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被钉住的蝴蝶
胡蝶谷的夜是奢靡的,也是纵情的,可是在莫妮的眼里,这就是她的世界。坐在这里,哪怕耳边的音乐再嚣张,人声再鼎沸,她的心都显得平静。
“安、你最近有心事?”对于莫妮的沉稳,刘阳显得有些轻浮,刚才看到米菲被胡恕拉走,还有些担心,可是后来有人告诉莫妮李度上去了,两个女人坐在这里喝酒反而轻松了许多,李度果然就是比胡恕靠谱,成熟男人的标志——安全感,李度的安全感就是你看不着!摸不着!!
对!他想保护一个人的时候,根本就让你见不着她!
米菲不在的时候莫妮的眼里只有淡漠,“心事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听见她这样一讲,刘阳的目光暗了下来,仰头喝掉了手中的酒,轻轻拍了拍莫妮的手背,“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让自己在这条框之中拘着呢?”
李汐一步一晃那水蛇般的腰朝这边走过来,莫妮放下酒杯,有些人出现就是来倒胃口的,“我和你不一样,我就算有翅膀,也是被钉死在这谷中的蝶,挣扎对我来说,是一件掉粉的事!”
刘阳见莫妮眼中逐渐出现的防备与轻蔑,转身一看,李汐已经走到跟前,“常立叫你上去。”刘阳几乎是同时担心的抓住莫妮的手腕,莫妮轻笑道:“十点钟方向,银色头发的那个,是你的菜。”
刘阳回头看向莫妮说的那个银色头发的帅气男人,确实是她的菜,只是她并没过去搭讪,安静的坐在这里,莫森的眼睛看着莫妮的背影。
“莫森,再给我一杯酒吧。”刘阳打断他的担心。
“哦,这就来。”收起目光的莫森迅速为刘阳调了一杯淡一点的酒。
刘阳喝了一口,眉头一皱:“这酒、这酒不够烈啊。”
“别喝太多,你也不是千杯不醉。”莫森是胡蝶谷普通区和vip区的团宠,外表帅气又阳光的男孩子总是容易被许多人喜欢。他本来就是一张娃娃脸,加上记性好、嘴又甜,在胡蝶谷里非常吃得开,他几乎记得所有重要客人的喜好,只要你坐在他的面前,他就可以按照你的心情为你调出一杯可心的酒来。
“谁说我不是?”刘阳想调侃莫森,她觉得莫森好像比她心情还不好。
莫森不说话,他见过许多人喝多的样子,可他从来不说。
见他不说话,刘阳低头自嘲的笑道:“原来我也会醉啊。”,莫森不置可否,刘阳与莫妮是全世界公认的千杯不醉,可是她们俩却在胡蝶谷喝醉过一次,仅有的一次,那次莫妮十分安静,安静的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刘阳,刘阳则是相反,她坐在地上靠着沙发痛哭流涕,越哭越凶,到最后几乎就是嚎到休克!
胡蝶谷的vip房间超级隔音,那个夜里除了莫森,再没有人知道两个千杯不醉的女人,也没喝多少酒,就醉成那样,像副画一样,一个只哭,一个只看,又像一部剧一般,哭的人似乎很伤心,而看的人却好似比哭的人还要伤心!
莫森那次没打扰她们俩,默默的靠在门口守着,除了自己谁都没见到这一幕。第二天,莫妮再问起自己昨天喝多的事情,莫森却说不记得了,莫妮点着一只烟,轻呼出的白雾打在莫森的额头上,他轻轻摸摸额头,明明是吹在额头上,可是却觉得耳朵有点烧。
见莫森半天不说话,刘阳继续逗他,“你是莫妮的弟弟?”
莫森猛的抬头目光凌厉看着刘阳,“你怎么知道?她有个弟弟?”
“哎呦,小奶狗还有凶的一面呢?来,再眦个牙,姐姐看看。”刘阳边说边掐了掐莫森的脸蛋儿,见他仍是一脸严肃,感觉自己可能玩笑开重了,只好板住一脸玩味的态度说:“莫妮、莫森,你听着像什么?不像姐弟难道像父女?看你年纪不太像啊!”
听到刘阳这么说,莫森紧张的表情缓和下来,将手里的杯子摆好,有点失落的说:“不是的,我是孤儿,莫妮姐当年救了我,帮我还了父亲死前欠下的高利贷。不然,我现在可能是某个街边断肢的乞丐,又或者是哪个娱乐场所中混饭吃的小白脸,谁知道呢?”
“嗯,也对,莫妮她也不姓莫,所以你的名字是她起的喽。”
莫森点点头,平常他是不会和别人说这么多话的,更不会表现自己难过的情绪。今天这是怎么了,仅仅是因为莫妮姐被叫走了么?莫妮其实经常会被叫到暗渡,可是今天不一样,如果有任务叫她的是固定的人,暗渡的任何一个人叫她莫森都不担心,但是常立不一样,常立那个王八蛋!!
看着莫森这个平常话多又体贴的大男孩,今天格外的低沉,刘阳其实并不比他舒服,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她轻轻拍了拍莫森的手,“那个杯子就别太用力了,手指这里已经被割破了。”
低头一见,自己的手指刚刚因为太用力,捏到了一个杯子上的浮雕,划出了血珠,盯着这血珠莫森突然想起,莫妮姐有一次去接待回来,手腕和脚腕就被绳子勒得磨破了皮,那次她好几天都没来胡蝶谷,在家里吊了好几天的水。
她明明就那么高傲,那么脆弱,常立凭什么?他凭什么把莫妮姐那么高贵的人当成一件货品,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易中折磨的不成样子,总有一天、他要杀了常立那个混蛋!
在莫森的眼中,常立这样的人被杀死十次八次都不够,还要被剁成十几二十几块,让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才行!
手指被人温柔的用创可贴包上,莫森受伤的目光抬起时,见到了刘阳明亮的双眸,她喝了一口酒看着远处那个银发的混血,那个人好像与朋友要走,而自己错过了与他搭讪的最佳时期。
“我认识米菲的时候,她就常常因为粗心受伤,走路遇石头必摔倒,摔倒时膝盖会破,碰到玻璃制品就会碎,碎了就会割到手指。她的身上就没有不带伤的时候,久而久之我都已经习惯常常包里放几个创可贴。”刘阳说米菲的时候,神情虽然轻松一些,但目光中的幽暗并没减少。
“米菲小姐真的有个很好的朋友,我也替莫妮姐姐谢谢你,还有这个创可贴,也谢谢。”莫森倒是很少与人这样中规中矩的道谢,他诚恳的望着刘阳。
刘阳凑近了摸了一下他前额的发丝,“小孩子……”
莫森知道自己该是没有刘阳大,算是默认了这句“小孩子”,他的目光还是盯着莫妮离开的方向,像是盼着莫妮能快点回来,在刘阳的眼中他像个等着家长回家的孩子,更像个等待主人归来的小狗。
“担心莫妮?”
“嗯。”莫森点点头承认。
“黑夜里,什么东西耀眼?”刘阳歪着头问莫森,莫森不解的看着她,今天的刘阳不太像平常的她,平常的她风情万种是夜店的女王,今天的刘阳更像个邻居家的大姐姐温柔恬淡。
“什么?”莫森问刘阳时也想到了答案,“光,对么?”
刘阳点点头,“差不多,具体呢?”
“嗯,灯光,火光,星光,月光?”
刘阳笑道:“别说,莫森,你要是好好读书,也许成绩会不错,举一反三就没问题。”
莫森被刘阳一夸,有些不好意思的用自己的手指拂了一下鼻尖。
倒底是个小孩子,动作一眼被看透心思,刘阳看着吧台上的灯光,耀的自己眼睛半眯着,“你说的没错,光明是黑暗的反义词,在黑夜里所有的光都会成为耀眼的存在……”低下头,看见自己杯中的光亮,是刚刚耀眼的浮灯,她眉目在光与黑暗的映衬下变得浅淡清疏,轻抿的唇有性感的弧度微微上翘,那是任何男人都拒绝不了的柔媚,“身在地狱的人,无人救赎,若要见得光亮,只能自己活成地狱的火,要么照亮这无休的黑暗,要么烧了这无尽头的地狱!莫妮她自己就是光,是照亮还是烧尽,全凭她意。你在这里又是替谁难过呢?你还是不了解你的莫妮姐姐呢……”仰头喝下杯中的酒,刘阳转身离开了胡蝶谷。
楼下的风有些冷,她轻轻拢了拢外衣,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天这么冷,不知道你、需要司机么?”一道温和的声音,说着流利的普通话,丝毫看不出对方是哪里的混血,只有一双幽蓝的眼睛还银色的发丝告诉别人他该是个混血。
刘阳看着他似被刀削过的鼻梁,薄唇轻吐白雾,连烟都自己喜欢的牌子,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天菜”,她笑道:“谢了,不过,我们应该不顺路。”抬手叫了的士,头也没回的走了。
“天菜”站在原地,看着车尾灯消失,他的朋友在身后走过来勾着他的肩问:“等了这么半天,都没钓到?”
“天菜”神情冷漠并没有回答,许久才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烟熄了,和朋友离开。
窗外的灯光交替,疏影斑驳于刘阳半眯的眼中,很少会独自一人回家,长夜微凉,总要有个人温暖。
只是今天,她想冷而已。
李汐将人带致暗渡,还不忘说几句难听的,只有挖苦对方才能证明彼此不合不是么?她轻叹一声,阴阳怪气的说:“我真的不明白?”
见莫妮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她,李汐脸上明显挂不住,“一个出来卖的,装什么清高?常立要你,你就给他?何必呢?”
莫妮连脚步都没停下来,只是淡淡的说:“你不明白的多了,我没必要一个一个给你解答,我不是你长辈,没有教你的义务。”
李汐气得挡住莫妮的路,“你!你这个贱人,有什么资格……”
“我确实没有,所以我说了,我没教你的义务,毕竟我家要是出了你这样的后辈,我大概率不会让她活到现在,出来丢人现眼!”莫妮轻蔑的说。
“是吗?我最多算是个情人!你呢?你是个人尽可夫烂货!你瞧不起谁呢?还是说你就喜欢这套?放着常立不要欲擒故纵?对了,是一个人不能满足你是吗?”李汐气的连最起码风度都没有,水准堪比一般农村四等泼妇。
被挡住路的莫妮不得不停下来,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汐,不怒反笑,“在瞧不起你这件事情上我尽量控制,可惜我控制得了我的情绪,却控制不住我的本能,实在是抱歉。我和你不一样,我命贱但人不贱,我身体烂可我心没烂,而你刚刚和我相反!你命不贱却自甘下贱,你身体没烂透可是心都烂没了!我是人尽可夫是生活所迫,你自甘堕落却是天生下贱,我们本质不同,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区分得明白?”
李汐是胡学礼的情妇,在这暗渡之中虽然受人瞧不起,但没有一个人敢像莫妮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这比当众扒光她的衣服还羞耻!可偏偏这样的她却永远不能在莫妮这里占到便宜,她就不明白了,常立那个阴险的老狐狸,求而不得变向的折磨,怎么就不弄死她呢!她甚至还明里暗里挑拨过莫妮与胡婉的关系,谁知道胡婉却从来不把莫妮放在眼里,让她一度很懊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教唆胡婉,让她除掉我。在这暗渡之中,男人的世界你排不上号,女人的世界你又上不得台面,只能暗中与我较劲,时时刻刻想要我的命,对吧?可惜,胡婉从来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和她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她没有必要为了除掉我得罪常立,毕竟我还有用,就算我的人没有用,身体还有用。而你呢?除了身体你还有什么?头脑么?我想、总统大人,应该不缺你这颗虚荣胀满的脑袋吧!”莫妮说完一把将人拨到边上走了。
“你!你……莫妮,你别得意,你以为今天叫你来是干什么?”李汐气的,冲着莫妮的背影真叫。
莫妮连脚步都没停留一下,走到常立的房间,连门都没敲走了进去。
常立的房间设计风格很变态,他坐的板台位置很暗,不办公的时候那里从来不点灯,相反在进门的头上却有几盏照灯,这让进来的人会置身于灯光下,看不见常立,只能由着常立打量自己。
这样的情景换成别人,可能会感觉到害怕,可是莫妮来过数次,早已经适应这种变态的设计,她能迅速的适应自己的光度,也能很快的捕捉到常立的位置,将目光移置他的脸上时,总见一双盯着自己许久的眼,冰冷又粘腻的像某种冷血动物的眼睛,看久甚至会觉得恶心。
常立并没有坐在板台后的椅子中,而是半坐在板台前,抱着肩等注视着莫妮,从她进来到现在,他一直在注视着,见她望着自己时,张开双臂道:“安安,我很想你,快来叫我疼疼你。”
灯光下莫妮的表情会被放大数倍,常立在黑暗中似冷血动物觅食一般伏在那里,就等着她有任何动作变换时刻,再扑上去一样。可惜,莫妮永远不是他的食物,他伺机而动时莫妮永远都不会给他机会。
平常进到这间屋子,常立会坐在椅子上,莫妮会向对面的沙发走去,现在他坐在板台前,莫妮款款向里间的窗台走去,不带任何表情,她不喜欢与常立面对面说话,如无必要听了命令就走人。
窗外与这房间的主人一样,至暗时刻,至暗的一切,风景无一丝明亮,常立紧跟莫妮的身后,从后面搂住莫妮的腰,冰冷的唇贴在她的后颈,问道:“安安,这里是卧室,你是暗示我么?”
莫妮像尊雕像一般立于窗前,依旧没有表情,也没说一句话,身体也没有任何动作,并没有因为他的亲密行为有任何反应。
“你还是能轻而易举的惹怒我啊!安安,我生气、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常立凶狠的将莫妮的身体转过来,将人抵在窗子上,伸手就去扯她礼服的领口,衣料被撕裂的声音都没有让莫妮有任何反应,眼见着裙子的上衣被常立撕开却丝毫没有惊恐、更没有什么反应。
常立料到了她是这个反应,只是轻轻抚摸着她胸前的一处疤痕,一直摸到了腰际,一道更长的伤疤,让莫妮细腻的皮肤显得不太平整,可是却阻挡不了她身体的诱惑,“这么好看的身体,怎么落下这么多伤疤呢,不是已经做了美容除疤么?这两处为什么一直不除?”
“提醒自己,不听话的下场,怕下次再犯错误。”莫妮的话平静没有温度,却惊醒了陷入□□的常立,想起莫妮的伤疤,当时深要见骨的伤口向外翻着血肉,莫妮的眼神和此刻是一样的,她的话就像一盆冷水,直接灭了常立的□□。
起身将自己的西服扔在了莫妮的身上,常立咬着牙道:“莫妮,你真的很有本事,一下就能掐灭我对你所有的想法,啧啧啧……”他晃着头端详着莫妮,只见她不紧不慢的将被撕开的外套脱下来,又穿上他的西服,又将她的腰带系在的西服外面,裙子与男士西装丝毫不违和,因为常立的西装太大,又被她巧妙用腰带系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就是她量身订做的时尚款。
常立用指尖滑过莫泥的脸颊,莫妮依旧纹丝不动,“暗渡最近发生的不少事情,过些时候启动游轮……”他吐了一口烟,仔细观察着莫妮的一举一动,不想错过她任何表情。
果然,见到常立就像被按了ai启动键般,立刻变成机器人的莫妮终于因为“游轮”二字,身体僵了一秒,这个反应常立十分满意,抬起她的下颔问:“安安,老规矩,选吧?跟我,还是接待……”
眼里露出戏谑的表情,又补充一句:“这次,是船上,啊……不不、不是船上,是、游、轮!”常立的话和他这个人一样,是冷的,冷血动物说着冰冷的话,莫妮觉得他的每句话都是爬过她的耳膜,钻进心里,在自己的心尖上开始结冰,从里往外的冷,从心到四肢百骸的冷,冷的发痒、冷的生疼。
“接待……”这次莫妮的回答很快,常立没想到莫妮在这样的选择下,依旧选择接待,他终于露出了最残忍的笑,像个尝到了血的冷血动物一般,眼仁都变得浅淡,“安安,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见到老朋友,可别转过头来谢我。”
莫妮的心已经冷至结冰,她依旧平静的望着常立,“我可以回去了么?”
有些意外的常立不甘心的放开莫妮,讪讪的笑道,“安安,天堂有路的,你为什么不走呢?”
“不信神佛,就算信了,我这人怕是天堂也洗不干净吧,地狱就很好,适合我、烧了一了白了。”她侧目向常立点了个头,笑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