度维持着侧身垂头看着她的姿势，手还轻轻拍着米菲的小肩膀，哄着她入眠。
李度的睡眠很浅并且很短，鸦家人的大脑运转飞速，思维与体力异于常人，甚至是常人的数倍。有时候可以不眠不休的一直工作，也不会觉得身体疲倦。守着自己喜欢的人，搂着入睡着软绵绵如个兔子般的米菲，李度几乎都舍不得闭眼。
米菲醒来觉得身边好像还有李度气息，人却已经不见踪影。她一直是这样，发烧来的迅猛退的也很快，只是头有些沉。
下楼转了一圈发现宅子里最熟悉的人就是余喜，连钟叔都不在，看来李度就是铁了心要将自己囚在这里。
一连几天都见不到李度，余喜永远都是一副好的态度，保镖永远是一副扑克脸，这里的人看着个个各善，却个个都如铜墙铁壁，没有突破口。
米菲每天早晨起来自己的身边都是暖的、热的，身体周围还萦绕着李度身上特有的松香，清冷又甘冽，冷静又自持。
可是她却一直没能见到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