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糯米鸡
明霜序忽然有一丝的恍惚，仿佛她和骆天杭已经有了许久未见的时间，但又好像才刚刚见过一般。
夕阳最后一点的余晖洒在面前人的身上，连同他的笑容也变得一起熠熠生辉起来。
明霜序小跑几步，揽住骆天杭的胳膊：“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说褚王殿下不是蠢就是坏的……”骆天杭面上的笑容不减分毫，却故意将语调拖长让人紧张。
原来他那么早就来了？明霜序努力的回想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更过分的话。
“前面一点。”
骆天杭瞧着明霜序故意摆出来的一副气鼓鼓的表情不由得心里更是舒坦，这小丫头张牙舞爪得能将当朝皇子逼得哑口无言，怎么说完就怂了？
“我方才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一点？”有了骆天杭一打岔，明霜序才意识到后怕。
“是有一点。”骆天杭点头表示认同：“他可是皇子，你不怕他要了你的小命么？”
明霜序歪着头想了半晌，摇摇头：“圣上既然知道了我是景家的后人，就不会轻易因为我的几句诳语就要了我的脑袋。更何况圣上与褚王不对付是朝野皆知的事情，他便不会偏私护着褚王，定是要将这其中原委查个一清二楚才会降罪。就方才我说的那一条条一件件，比起我来，褚王更不想让圣上知晓我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
骆天杭瞧着明霜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那要是褚王先斩后奏，即可要了你的命呢？”
明霜序嗔怪着轻轻将骆天杭伸过来的手拍掉，随即做出一副自怨自艾的幽怨样子出来：“那小女子也只能感叹这上天的不公了。”
只是这幽怨还没持续一刻钟，明霜序经典的狗腿子表情就又浮现在脸上：“不过想必骆大人是会将这事情查的一清二楚，换小女子一个公道，让那褚王殿下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是么？”
这个狡黠的小丫头，骆天杭笑着暗自摇了摇头，算是默认了明霜序所说的。
小音等在后厨门口，瞧见明霜序与骆天杭相依而来，迎上笑道：“我说师父怎么不舍得回来了，原来是瞧见了少卿大人。”
到底是有小孩子在面前，明霜序不好与骆天杭表现得过分亲昵，便不动声色的松了一直拉着骆天杭的手，往前一步问小音：“你怎么出来了？”
“梁叔叔又来了，说是有事找师父您相商。”
明霜序一早就知道，梁庄和罗郢绝不会是因为帮吴峰找小音才来的后厨，这不过都是因为萧颍全而在的托词罢了。
而真正的目的只怕是要和小音有关。
只是当明霜序听完梁庄讲的前因后果，当即就点头答应了。
梁庄想到这事情并不会难办，明娘子向来是不喜欢为难人的。
只是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得以解救，一个“谢”字还没有说出口，梦魇中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你就是这么找那个孩子下落的？”
厚土娘娘玉皇大帝，骆大人怎么在这儿？！
梁庄原本堆在脸上的笑容瞬间不知是该继续笑下去还是立时板正，便成了一副哭笑不得的滑稽模样。
“大人……”梁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骆大人在门口到底呆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梁庄的眼神不自觉的就瞥向了明霜序。旁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么，骆大人在外人面前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大老虎，在明娘子面前就是温顺可爱惹人疼的小猫咪。
只是方才还笑语盈盈说这事儿包在她身上的明霜序，此时吝啬的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
梁庄只怕是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这两人的圈套时，骆天杭总算是开口：“回去将卷宗整了。”
肯罚就好。
梁庄呆在骆天杭身边久了，也是知道骆天杭的脾气的。
只要犯的错罚了，这事儿就算揭过，绝不再提。
梁庄一溜烟的跑了。
小音瞧着骆天杭没有走的意思，便也悄无声息的从后厨消失。
骆天杭坐在明霜序身旁，瞧着她翻账簿：“瞅什么呢？”
明霜序将账簿翻过一页：“这些日子菜价涨了些。”
后厨原本是没有账簿的，一应采买都在秦主事手里，自然也只有他那里有账簿。
但明霜序来事闹了好一通，每个月握了一些银子的掌事权在手里，为了避免有人嚼舌根这才另外也起了一本账簿。
骆天杭瞧着已经比当初最开始清秀不少的字迹倒是轻轻一笑：“当初只顾着叫你记账，却不曾想过为什么你会记。”
明霜序将账簿猛地一合，眼神里带着挑衅的不服气：“瞧不起谁呢？就算我母亲没有教过我这些，舅舅舅母本就是开馄饨铺的，记账这些难道不是小事？”
“好好好，”骆天杭心甘情愿的哄着：“你怎么会的都好，是我见识短了。”
明霜序这才心满意足的将账簿拿去收好。
“我以为你方才会劝我。”骆天杭忽然道。
明霜序将头猛地一抬：“劝你什么？”
“说他来寻你也是没得办法之事，说叫我不要那么严厉的对待下属。”
明霜序下意识地就摇摇头：“劝你做什么，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骆天杭眼里明显地带了好奇：“怎么个对法？”
明霜序舀出几大勺糯米放在盆中，用清水浸泡：“寻我、寻小音自然也是个办法，但在我看来并不是什么上策。如今是因为我在，小音在，这个办法才可用。可我与小音都不是大理寺的官差，用我们去钓那孩子的下落只是一时之计，若是下次还有同样的情况，我与小音都不在了，孩子就不找了么？”
正是这么个理。骆天杭感叹，也不知道刚才自己和梁庄说清楚了没有。
“更何况，你也有你自己的威信不是么？”明霜序伸手将糯米从里到外的淘洗，却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
这倒是骆天杭从未想过的方向，他来到灶台前，瞧着明霜序洗糯米，问：“你这是做什么？”
“明天不是要去慈幼局么？”明霜序抬起头来冲着骆天杭笑：“糯米鸡是咸甜口的，小孩子们一定会喜欢。”
明霜序猜的不错，她和小音刚到了没有一刻钟的光景，食盒里放的几十块糯米鸡就被孩子们瓜分完了。
糯米鸡是用荷叶包着的，孩子们没见过，都喜欢图个新鲜，一层层的剥开。
倒是有个眼下有颗泪痣的小孩子大声喊：“这是扁粽子么？”
小音似乎没有什么同龄的玩伴，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孩子有些兴奋也有点紧张，听见这个孩子这么问，便从梁庄手里拿了一只糯米鸡站在那孩子面前一层层教他拨开，将里面泛着油光的糯米露出来。
糯米为了软糯，是明霜序提前上蒸笼蒸过的，又用了鸡肉与山菇混炒，用酱油和盐巴调味，别提有多么香了。
那孩子只是开始闻见味道时就睁大了眼睛，见到里面的糯米，立即就是一大口，吃的大快朵颐。
一个年纪瞧起来稍大些，个子也高些的孩子，手里拿着糯米鸡，却没有剥开荷叶来吃，只是站在明霜序面前，眼神里充满警惕：“你来做什么？”
孩子毕竟是孩子，即便是懂得隐藏自己心思的孩子，面对已经在市井中沉浮多年的大人，依旧只是个单纯的孩子。
明霜序将自己眼里的笑收了一收：“你想问什么？”
“我见过他，他昨天来过。”已经能被称之为少年的孩子将手指向梁庄，眼中的警惕只多不少。
明霜序将身子往前探了探：“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将脸别开：“丁九。”
明霜序将声音放的更轻：“我们在找一个孩子，他之前被人送到这里了。丁九，你知道他是谁，知道他去哪儿了么？”
这声音对丁九似乎一丝蛊惑，但他依旧很快就清醒出来：“你们找他做什么？”
只他回神的一瞬间，明霜序就能看出来，这个丁九，应该是个孩子头。
“我们找他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明霜序面上将自己所有的真诚都展现了出来：“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爷爷死了，我们想找到杀他的人。”
丁九似乎对“德高望重”这个词儿理解了好一阵儿：“所以是他杀了那位老爷爷？”
明霜序微微的摇了摇头：“能得到你们这样保护的孩子，定然是好孩子。但是他能帮我们找到他们。”
“你们……不是抓他的？”丁九问。
“他又没有做坏事，为什么要抓他？”
“那你们不抓他，他为什么要跑？”丁九眼中的疑虑虽然少了很多，但明霜序瞧得出来，依旧是有的。
“跑？”这倒是明霜序没有想到的，这个小孩子是自己跑的？
丁九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一来就缩在角落里哆哆嗦嗦的，抱着自己的包裹不放手，连茅房都不敢自己去。第二天就没有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