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上菜
雷洛的镇定与冷静完全超出了军官的预料。
这还像是在圣陆上因生活所迫被逼无奈前往新大陆的落魄者难民吗？
往常这些人看到自己哪个不是惶恐不安，畏畏缩缩呢？
军官意识到了不妙，他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落后自己身侧半步的短发男已经完全陷入了恐惧中。
正如这个叫做雷洛的年轻人所言，他是一个面对危险时的懦夫，一个彻头彻尾的恶徒，卑劣的小人。
可哪怕军官恨不得立刻抽出长刀将短发男砍死，理智却正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当下他只得强压下内心的不安与恼怒，环视四周：“诚如诸君所见，方才一位正直的公民向我们揭露了某些恶劣行径！
倘若属实这无疑是人神共愤的！
现在宪兵队需要一名高尚的自由人证实这一点，而这位高尚的自由人也将获得宪兵队的尊重与友谊！”
军官的话音传遍整个大厅，这是他最后的尝试，可人们尽管面庞短暂闪过一丝意动之色，但在瞥见满脸是血，连上衣都几乎被染红了的店主时却瞬息间又偃旗息鼓。
同这群蛮不讲理的宪兵打交道，还获得他们的友谊？
拉倒吧！
见到这一幕雷洛眼中闪过欣喜的神情，他知道自己做对了。
圣灵，这的确是这个世界中压在普通人身上的一座大山，当他扯着圣灵的大皮直指短发男的种种罪行时，哪怕是凶恶的短发男也做生不出任何的狡辩心理。
或许这就是圣陆各国统治者最初任由圣灵教肆意发展的原因吧！
蒙昧无知下对神灵的敬畏是他们最好的统治工具！
雷洛突然想到这般想到。
寂静中唯有短发男神情大变，知道如果没人愿意作证后自己将会面对什么的他眸中顿时溢出无限惊恐，而后喘着粗气咬牙叫嚣道：“难道这里就没有一个正直的人吗？该死！你们这应该指认他是海盗的！
你们这群混蛋！”
此刻的短发男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只能竭尽全力挤出最凶恶的神情。
他多么希望能够吓住某个毫无胆色又没有见识的土鳖，以便让对方站出来帮助自己指认雷洛。
可这显然只能将事情推向更加糟糕的另一面。
叫嚣声中十余名落座于稍远一些的匠人面色立时变得极为难看，其中一人更是重重将手中酒杯抵在桌上而后凶狠地盯着壮汉。
见此一幕为首那位军官不由呼吸一窒，旋即怒火升腾心中暗骂短发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把将其推开。
在圣陆的社会中各色工匠的地位可是一点都不低，尤其是刚才将就酒杯重重摔在桌上的石匠，负责这片港口的领主老爷和主教更是正等着他帮自己修建教堂呢！
正是这样的人却是被短发男一句话便轻易得罪！
粗重地呼吸声从军官的鼻腔中喷出，另一只手则是死死抓着刀柄青筋暴起。
可半晌后军官终于还是发出一声为不可察的叹息，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雷洛后他转身沉声招呼着军士朝门外走去。
见此情形短发男浑身颤抖着再说不出半个字，目光看不出是悲哀还是庆幸，当大门再次被推开的瞬间厅中众人皆是下意识地向着衣领中缩了缩脖子，冷风倒灌进来，耀眼的烛光在瞬间摇摆不定。
军官转身朝着门外迈步走去，看那神情好似正历经着冷风猛烈冲刷的窄巷都比这旅店大厅更让他觉得舒坦，士兵紧随其后没有人再愿停留片刻。
“该死的东西，你还要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你要拒绝让这暴风洗去铭刻在了身体上的屈辱吗？”
踏出两步，军官回头望着还呆滞当场的短发男没由来的一阵烦闷，正是这个卑贱的东西让自己颜面尽失，难道他就没有半分自知之明吗？
此刻军官暗暗发誓他绝不会放过这个该死的杂碎！
“啊？我是是”
短发男回过神来望着像是欲择人而噬的军官不由感到一阵畏惧，右臂的伤口像是被人无情泼上了一盆盐水般突然开始猛烈的灼烧着他，那样的折磨他怎么还愿意再去遭受一次呢？
短发男本能地向后缩去却没有想到两名士兵早已注意到了他的异样，立时不由分说地将其架起向外拖去。
这像是一场闹剧来得快去得也快，眼见军官一行人消失在了巷道深处，雷洛重新坐下露出一丝笑意，毫无疑问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他获得了胜利，更何况还有什么比亲眼看着一位自以为是的军官吃瘪而更令人愉悦的呢？
想要仅凭三言两语就吓住我雷洛老爷？那你可真是太天真了！
“敬公正！”雷洛笑眯眯地举起手中水杯，朝着方才那名工匠敬去，厅内众人也正觉得畅快无比自然不会驳了雷洛的面子，当下众人齐齐大饮一杯。
“干得不错，年轻人。
东征事业正需要你这样的人！”
雷洛正欲坐下，一道粗犷的嗓音却是突然从他的身后传来。
回头看去一个满头黑发，身材略显瘦却异常强健的中年人正伫立在后方。
他蓝色的双眼正目光灼灼地盯着雷洛，瞳孔中闪过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热切。
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胸前有着一根极为显眼的红白格子斜向绶带，雷洛由此知道这一定是一位在圣陆有着非凡地位的人物。
中年人似乎异常享受雷洛的注视，他轻轻一笑随后率先坐在雷洛侧面：“交流也是一种美德，可惜刚才那位军官并不知晓这一点。”
“哈，当然！大人，如果您的心情足够愉悦的话那就让老板再来上一盘烘干的鲟鱼吧，你知道的，这大麦面包味道可不怎么样！”
雷洛闻言用眼神示意想要开口的罗森暂时闭嘴后也坐了下来，他挤眉弄眼的哈哈笑着。
好家伙，你刚免费看了咱这一场辩护大戏现在又想白瞟采访？不存在的！
正如他说的那般现如今大多数圣陆人的主食还是硬如铁、柴如木的大麦面包和味道不可言说的风干牛肉。
想象中那种发酵的松软面包哪怕是贵族中也只有阔绰者才有机会享用，而普通民众食用的面包基本是掺了砂石的黑又硬，堪称是既能果腹又能防身的居家旅行必备利器。
好在这里临近海边什么鱼类海鲜不算太过匮乏，因此对于饭食雷洛早已是有些不满，可碍于囊中羞涩只能同黑面包硬磕的他当即决定趁着这位贵族先生心情大好，立时觍着脸贱兮兮地准备讨要些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