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花胶鸡煲
骆天杭自然知道梁庄是什么意思。
他从来不是吃白食的主儿，向来是要给明霜序做做端锅摆桌的下手事的。
得了上司首肯，梁庄撤的飞快，赶忙就往后厨而去。
小音也转身要回后厨，但走了没两步又折回来：“骆少卿，小音能问您一些事儿么？”
骆天杭倒是对这个小姑娘好端端的要请教自己不解，但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您……什么时候娶师父过门？”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好好提这个？
这话若是搁在平时，哪怕是骆莲生来问，骆天杭都会随意敷衍两句就过去了，可如今小音脸上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认真，仿佛自己就是师父在奕京唯一的依靠一般。
这样的神态，让骆天杭不得不的严肃起来。
“你师父这样的女子，是天下最好的女子。若是能早一日迎娶她过门，我自然是愿意的。但她身世不若常人那样简单，有很多事情要做。”
小音脸上是肉眼可见的落寞。
“若是需要我等，等上一辈子也没有关系的。”
骆天杭又加了一句。
“若是……若是师父英年早逝，你可会听从父母的续弦再娶？”
骆天杭这下心下便明了了，小音不过是借着明霜序的事情问自己。
他也知晓了吴峰要续弦再娶的事情，即便是作为上司，这种家务事他也没有多问的权力，顶多是在大喜之日封一道贺礼过去。
只是现在怎么回答小音倒成了个难题。若是顺着自己此刻的心意回答，小音两厢对比，少不得又要觉得自己父亲凉薄，可若是顺着吴峰的做法同她讲了，这小妮子往后无意间给明霜序讲可怎么要好。
“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事情是我们不能勉强的。”骆天杭语气沉稳内敛，徐徐道来：“你父亲即便是娶了亲，也未必真的就是忘记了你母亲，但总有些疼痛是要用别的事物来麻痹的，例如有些人嗜酒，终日长醉不醒，有些人好赌，双眼通红也不离那骰盅一刻。若是到我身上，我只怕是会将自己终日埋在漫无边际的卷宗之中。你的父亲，他只是个普通人。”
小音凝神，似乎是真的将骆天杭所说的听到了心里去。
“大人……”梁庄的呼喊由远至进，一路到了门内：“大人，您还有什么事儿忙么？明娘子催呢。”
骆天杭笑笑，站起身来揽着小音就往后厨走：“走吧，这些道理也不是你能一时半会儿就想明白的。倒是本官，想早一点见到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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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京外的山贼还在肆无忌惮的烧杀抢掠，奕京城人心惶惶。
这事没几日就奏报天听，只是情况要比骆天杭听说的简单了很多。
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首先要追责的就是京兆府尹和护卫军，偏生这两方还都是案件的第一手信息来源，能瞒得信息自然就到不了皇帝的耳里。
最简单的来说，就阵雨前得那几起纵火的案子，没有一个被列在里面的。
这样的情形不是不能预见。
骆天杭站在自己的位置，一言不发，倒是柳寺卿撇了他好几眼。
下朝回大理寺的路上，柳寺卿与骆天杭同行：“你小子，如今要成亲了，越发安分的很啊。”
柳寺卿前后都打量了没有别人，声音压得很低。
骆天杭自然知道柳寺卿话中藏话讲的是什么，也压低声音回：“下官怎么会知道些什么，这不合常理。”
柳寺卿自鼻腔中哼出一声，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小子做的不合常理的事儿还少么？
骆天杭也扯扯嘴角，不做回答。
柳寺卿不知道骆天杭这个直肠子什么时候起竟然不上套了，只能换了寒暄的话题：“你家小娘子，今日做什么好吃的？”
“柳寺卿慎言。”骆天杭往后退了一大步，一副要与柳寺卿拉开距离分出你我的样子：“那是明娘子，还没成我们骆家的娘子呢。”
柳寺卿一个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紧步往前走，也不等骆天杭还在身后。
骆天杭也赶忙小跑两步，跟在柳寺卿身侧笑道：“寺卿，老当益壮。”
“少卿，油嘴滑舌。”
柳寺卿发自真心的给了骆天杭这样的评价。原来多么耿直的一个大理寺少卿，怎么年纪长了一岁，反而开始嬉皮笑脸了起来了呢？
都是跟后厨的那个明娘子学的。
柳寺卿用鼻腔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决议不在理会此时颇有些明霜序上身地骆天杭。
可明霜序地性子又怎么会在乎柳寺卿这一时的冷脸。
骆天杭跟在柳寺卿身侧一步不落：“后厨昨日我瞧了，有肉贩送了新鲜的鸡肉，明娘子这几日身上不爽快，想必是会做到什么砂锅菜的。”
明霜序手中用砂锅做出来的菜肴，在骆天杭口中一律称之为砂锅菜。
毫无疑问，骆天杭又得了柳寺卿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人如今是不是脑子多少沾染了点什么毛病，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只是两人说闹过了，柳寺卿又板起脸问骆天杭：“山贼一事，你当真不管？”
“山贼之事本就属于治安官。”骆天杭却还没有玩闹够：“我一大理寺的少卿，跟人家保卫京城安定的抢饭吃，不好吧。”
柳寺卿哼笑一声：“别瞧着你如今比以前没个正经的多，但京郊外山贼那么大疑点你能没有察觉？不然怎么会隔三岔五的就让你手底下的那个大嘴巴去和他哥哥套近乎？”
“人家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怎么能说是套近乎。”骆天杭义正言辞的义愤填膺，却瞧见柳寺卿面上的不耐烦悄然增长，赶忙乖巧回答道：
“不是下官不想管。实在是这件事儿还没有能闹大到能让大理寺直接插手的地步。下官瞧了，如今这连连环环毫无所指，只怕是真正的目标还未得手。”
这话骆天杭能说出，柳寺卿怎么可能瞧不出。他不过是想要骆天杭一句准话落个心安。
偏生这个骆天杭，好的不学，学着明霜序耍滑头。
不过有一点骆天杭倒是说的不错，明霜序今日晚膳的确是做的“砂锅菜”。
白日里湫娘来送了新鲜的花胶和山菇。
明霜序来小日子倒也不会像姆娘一样疼的只能在床上打滚，她只是隐隐的有些不舒服，但总觉得冷，手脚都是冰凉的。
这种日子，便是大夏天守在灶炉旁也不会觉得有多热。
正好，也许湫娘也是算着日子来给她送的花胶和山菇，明霜序一下子就能将目光落到前一日肉贩送来的整鸡。
鸡子还剩了一些是小音已经斩好块的。
这真不是她懒，明霜序也总觉得自己来小日子的时候浑身没有什么力气。
鸡块被明霜序用酱油和黄酒封上，明霜序就蹲在灶边烤手，一个哈欠一个点头差点将头发梢直接燎了。
这倒是把明霜序吓了好大一跳，瞌睡虫跑远了一点点，明霜序也搬着小板凳往远处坐了一点点。
又是一个瞌睡一点头，明霜序猛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想让自己多清醒一些。
照例的热锅烧油，明霜序一股脑的将葱姜蒜干辣椒都放到油锅中去炒。
香味起，鸡肉入锅，一片刺啦乱响的声音过后，明霜序挥舞着长勺将鸡块来回翻拌了几下，就静置在那里，好让鸡肉慢慢的煎的焦黄。
明霜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瞧锅中的鸡肉成色已到了完美的状态，便将准备好的花胶和香菇丢进锅里去，手拿着盛黄酒的坛子淋上了两圈，点上酱油提味之后，便加上热水让鸡块和花胶香菇一起在汤汁中炖煮。
锅盖严丝合缝的隔绝了锅内外的空气相见。
明霜序将小板凳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靠着墙打哈欠。
真是奇怪，她自认这几日并没有缺过觉，之前来小日子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瞌睡过，这是怎么了？
这一合眼就不知道是外面什么光景了。
隐隐约约中明霜序闻到什么咸香的味道就在鼻前飘散，似有若无中还带了一点苦味……
苦味？莫不是锅里煮的东西糊了？
明霜序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她一代明厨的名声就要毁在这小小的花椒鸡上了么？
锅盖被猛地掀开，水雾蒸腾，让人一下子失去了眼前的景象。
倒是明霜序，瞧见这水雾四起的光景倒是松了一口气，还有水汽，说明糊的并不严重。
烟雾散去，锅中的汤汁果然只剩了一点点，有一块花胶裸露在没有汤汁的空气中，紧紧的挨着锅壁。
想必那一丝丝的苦味就是来源于这块花胶与锅壁接触部分的黑色。
明霜序麻利的将还完好的花椒鸡盛入小砂锅中。
这样倒是正好，连大火收汁这一步都剩了。
劫后余生的心惊肉跳平复之后，明霜序倒是为自己剩了一步操作而欣喜。
案板上还有洗好切好的青椒，明霜序干脆就把砂锅放到了青椒旁边，手抓着就把青椒丢了进去，长勺一搅，连再开火都不用了。
反正青椒本就是生着就能吃的，如今不经炖煮，倒是保留了那一份清脆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