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很喜欢，很喜欢
老人坐在阵法中央在心口划出一个深深的口子，他把手伸进心口挖出了自己的心脏。而法阵也在这时候亮起，血色布满整个洞穴，换心术开始。
等左凌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换心已经结束，曲苓的心脏进入了老人身体。
“该死！那现在只能再挖出来了。”左凌撸起袖子准备开干，掌门却是哈哈大笑。
“既然你们是为心脏而来，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了。”一旦心脏被他们拿回去，等待老人的就只有死亡。
他明确知道这点，所以先前一直紧紧护住自己的心口。
但现在老人已成阶下囚，刚刚的战斗胜负分明，即使是换了心的老人也无法和面前的两只妖怪对抗。
所以老人便破罐子破摔，他恶狠狠地说：“这个心脏是我费尽心血弄来的，你们想要？到地狱去拿吧。”
糟了！
还不等狐狸反应老人已经伸手按住额头，疯狂催动体内灵力最终自爆，他的身体瞬间炸开，结界里变得血肉模糊。
老人知晓自己被抓肯定是必死的，所以怎么也不愿交出心脏，毕竟从换心法阵结束的那一刻起，他自己的心脏就已经没了。
老人自身的心脏已经作为条件献祭给了法阵，现在他体内维持生命的就只有猫妖曲苓的那颗心脏。
没有了心脏就是一个死人，既然横竖都是死，为什么还要便宜了别人呢。
所以他宁愿自爆也不愿把曲苓的心脏还回来。
“可恶！”左凌一拳捶在结界上，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到手的心脏飞走还什么也做不了。
随着老人的死亡，坑底那吓唬人的血色阵法也慢慢消失，不仅如此结界里老人四分五裂的血肉也飞速消失，很快就不留痕迹。
这就是使用禁术的后果，一旦死亡即刻消散，永不入轮回。
狐九沉默，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他也算是自作自受吧，只是可惜了……”
可惜了无辜相爱的曲苓和茗天，都成了他追求长生路上的牺牲者。
后来他们便调整心情赶去救阿狸和灵泽，到达的时候花芜已经占领身体了。
花芜听完这个故事像阿狸一样惊讶的开口：“原来我们都误会了茗天，那他也是活该，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他就已经把猫妖们都杀了。”
中蛊变得疯魔的茗天，把阿狸当成了曲苓想要寄托思念。但因为阿狸的话强行把他拉回现实，记起一切的茗天不愿承认自己杀了爱人，所以便一直逃避，还试图清缴一切真相。
但真相不会因为自欺欺人而消失。
灵泽低着头喃喃：“茗天没有背叛……”
男人没有背叛妖怪，他们是真心相爱，但现在说再多都无事于补。悲剧已经发生，心脏被毁，挖心也是实实在在的事。
方墨笙叹了口气，他希望有情人都能眷属，但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这场悲剧的源头来自于人类对长生术的执念，老人和花芜，还有很多已经死去和未曾死去的妖怪，都为这长生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但其实作为妖怪的他们并没有多在乎长生，人类短短的几十年不也很美好。无论人与妖，死后都要如轮回的，所以长生与否真的那么重要吗？
方墨笙盯着茗天看了一会儿，他也算是玄玑阁悲剧的产物。
男人重伤依旧昏迷不醒，方墨笙抬手给他治疗，正如左凌说的一样，茗天的精血已经被消耗殆尽了。
他无法拯救男人，只能用自己的力量试着唤醒他。
还好，还好最后他醒过来了。
茗天悠悠转醒，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是哪儿？”
男人迷茫的看着周围，因为起身太猛牵拉伤口，疼得又坐了下去。
方墨笙解释：“他们把你带回了御妖阁，你——对自己做的事有记忆吗？”
“……”男人捂着脑袋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都记得，也试图反抗，但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天知道茗天在挖曲苓心脏的时候心有多痛，仿佛每一刀都挖在自己身上。可无论他怎么做都夺不回身体主控权，能看到却不能阻止，没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事情了。
他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挖了爱人的心脏，心情比曲苓还要难受。
但现在自己也要死了，那就让他去奈何桥向曲苓道歉吧。
方墨笙叹了口气，对茗天说：“曲苓还屋里面，她……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在这生命的尽头，你是否选择再见她一面。”
“曲苓没死？”茗天抬头，眼里带着惊喜和不可置信。
“不是我想泼你冷水啊，她就这两天的事儿了。”左凌补充，他已经尽量说的很委婉了。
“也是……”茗天又耷拉下来，不会有奇迹出现的。
虽然奇迹不会出现，但他们还能活着见面，这对于茗天来说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男人进了屋，妖怪们在外面等候。这对生命到了末路依然充满误会的爱人，需要单独相处解开心结。
茗天进屋一眼就看见坐在床榻上望向屋外的少女。此刻的曲苓已是回光返照，薄唇毫无血色，单薄的身子仿佛随时都会折断。
听见开门声的少女回头刚好与茗天对视上，曲苓看见男人并不吃惊，这木屋不隔音，她早就听清了外面人的谈话。
少女对着茗天微笑，露出了记忆里那灿烂的笑容：“你来了。”
“嗯。”
“外面天气这样好，可惜很快就看不见了。”
曲苓牵强的笑着，转头看向外面：“御妖阁对妖怪可真友好啊，要是我早点来这儿就好了。”
要是早点来这儿，就不会有这么多糟心事发生了。
但是，她不后悔。
曲苓又转头看向男人，开口说：“茗天，我们之间的悲剧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错的是那野心勃勃之人。”
他们本该美好度过这段相爱的日子，但茗天是人，曲苓是妖。如果他们真的一直生活在一起，那么曲苓就要看着爱人慢慢老死在自己面前。
这对于猫妖来说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情窦初开的少女付出了自己满腔爱意，却要看着爱人死去，所以对比下来现在的结果也无非不可。
曲苓说：“茗天，就算你真的背叛了我，我也从未后悔与你遇见。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很喜欢。”
茗天眼眸颤动，显然没想到曲苓会如此说，男人听完也坚定的回答：“我也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
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在了少女身上。曲苓感觉全身骨头都在疼痛，特别是心口那一块疼的格外厉害，她微皱起眉头倔强的忍了下来。
“虽然不后悔遇见你，但如果再来一次，我不会选择上山。”曲苓认真的说。
茗天眼神里充满哀伤，男人此时也快撑不住了，蛊术吞噬了他全部的精血。要不是方墨笙强行唤醒自己，估计他可能就要这么睡着死去了。
这对意外分开的爱人，临死之前都被方墨笙吊着最后一口气，神医费劲心血把男人唤醒就是为了让他俩解开误会。这是方墨笙唯一能为他们做的。
但是啊，曲苓能撑到现在也仅仅是对生的坚持罢了，现在生机已无，她失去了坚持的理由。
少女空荡荡的心口又泛起了鲜血，血液渗透衣衫渐渐滑落。茗天看见吓一大跳，但他现在连靠近少女都不敢。
蛊虫以燃烧精血为代价提升力量，茗天已经没有精血可以燃烧，所以他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就连疯魔也不在出现。
即使茗天是被师父控制，但依旧是他亲手酿成了现在的惨状，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所以茗天不敢奢求曲苓的原谅，他根本不配被原谅。
茗天多么希望他们一开始就没有遇见，这样曲苓依旧是曲苓，就不会卷入这场灾难当中。
少女再也坚持不住，身体开始消散，她依旧微笑着看向男人，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妖怪死亡是不会留下躯体的，会直接消散，灵魂进入冥府轮回。而人类死亡则会留下躯体，他们往往需要家人埋葬，或者火化。
生命的最后关头，茗天终于靠近曲苓，抬手摸上那即将消散的脸。他说：“我们也算好结局了吧，一起死，一起去奈何桥。只是……相处的时间较别人短了点。”
曲苓身体彻底消散之前，她看见男人举起剑刃抹了自己的脖子，视线最后一秒停留在男人喷涌而出的血液上。
而后，一人一妖双双殒命。
在屋外等候的方墨笙察觉到了什么，心道一声不好，赶紧推门进入。引入眼帘的是自刎倒地的茗天，还有床榻上已经没有影子的猫妖。
左凌跟着进来，盯着地上的男人皱起了眉：“他们这算，在一起了吗？”
……
“算吧。”良久，方墨笙回答。
曲苓多希望时间能够倒流，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回到停留在山脚下的那一刻。
曲苓从不后悔遇见茗天，但倘若再来一次机会，她也一定不会选择上山。
曲苓会提起精神继续往御妖阁赶路，不出意外的话可以顺利加入御妖阁。然后猫妖终于有了庇佑之所，再也不用流浪，再也不用被人抛弃。
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她没有机会了。
可惜茗天，再也没有了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