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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道破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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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呢?”

    王安妤自是不知她离开后发生的事情。

    往瑞草魁来的这一路,她异常的平静。

    被抱在怀中的匣子,染上了她的体温,触手温热。

    她知道,以先生的慧眼,不会看不出她的心思。

    她也知道,先生是定会拒绝的。

    可她还是来了。

    钟掌柜指了指楼上。

    “跟姑娘就是前后脚的功夫。”

    王安妤道了谢。

    独自抱着匣子上楼。

    雅间的门虚掩着,她抬手要推时又停住了动作。

    年鹤延端着茶杯,看着投在门上的人影,没有出声。

    什么时候发现王安妤的心思的?

    他也记不太清了。

    在这短短的二十五年人生中,他见过生老病死,怨憎会,也见过爱别离,求不得。

    即便他没有动过心,也能看得明白王安妤看向他的眼中越来越清晰的情愫。

    他试着拉开距离,暗示拒绝,然而总是事与愿违。

    到现在,他甚至也开始分不清,对王安妤的感情还是否单纯。

    可他清醒的知道,他能给王安妤的答案只有一个。

    终于,门被推开了。

    年鹤延垂眸,轻叹。

    若她方才离去,此后他们还能如从前一般,亦师亦友。

    “先生。”

    王安妤抱着匣子,屈膝行了一礼。

    得了他应允后,才在对面坐下,并小心将匣子放到身旁。

    从来无话不谈的两人,竟无人开口。

    王安妤倒掉茶壶中冲过火候的茶水,清洗了用具,从取茶开始,一步一步开始泡茶。

    “我生母,”她稍一顿,解释道,“我是指韩氏。”

    “我生母是个乐观快乐的人,直到生命耗尽,她也是含笑离开。”

    韩氏到底为何故去,原身的记忆并不完整,只记得她躺在床上,一双手消瘦如干柴,还坚持为原主编了一个草蚂蚱。

    可惜那个蚂蚱被一个小管事家的孩子看中,抢走了。

    “许多记忆都忘了,唯有印象深刻的一回,是外祖母问她可曾后悔。”

    韩氏那时只有一口气吊着身子,眼睛依旧巴巴望着门外。

    “她道,不悔。”

    为何要后悔?

    能与相爱的人近在咫尺,还孕育了他的血脉,还有什么要后悔的?

    “先生。”

    王安妤往杯中缓缓注入七分满的茶水,示意年鹤延品鉴。

    在茶香氤氲中,她打开了匣子,将里面两样东西拿出,摆在桌上。

    “我学艺不精,倒让这礼物失了几分诚心。”

    “不过一年,就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好了。”年鹤延并未看桌上的念珠与平安牌,“若你能自幼学起,比不会比曹有光差。”

    王安妤笑了笑。

    “先生总是擅长让我重拾希望。”

    年鹤延品出这话中的别有深意,沉默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这段日子的做法并不妥当。

    “先生从前的枣木流珠怎么不见了?”

    年鹤延摸了摸空荡的手腕。

    “送人了。”

    二嫂生下一个小姑娘,满月礼他去看了,旁的也不稀罕,唯有这枣木流珠跟着他好些年,沾染了灵月观的钟秀之气,戴着也能驱邪避害。

    王安妤没有追问送给了谁,只将那串念珠往他眼前送了送。

    “先生,您喜欢么?”

    她问得小心翼翼。

    年鹤延伸手,指腹在珠子上摩挲着。良久,他抬头,眼眸沉沉:“你知道,若我收下这串珠子,外人会怎么想么?”

    “嗯,知道。”

    南红玛瑙并不多得,她赢得的方式又那样高调。

    王安妤咬咬牙,道:“先生,我很清楚自己做的事情。”

    “我心悦先生,所以想送您念珠,想您看着它的时候会想起我。”

    “王安妤。”

    年鹤延没想到她会这样大胆又直白地将心意宣之于口。

    “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么。”

    王安妤迎上他冰冷的视线。

    早知先生会拒绝,只是以伦理道德为由,这种近乎狠心的方式,让王安妤无地自容。

    心悦自己的先生……

    “带着你东西离开,我只当今日的一切都未发生过。”

    年鹤延浑身裹挟着逼人的气势,王安妤只得低头避开。

    泪珠自她眼角滚落,滴在鞋面上被吸收。绣着百花纹的鞋面,泗出一圈浅浅的水痕。

    看到她发红的眼角,年鹤延别开眼,语气也软了下来。

    “我从来只拿你当弟子。在我们那里,你这个年纪还只是个小孩。”

    横在他们之间的除了身份,还有不同的三观,无法逾越的时代鸿沟。

    王安妤年纪小,不懂事,一时冲动或者错把感激做心动都能理解,但他比王安妤大了十岁。他不能任性。

    “可我还有半年就及笄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猝然起身,双手绞在一起,低声道:“我是王安妤,不是冯芊英。”

    年鹤延被她没头没尾的一句说得发蒙。

    要问清楚,她却提着裙摆跑了。

    看着搁在桌上的两样东西,他按了按眉心,再次叹息。

    钟掌柜上来时,年鹤延视线还停留在街道上,眼眸无神,不知在想什么。

    “主子?”

    年鹤延转过头来。

    钟掌柜不知两人的争执,打趣道:“姑娘都走远了,脚程快些都该回府了,你就是将长安街盯穿,也看不到了。”

    “她回去了?”

    见钟掌柜点头。

    年鹤延扬了扬下巴,指着桌面上的东西。

    “差人给她送到府上。”

    钟掌柜依言将两个东西装进旁边的匣子里,抱起匣子就要走,却被年鹤延叫住。

    “怎么了?是有要叮嘱的话?”

    可年鹤延只皱着眉,看着他手中的匣子不说话。

    钟掌柜何曾见过她这样纠结的样子,颇感新奇。

    于是试探问道:“跟姑娘闹矛盾了?”

    年鹤延没有正面回答,只道:“越来越不听话了!”

    那就是闹矛盾了。

    钟掌柜家中也有妻女,按着自个儿的经验劝道:“小姑娘心思敏感,多哄哄,顺着她就好了。”

    可惜他的经验,对年鹤延而言并没有借鉴的意义。

    “算了,给她送过去吧!”

    看来不是一般的闹矛盾。

    钟掌柜抱着匣子边往外走,边想道。

    等他要伸手闭门时,再一次被叫住。

    在马车上等着的佩珠,见王安妤红着眼眶冲了出来,忙下车去迎。

    可无论怎么问,她就是不说缘由。

    “回吧!”

    车夫听了吩咐,扬鞭赶着马儿动起来。

    等回了东府,王安妤径直走进屋里,顺便将门也顶上了。

    “姑娘…”

    “我没事,你们去忙,我想独自待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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