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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陈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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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奕虽不似前朝那样崇尚早婚,但奕京城内有不少前朝时就鼎盛的世家,故而高门贵府内公子姑娘的成婚年龄也并不算晚。

    骆天杭如今是何许的年纪,具体的明霜序也并不知晓,但他那样的沉稳行事,和位及四品的官职,如何想来都不会是初入职场的毛头小子。

    她不是没有发现自己近来的行为日渐逾矩,也不是没有考量过也许骆天杭已有家室存在,只是……

    只是在一切都摆上台面之前,自欺欺人罢了。

    明霜序停下脚步,挂在河边的花灯忽然黯淡,世界中只剩那一角浅桃夭色的裙摆上下翩飞,如同最好时节的蝴蝶。

    何必再走呢。

    明霜序原路返回,可还没走上几步,又赌气一般的回身。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回去。这挂在河边的花灯不就是给人看的么,凭什么别人看得,她就看不得?

    她就偏要瞧瞧,这奕京城的花灯,比她们奉阳的要好到哪儿去!

    奕京城的花灯,的确是要比奉阳的精致不少。

    奉阳花灯,只热热闹闹的亮着,大多都是纸糊的,同样的形制,用着不同颜色的彩纸,映出不同颜色的光来。

    但奕京城的花灯,各个仿佛是争奇斗艳的姑娘一般,你在材质上花心思,我就在形状上出巧思。

    明霜序一路看过去,月亮形的、兔子形的、蜻蜓形的,还有五花八门说不出来形状的。就连最简单的宫灯,也分为四面的、八面的、十六面的,各面是不一样的图案或诗词,处处都彰显着挂灯人的用心。

    明霜序越看越窝火。

    以往在奉阳,大家说是看灯,不过都是瞧灯下的人罢了,如今倒是真的就在看灯了。

    不如回大理寺。

    明霜序心中忿忿,一回头,倒是与先前就瞧见的那人四目相对。

    “骆大人好。”

    骆天杭微怔,他许久都没有见到明霜序这么郑重其事地同他行礼了,即便是未做大理寺后厨前,她的神态也没有这么恭敬过。

    唯一的一次,似乎是自己发现了她女扮男装之事。

    “明娘子好。”

    即是受了礼,骆天杭便回礼,见到身边人侧目,便出言介绍:“这位是明娘子,这是家中胞妹,莲生。”

    原来是胞妹。

    周围的花灯似乎又亮堂了起来,人声开始鼎沸,似乎想将一切让人局促不安的心声都狠狠的压下。

    骆莲生来回瞧着骆天杭与明霜序,她明明感觉这两人之间该有点什么,但似乎转瞬即逝,让人看不清也摸不到。

    终于,在骆天杭的一声干咳下,骆莲生向明霜序屈膝行礼:“明娘子好。”

    还不等明霜序回礼,骆莲生就一把拉住明霜序的胳膊:“明姐姐是一个人?我们一起吧?”

    骆莲生倒是个自来熟的主儿。

    明霜序应了,跟着骆莲生一起又往前面走。

    这小姑娘之前倒是一直走走停停,似乎为每一盏花灯所新奇,如今挽了明霜序的胳膊,便将她视作这最新奇的一盏花灯。

    “明娘子,不知夫家是哪一户?怎么你家官人没有同你一起来?”

    后面又是重重地一声干咳,骆天杭语气中尽是对妹妹口无遮拦的无奈:“莲生!”

    明霜序倒是毫不在意:“亡夫很早的时候就过世了。”

    这倒是她第一次这么称呼卢家的小郎君,只是想来是她语言匮乏,没有想到更好的称呼。

    明霜序猛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骆天杭。

    骆天杭没想到她会如此,一时两人面面相觑,僵在原地。

    “大人之前这副反应,想必是早就知道了吧?”明霜序面上笑的狡黠,哪还有刚才半分失落赌气的奇怪模样。

    骆天杭眼神略有闪躲,面色讪讪:“职责所在。”

    骆莲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只是满心奇怪:“明姐姐你看起来年纪尚小,说是新婚燕尔也不为过,怎么能是早就过世了呢?”

    明霜序随着骆莲生的力气继续往前走,笑道:“亡夫是早产出生,自小身子羸弱,七岁那年生了重病,四方求医都不得治,便想着用喜气来冲。”

    “啊……”骆莲生低呼,她此时算是明白了哥哥为什么不让她问了,无论是冲喜嫁娘,还是幼夫早逝,说出来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对不起啊明姐姐,我不知道。”

    “这没什么。”明霜序笑着安慰一脸歉意的骆莲生:“我嫁过去不足半年,亡夫就过世,可见冲喜一事并没有什么根据。更何况,夫家不过是找个由头想接济我们家的日子罢了,即是好意,又有什么可羞愧的呢。”

    骆莲生听见明霜序这么讲,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笑道:“明姐姐能这么想,也算是心思敞亮。正好我哥哥也是,我母亲年轻时有一家手帕交,正好两人同时怀孕,郎中诊断出来,说是一男一女,自此就订了亲。”

    骆莲生卖了关子,一脸坏笑的瞧着明霜序着急:“然后呢?”

    “然后二人生产不过错了两个月,你猜怎么着?”骆莲生笑道:“两个都是小郎君。”

    这倒是有趣。

    明霜序和骆莲生一起笑得前仰后合:“所以骆大人是和一位郎君订了亲?”

    骆莲生拍着胸脯缓了一缓:“也不能这么说,后来那位姨母随着夫君外放了出去,在属地生了一位小姑娘。母亲和那位姨母常常都有来往信件,就哥哥和后来的这位小姑娘订了亲。”

    骆莲生的面色忽然就有些悲戚,明霜序不解,用胳膊肘撞撞骆莲生的臂膀:“怎么了?”

    骆天杭此时不知干什么去,不在二人身边,骆莲生瞧见四下无人,靠近明霜序轻声道:

    “你可不要给我哥哥说我给你说了此事,那姨母一家在属地获了罪,满门都没了。”

    满门都……没了?

    明霜序眼前景色恍惚,耳边骆莲生还在讲:

    “当年获罪时,家中父亲在朝上求情,自此左迁。三年前哥哥在刑部任职,多少查到了点线索,求陛下重查此案,隔日陛下尚未回复,先骂了哥哥一顿,贬至大理寺。三年来屡破奇案,这才坐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子……”

    “你说你那姨母夫君……可是外放到云州了?”明霜序打断骆莲生的喋喋不休,强撑着笑容问。

    骆莲生奇道:“你怎么知道的?明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京官外放,又满门抄斩的,这些年除了云州的那一桩,又哪里还有这样的事情呢?”

    骆天杭回来,见明霜序脸色煞白,骆莲生又一脸茫然,问:“这是怎么了?”

    明霜序深呼出一口气,笑道:“大人,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吧,您和骆姑娘再逛逛。”

    骆天杭瞧着明霜序离去的背影更加懵懂,这怎么连“您”这样的称呼都出来了,转头问骆莲生:“你同她说了什么?”

    骆莲生一脸的心安理得:“自然是该说的都说了。”

    “你!”骆天杭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自己的那些陈年往事,他没有想瞒过明霜序,只是每每也没有好的契机来说这个,这才一拖再拖,可他万没有想过明霜序会从别人嘴中知道这些:“你同她讲这些做什么?”

    “哥哥。”骆莲生则是会错了骆天杭的意,一脸的不认同:

    “你觉得你妹妹就是个愚笨的么?瞧不出来你对明娘子打什么主意?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妹妹觉得,这些是该明娘子知道的。知道她面前的这位郎君很可能因为一件陈年旧案每每升迁,就又被圣上斥责贬黜,瞧着前途无量,却可能永远止步于此。知道母亲即便是催着你成亲生子,她也永远做不了母亲心中最渴望的那一位儿媳!”

    骆天杭自小就比不上自家妹妹这样的伶牙俐齿,此刻依旧是有口难言:“那也不是你该说的。”

    骆莲生一番话说爽快了,也为自己方才的大意而有些懊恼:“哥哥不是一早就同母亲说了今晚回大理寺么?如今那明娘子尚未走远,哥哥去追吧。”

    还没走进莲花巷的明霜序脚步放的极慢。

    京城外放到云州的京官,骆莲生口中的姨母和姨母夫君……

    明霜序瞧着天上的圆月苦笑,若是哥哥还活着,只怕是也同骆天杭一样的年纪,该是在官场上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因她而快,因她而慢。

    明霜序疑心乍起,摸到了平时就放在荷包里的一小包胡椒粉,偷偷打开了攥在手心里,猛地转身呵斥:“什么人?”

    身后自然是骆天杭。

    明霜序提着的心轰然坠地,收好架势将胡椒粉重新包好塞进荷包里,嗔怪道:“大人怎么不喊人?”

    骆天杭听着明霜序半是撒娇半是责怪的语气,心中的担忧尽数消散,眉尾眼角不自觉地就带了一丝笑意:“莲生言语唐突,怕你责怪,自此不愿再理我。”

    明霜序转身,继续往大理寺走,余光见骆天杭已经追上,走在自己身侧,这才低声道:“骆姑娘天真烂漫,有什么好责怪的。”

    骆天杭从喉咙中闷出一声笑。

    两人无言,就默默的走在无人的小巷之中。

    眼瞧着就能见到大理寺的屋顶了,骆天杭忍不住,开口问:“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么?”

    明霜序偏头瞧了骆天杭半晌,直到骆天杭心里发毛,才问:“大人今日不用回府同父母一起么?”

    只问这个?

    骆天杭心中疑惑,嘴上却一五一十的答:“一早就已禀报了父母,今晚在大理寺。”身边的人儿无声,骆天杭追了一句:“大理寺官差今日尽数休沐,空旷无人,我怕你一个人害怕。”

    一身琅轩紫色衣衫的人儿脸上爬上一丝绯红,尽数落在骆天杭眼中:“你初来奕京不知道,过了中秋日子就冷的快了。前几日,我去胡娘子店里又给你定了几身冬日的衣衫,她们那儿新换了一位小胡娘子做掌柜,嘴巴很是厉害,我便多给你定了一身。”

    骆天杭忽地笑出了声,不知是回忆起小胡娘子的厉害功夫,还是为着自己选衣裙的本事而洋洋自得。

    如此这样的反常,自然引得明霜序侧目。

    骆天杭的眼神同明霜序撞个满怀,一时就止住了笑,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一开口却是十分的没有章法:

    “莲生口中的那位姑娘,我没有见过她。虽是自幼时就已定亲,却是没有半分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的。父亲与我,愿意为她家翻案,实则因为中间诸多蹊跷与疑点。”

    两人已经进了大理寺后门,本该一个往左,一个往右背向而行,却不约而同地止步于门前的空地。

    骆天杭见明霜序没有回话,继续道:“自然,能发现其间有诸多蹊跷与疑点,也是因为母亲颇为在意。”

    语气中的落寞,不由的让人心疼。

    明霜序低着头,随手玩弄起骆天杭刀鞘上挂的络子:“和你定亲的那位姑娘,闺名叫什么?”

    “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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