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来访
晚饭后，叶言山带着叶言川和柊宝终于还是回了大屋，萧瑾提着晚饭去药田给阿栎。
叶青棠跟阿娘和冬儿姐坐在院子里继续做收尾的活儿，药浴包已经按功效分门别类装在不同的竹筐子里，她们还需要把待会儿装中药泥膜的竹盒子逐个擦干净备用。
院子里还架了一个大锅煮着蜂巢，浓郁香甜的味道随着蒸腾的热气飘满了整个院子，言玥几个却没出现在墙头，隔壁大屋也似是很忙碌，院子里同样亮着灯，传过来的都是来来去去的搬抬东西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孩童兴奋的奔跑笑闹，却又没有欢喜的气息。
应该是在收拾东西腾屋子，把叶言山说的那几间腾出来给他们。
叶青棠淡淡地看了墙那边一眼，她感觉到坐在对面的阿娘刻意地回避大屋的动静，也没有兴奋激动的神情，反而有一丝怅然。
她心里猜着是因为叶老爹的缘故，久等多年才来的公道，阿娘原本的期待都在年月奔流里被冲刷成了麻木，麻木但又不愿触碰。
没关系，如今本就是即便没有大屋，她们还有不比大屋差的小屋。
阿娘若是不喜欢，就继续住这里好了。
她努力干活挣钱，不就是为了在这样的时刻，大家可以随心选择，不必憋屈自己么。
她收回目光，不再往那边瞧，转头去看言安。
小言安白日睡得好，入夜了迟迟不困，也搬着小板凳坐在火炉前，捡一些干细的小树丫趁大人不注意，塞到炉子里让火烧，玩得津津有味。
她忍不住逗了一句：“言安，尿裤子的话以后就做不了大将军咯！”
小言安一惊，手里捡的干树枝连忙一股脑全都丢了进去，火舌猛地一窜，轻轻燎了他手背一片小绒毛。
“哇——呜哇——！”
弟弟的哭声中，阿娘脸上郁气消散，又聚起了往日精神，夹起言安几步跨到水缸边，一边舀水冲手，一边数落道：“早说了不让你玩火，总是不听，这回知道吓人了吧。”
好在没什么事，只是绒毛卷了好些。
回头见叶青棠抿嘴偷笑，马氏横瞪了她一眼，回来时又没忍住戳戳她的脑门，嗔道：“你又做什么唬他，好好的做点子事情，都能给你们两个吓死。”
一时院子里又恢复往常，徐冬娥也放下手里的绣活，给马氏说起她们今日逛街的趣事来。
一家子直忙至深夜。
隔天，因为昨天夜里睡得晚，叶青棠起得也晚。
她边梳理着头发边打开窗户，院子里徐冬娥已经坐着开始做绣活了，阿娘在喂鸡，小言安不在。
没一会儿就看到敞开的门口跑过一溜小孩儿，言玥打头，言鑫拉着言安，言烁拖着柊宝，个个背上背着小篓子，叶言川跟在他们后边，路过门口探头进来说是要带几个小的去河边捉小鱼。
马氏挥挥手，继续喂鸡仔。
叶青棠穿戴好从屋里赶出来，也急着要出门，朝马氏喊道：“阿娘，我要去药田，早饭不吃了！”
“哪里还有什么早饭，过会儿该吃午饭了！”
“你等会儿……”
身后是阿娘的轻叱，叶青棠脚下生风，后边的没听着就跑到外边去了，今天过了晌午鹿捕头要来，她得赶着功夫去药田先把东西种了。
到了药田，萧瑾正坐在竹屋前吃早饭，阿栎喂马，其他人或烘干药材，或浇水淋地。
今天竟然是阿栎去领的早饭，萧瑾难得留下来看守药田，两人身着同色同款式的外袍，乍一看还挺像那么回事，叶青棠觉着满意。
她凑过去看看早饭有什么，今天睡迟了，起来没吃又跑了一路，肚子很配合地咕咕咕叫起来。
萧瑾看看日头又看看她，不用问就知道起晚了没吃上早饭，他递过来一个煎饼，又递过来一碗豆浆。
“谢——”叶青棠接过来，站在萧瑾前边就快速地吃了起来，她育好的药苗今日就可以移植了，待会儿还得去看看殷老伯种的那些长势如何，没多少功夫耽搁在吃早饭上。
萧瑾看着把自己塞成一只仓鼠的叶青棠，忍不住低头浅笑，她还当着他的面一口把豆浆都闷了，半点没当自己是外人。
阿栎喂完了马提着桶走过来，嫌弃地看了他瑾哥哥一眼，傻笑啥，路庸鸣大哥早说过了，一个姑娘家不当你是外人，那多半也没当你是具备最起码的吸引力的男人。
叶青棠简单吃过早饭，就到药田里忙去了，萧瑾跟在药田边的田埂上帮忙递工具，他头上换了她买的发冠，素银镌镂着山石劲松，配着玄青的窄袖外袍，更显俊秀清朗。
忙至近晌午，叶言山才过来，他留下来独自打扫干净了三间屋子，然后才过来找叶青棠，想问问她围墙拆了后打算怎么改。
叶青棠在日头下抬起躬了半天的身，锤锤后背锤锤腰，想了想道：“就沿着屋子砌在中间，加一个月亮门，方便言玥他们玩耍，每次都爬墙头，太高了。”
叶言山点点头，听到她愿意留个口子，脸上乐开了花。
叶青棠想想又继续说道：“月亮门能不能让木工师傅加个门板子？晚上我想拴上。”不拴上她怕自己睡不好觉，李氏最近十分反常，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叶言山仍旧点点头，虽然心里有些黯然，但努力没有表现出来，他很清楚想让青棠没有芥蒂，太难了。
说完砌墙的事，叶言山又说了家里来人的事。
“你说的鹿捕头来家里了，还带了两个小娃儿，在院子里坐着呢，大伯娘说你忙完了回去一趟，把药给人家数清楚拿出来。”
叶青棠听说鹿捕头来了，正好药田的活干得差不多，忙从地里出来，拍拍手准备回家。
萧瑾听说路鹿栩琛带了两个小娃儿，瞬时一个头两个大，城南义庄就两个孩子，小五又来了？
他跟着叶青棠也走出药田，要去看看鹿栩琛带小五来做什么。
阿栎站在坡子上看着渐行渐远的三个人，得，今天又是他守地，山鸡獐子野兔麻溜的整活儿！
回到家里，叶青棠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院子里的欢笑声。
叶言川带着小的们捉了鱼回来，大的阿娘提到灶房里去了，剩几尾小的和几只蝌蚪倒在装满水的大木盆里，旁边围了一圈的圆脑袋，不时有人随着小鱼和蝌蚪来回游动而不时惊叹。
不时发出惊叹的是小五，言玥他们几个成日里在田间山道乱跑，这些都不稀奇，小千铃有个不着调的道士三哥，也不缺小鸟小鱼小青蛙，最后倒是一圈圆脑袋都转过头可怜地看着小五。
言玥拉着他的手按到木盆子里，“你摸摸吧，不要紧的。”
小五哆了一嗦，第一反应想抽回手，但随即渐渐放松了下来，“哦、哦、哦，它碰着我的手了！”
“是滑的！”
小五惊呼，随后跟着一圈的娃儿都哈哈笑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言安还打开鸡圈，放出阿娘的鸡仔，捧了一只给小五玩，小五稀奇地摸着小鸡仔，千铃也有几只，但平日里都不让他摸。
叶青棠从旁边走进去，没有打扰孩子们玩耍，这个叫小五的小少年，从前怕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对这些田间地头的东西都很好奇，也似乎从没接触过般的新奇。
鹿栩琛负手站在院子里，看着小千铃和小五玩得开心，脸上也跟着露出笑容来。
叶青棠留意到鹿栩琛今日从头到脚都换了新衣，认出是那日和小千铃逛集市时小姑娘给选的，看得出鹿栩琛很喜欢，她便笑着招呼道：“鹿捕头今天的衣裳真精神，头冠也很衬你。”
鹿栩琛果然笑得开怀，道：“多谢叶姑娘，都是千铃选的，还要谢谢叶姑娘那日陪她逛集市。”
“鹿捕头客气，还请稍等，我这就去把药拿出来。”
她简单说了两句，就叫上叶言山去帮忙抬竹筐。
萧瑾沉着脸随后走进去，停在鹿栩琛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道：“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