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口舌之争
“我输了。”
就在众人视线还盯着棋盘，暗自思量若是自己会下在哪一步时，王安妤悬在棋盘上的手却收了回去。
很早之前，她的败局就定了。
只是她想再试一试，尽全力而为，若是赢了，那念珠她能拿得更体面些。
送给先生的礼物，自然要光明正大才好。
然而，两人的差距岂止一二。
曹有光棋道大家的称号，又怎会是浪得虚名。
“你很不错。”
曹有光盯着王安妤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块天然待雕琢的美玉。
“你大胆心细，敢出奇招行诡道，着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对手。不知你可有婚配？”
王安妤额角的汗水打湿了碎发，她还未来得及擦，就被对方突然转变的话题惊得没了言语。
“不错，不错。”
大长公主不知何时也到了这边，她眼神中满含赞赏，对两人道：“本宫上回见到如你们这般年纪，就有如此棋力的孩子，还是十年前。”
十年前，兴正帝与她儿子也是这般年纪。
曹有光鼓足勇气问出的话，被大长公主这一打断，便泄了气，不敢再提。
“四位魁首都已决出，将本宫的彩头拿过来。”
曹有光对王安妤拱手行了一礼。
“王姑娘，依照约定彩头归你了。”
“我本不该要下，只是有一物我甚是喜欢，只能厚颜承了曹公子的情，日后若有机会，定会报答。”
他们说话声音压得低，旁人只见王安妤与曹有光相谈甚欢。
沈珏用胳膊肘捅了捅年鹤延。
“瞧瞧，方才你就该上场，这会儿跟王姑娘攀谈的人就该是你了，还会有曹有光什么事。”
“他很厉害。”
他比曹有光还要年长三岁，更有对方没有的阅历和见识，依旧没有自信能绝对获胜。
“你这人，”沈珏恨铁不成钢地瞪他，“怎么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你这般不解风情，如何能讨女孩子欢心。”
“世子经验丰富，为何至今不曾觅得良人，娶妻生子？”
“你……”
沈珏气结。
年鹤延正色道：“我与……王姑娘并非你以为的关系。”
沈珏扯嘴一笑。
“旁人不知，我岂会不知。你敢说王姑娘费尽心机，不是为了要给你赢下那串南红玛瑙念珠？”
年鹤延沉默。
这边，大长公主设下的彩头被一一摆在桌上。
“王姑娘，你先挑吧！”
这话是汝阳说的。
她这话一出，另外两个魁首刚要伸手的动作便停下了。
虽不知汝阳郡主为何要让她先选，两人却不敢提出异议，心里盼着王安妤挑的那件，不是他们看中的才好。
汝阳察觉到王安妤盯着那串南红玛瑙念珠时的眼神，就做了决定要帮她。
旁人不知，汝阳却是知道王家姐妹不合的事情的，见王清芸出现，本不愿掺和其中的汝阳，选了跟她同台比试，将她击败以成全王安妤。
事实上，以王安妤对她们家的恩情，便是开口要，大长公主也会毫不犹豫地换下彩头送给她。
“多谢郡主。”
王安妤承下汝阳的好意，径直走到那串念珠前，将其小心拿了起来。
比起另外的三件，这串念珠算不得好。
见王安妤选了此物，有人嘲笑她不识货，有人赞赏她知大体。
到这里，今日的赏花宴也该结束了。
大长公主说了一番场面话，就安排着府里的下人送各府公子姑娘们离开。
“四妹妹，你真的太厉害了。”
王淑宁语气中透着兴奋。
她全程抱着王安妤的胳膊，跟张家姐妹道别后也没有松开。
王安妤不得不出声让她冷静下来。
“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
“嗯？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吗？”
见她摇头，王淑宁只能遗憾地离开。
从佩珠手中接过匣子，里面放着方才拿到的彩头，还有年鹤延压下的平安牌。
方才曹有光提出，要将他们压下的彩头都一并给王安妤，被她拒绝了。她只要走了其中的平安牌，旁的都留给了曹有光。
她想要的也只有这两样。
可惜她学艺不精，不能正大光明的赢来，只能靠着曹有光的谦让。
“妹妹这是要去哪儿？”
王安妤看着堵在前面的王清芸，冷冷道：“让开。”
“你倒是好手段。在后院装疯卖傻，竟将我也糊弄了过去。”
王清芸视线落在她手中的匣子上。
为何她费尽心思都得不到的东西，王安妤总是能轻而易举就获得。
从年前，她就计划着如何救下小世子，获得大长公主的青睐。可偏偏事情出了差错，不仅没有遇到小世子，连针对王安妤的计划都因着她落水而错过最佳时机。
“凭什么？”凭什么我想要什么就要付出百倍的努力，而你只要顶着女主光环，凡事都能轻而易举地如愿以偿？
“这不公平！”
王安妤终于正眼看她。
“你觉得不公平？你还想要怎样的公平？所有跟你意见不合的人都要死，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他们会觉得公平吗？”
王清芸神色镇定。
“什么害人，你在胡说什么，我不明白。”
“是么？”王安妤上前，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善恶到头终有报，午夜梦回，你对着被你害死的人去说你不知道吧！”
两人这番争执被还未来得及走的公子们看到，只是离得远并不能听清她们说了什么。
见王清芸面色难看，有人担忧询问：“王姑娘，你没事吧？”
王清芸缓缓摇头，露出带着几分疲惫的笑容。
“无妨。只是跟妹妹起了口角。因着先前的事，她跟我……”
王清芸捂着心口，长叹一声，带着哀伤。
这让不少联想到去岁京中关于王家姐妹的流言。
“都说棋品如人品，方才观王四姑娘的棋风，就知道她是个怎样诡诈奸猾的人。”
“如此说来，王四姑娘的棋路确实一言难尽。亏我方才还暗暗敬佩她棋艺高超呢！”
“就是。”
“王姑娘不是你们说的那般人！”
曹有光憋红了脸，才大声喊出这句反驳的话。
然而，旁人却并未因此就改了口风，反而说他心思单纯，被蒙蔽了双眼。
曹有光此时格外气恼自己的口讷，恨不得有张巧嘴能为王安妤辩白。
“枉各位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不过也只是个可怜的应声虫罢了。有这逞口舌之能的功夫，不若回去练练自己的本事。”
汝阳刚回身过来，就听到他们的这番言论。
“曹公子，你又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平白浪费口舌。”
曹有光连连点头。
“是极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