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死斗
哪怕身处危境，四周尽是撕心裂肺的哀嚎与惨叫，马尔德却仍像是没有受到丝毫干扰。
他冷静的话语犹如一盆冷水朝着雷洛当头浇下，让雷洛顷刻间就感受到了透心凉的滋味，瞬间从刚才低落的状态中清醒。
‘是啊，蝼蚁尚且偷生，我又为什么要在这里自怨自艾呢！’
回过神来的雷洛在整顿情绪激励自己的同时，回想起方才自己如同梦呓般的行为也是暗暗心惊。
下意识地环顾已是如同人间炼狱的甲板，雷洛意识到初上战场的自己刚才是被西格德突然重伤和战斗惨烈的情形给打蒙了，整个人都进入都一种迷惘的状态中。
如果不是对方看出端倪一句话点醒了自己，恐怕他早就神情恍惚地脱离桅杆掩护走到不知哪儿去了！
想到这儿雷洛忍不住向马尔德投去感激的目光，心里更是将马尔德放到了一个更加重要的位置上。
这个老水手不仅身形灵活，战斗经验和心理素质也是可怕得吓人！
在海盗发起突袭的那一刻，马尔德可就第一时间有过预警。
可想而知在此之后，这位身处桅杆上的老水手立时就成了海盗们的眼中钉肉中刺，遭到疯狂集火。
可哪怕如此还给他做到了全身而退，最过分的是身上的伤看起来比雷洛自己还少，还轻！
这哪儿还是什么老水手，老瘸子，简直就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猴子嘛！
此时马尔德已经完成了对自身伤口的包扎，随即他来到西格德跟前一把抓住西格德正无力晃动的右手对着雷洛沉声道：“用力摁住！”
“恩！”
雷洛闻言重重点头。
见雷洛应声，马尔德略一吸气而后迅速握住箭杆猛地向外一扯，深深射入西格德体内的箭矢便被拔了出来。
被雷洛用力摁住的西格德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就已是眼皮一翻陷入昏厥。
看着手中完好的箭矢马尔德微微吐出一口气：“你的朋友很幸运，箭没断没有伤到骨头，只要你能尽快带他进入船舱止血就算是捡回了条命。”
“再有一会儿箭雨就会停，在海盗们进攻前的间歇就是你的机会。”
受到提醒的雷洛也察觉到了海盗射来的箭矢逐渐变得稀疏零散起来，见此他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钉锤。
最惨烈残酷的肉搏战将要到了！
果然，片刻后箭雨彻底停息，取而代之的是海盗们兴奋的呼哨与呐喊声。
探头望去数条绳索从海盗船上抛下直落到商船甲板上，接着数十名海盗顺着绳索鱼贯攀下，他们像是一只只饥饿的野兽，在嚎叫着宣告自己到来的同时快速搜寻起了猎物。
转瞬间水手就和海盗们展开了搏杀，咒骂声和西斯底里的吼叫充斥在每个角落。
雷洛见状却连忙在马尔德的帮助下背起西格德，离去前他回过身咬牙冲着老水手一字一句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他从来没想当一个缩在船舱里的懦夫，更清楚水手们需要自己的一份力量。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马尔德听后摇了摇头，他望着雷洛突然露出了一个有些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如果你能说服船舱里的东征者们参与到这场没有希望的战斗中，那么我会很乐意与你并肩作战。
如果不能…船舷下方有一艘小船，我会为你祈祷望全知全能的圣灵能够庇护你安全到达新大陆。”
……
正当海盗与水手们展开激烈残酷的接舷战时，海盗船上中年船长却是一脸的怒不可遏。
“你这头肥猪、蠢蛋！是谁允许你发动进攻的！难道你没看到我们的猎物已经被箭雨完全压制住了吗！”
他两手狠狠拽着胖大副的衣领，几乎是正脸贴脸对着胖大副大声咆哮着。
在中年船长看来胖大副背着自己悄悄发动接舷战的行为不仅是违背命令，更是彻彻底底的愚蠢行径。
既然已经占据了上风，那就该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继续进行箭雨压制！将商船的水手们反抗反击的势头彻底磨灭！
待到那时再发动最后的进攻，一举轻松拿下这艘商船才是他的计划。
可现在呢？在对手还有着强烈战斗意志的情况下发起肉搏，还能有什么比这更愚蠢的命令？
侧眼瞥去商船甲板已经是一片混战，海盗们本是手脚灵活地跨过一具具尸首，绕过立柱和碎屑，如同一只只拨开了灌木丛的史前巨鳄一般速度极快地朝着猎物扑去，只是这一次这群巨鳄注定将碰得头破血流！
因为他们除了拥有人数优势外，在士气上根本就没占到一丝上风！
尤其是当水手们的头领，那个面带疤痕的壮汉在双方接触的一刹那狠狠掷出手中短斧，直接劈死了一名海盗的瞬间，水手们的士气更是在壮汉的咆哮声中达到了顶峰！
众人心中最后的紧张情绪在短斧劈中海盗的那一刻泯灭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豪气和战意。
拥有狂热战斗意志的格拉纳正用自己的方式给团队士气带来质的提升！
就连本不擅长战斗的桨手们也是大为振奋，他们呼吼着提着兵刃无畏地冲向海盗，仿佛再坚硬的铜墙铁壁在如此冲锋下都不值一提。
这一切被此刻的雷洛看在眼里只觉得顿生豪情，手执利刃，反手挥舞间执掌命运，这样的感觉好不畅快！
嗜血因子在雷洛的身体内疯狂涌动着，他哼哧哼哧地低声喘着粗气，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双眼也变为通红，只是他还记得自己有着更重要的事去做！
然而同样癫狂的海盗们却还没意识到情势的不同，他们仍沉浸在杀人掠货的快感和美好幻想中，盘算着如何才能最快砍倒身前的敌人并狠狠羞辱对方。
完全不知道死神的镰刀却已经悄声无息的从整个甲板，不，是整个海域上空划过。
砰！
当双方接触的刹那，沉闷的肉体碰撞声顿时响起，利刃的锋芒划破炙热的空气，近十名海盗立时倒地直接失去了声息，带着他们的财富美梦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是献给海神的祭品！这是最好的礼物！”
格拉纳兴奋无比，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该死！
相反，中年船长看到这一幕大为恼火，眼眸中更是跳动着令人窒息的恐怖火苗，几乎恨不得亲手将跟前的胖大副撕碎。
让他没想到的是，面对他的愤怒与指责，胖大副只是笑着伸手摸了把脸。
在毫不介意地将面庞上的唾沫抹去后，胖大副带着几分刻意的惊讶回应道：“尊敬的船长，您难道忘了自己率领的并非是某个贵族领地上的私军，而是一群无恶不作的海盗了吗？”
“他们可没有任何纪律可言！他们只是一群嗜血的畜生呢！”
“也许您并没有注意到，不断的拉弓射箭早已让他们心生愤懑，真正的战士就是愿意冲锋在前！”
胖大副夸张的语气，故作惊讶的面容，以及在说道“某个贵族领地”的时候那刻意加重的语气都让中年船长不由感觉到一阵恶心。
他第一次好好审视了一番自己的大副，好半晌后才突然松开手，重新走到船前居高临下的默默看起了甲板上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