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夜色下一个男人在街边缓步行走，他观赏着夜晚城市独有的美景，心情看起来很好。
恍惚中一点凉意落在男人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他后知后觉的抬手，一是片小小的雪花落在指尖。
下雪了。
司淼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眼神清亮的看着一朵朵不停下落的雪花，雪下的越来越大了。
无论在人间待了多久，他都很爱下雪天，不同于雨天的潮湿泥泞，反而温柔的别有一番诗意。
司淼看过的好多小说里，男女主都是在下雪天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也是在下雪天一个个虐恋画上了句号，凄美又浪漫。
或许还有些别的原因，他在梦里记得的场景，恍惚中有个人在他耳边低喃着什么，那天也应该是个下雪天。
司淼的思绪有些游离，千年来他总是做着一个梦，起先他能听清梦里的话，可后来时间太久了，他听不清那人说的是什么，忘记了到底有没有那个梦，有没有一个人和他做过约定，又有没有人让他等他。
“上神。”脑海中有人在唤他。
司淼抬起眼眸，焦急的四处观望，可是周围没有人，那是谁在叫我？
那个声音一闪而过，虔诚又充满爱意，是梦里的人在叫我。
司淼想再回忆一些，可是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只是徒劳，他疲惫的按了按眉心，想继续向前走，却敏锐的感受到前方有人。
他猛地停下步子，以防撞到别人，可那人却没有再走了，只站到他的前方一动不动。
司淼疑惑的抬头，想看清眼前的人，却猝然感受到眉间的滚烫。
眼前的人抬手将食指轻轻按在司淼的眉心，再没有动作。
对于陌生人这是极冒犯的动作，眼前的人太过失礼，按照平时绝对不会有人敢这么无理的对待他，可在今天，在这个雪夜，司淼却没有躲开，他没有感受到生气或是厌恶，他甚至有些眷恋这个温度。
司淼平静无波的眼眸有了片刻波动，脑海里闪过了一些什么，但太快了，快到他来不及抓住，只觉得眼前的人熟悉，像是……他们本就该相见的。
很久，两人保持着这个动作很久，随着一声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对面的人才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缩回了手，即便这样他也没有移开视线，死死的盯着司淼，他的眼里有很多东西。
激动，欣喜，欢乐，眷恋……多到像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不下，满满当当的溢出来，溢到了司淼的心口，烫的厉害。
“上……”，那人想说什么，却又像意识到不对，“您……我……”
他的嘴唇动了又动，却只能苍白的吐出一个字音，像是找不到话语来开口，词不达意，磕磕绊绊，生硬又拗口。
他结结巴巴了很多次，他的嘴唇在抖，手在抖，甚至身体也在抖。黑而密的睫毛颤了又颤，像是盛不住眼里翻山倒海的激流，在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我很想您。”说话的声音沙哑又坚定，仿佛眼前的人是毕生信仰。
司淼愣愣的站在原地不说话，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真心剖白的男人。
男人身量高挑，比他都要高出一个头，利落的短发随意的垂在额头，显出了一丝不羁，眉眼清俊，丹凤眼认真看人的时候像是要把人溺死在深情里，鼻尖嘴唇脸庞每一处都是优越异常，是当下女生都会爱死的长相和身材。
司淼心跳的很快，左心房处烫的厉害，浑身的气息都对这人莫名亲近，司淼想不通，他也来不及想。
司淼犹豫着开口，像是有很多想说的。但最终也是只问出了一句话。
“你好，请问你是？”说完怕伤到这人的心，又快速的补充了一句：“我这人记忆力天生差，忘记了很多事，不是故意不记得你的。”
那人却好像不甚在意，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没有刚刚那么失态，他笑的眉眼弯弯，像小狗一样乖乖的注视着司淼。
“不怪您的，我们的确是……分开太长了，您不记得也正常。不过没关系，今后我再不会离开您。”语气慎重笃定，让人觉得像是在起誓。
“您……不是，”对面的人苦恼的摸摸头，像是不知道怎么称呼司淼。
“你可以叫我司淼。”司淼适时回答。
那人眼睛的光亮瞬时提高了好几个度，笑意更甚：“我叫浔光，好久不见，司淼。”
这声问好仿佛穿越了六界四海，凡尘俗世，用了漫长的时间，历尽了沧海桑田，才来到他面前，美好的让他心惊。
……
司淼开门等身后的人进来，在严格意义上这是他的第一个客人，这间屋子里终于有了除他以外第二个人的气息，虽然眼前的人不知道算不算的上是人。
到现在司淼还是有些怔愣，不知道怎么就将人引到了自己家，以他的防备心和对人的距离感，他应该把无家可归的人送到警察局，而不是把自家当收容所。
记忆回笼。
几个小时之前——
“那个，我们认识吗？”司淼还是再次表达了自己的疑问，他的记忆中的确没有这么个人，更是探不出他属于哪个族群。
“我认识您，您不认识我。”
“啊？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不重要，您不记得就算了，我找到您就好。”浔光说。
“……”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司淼这么无语了。
“我……现在要回家。”司淼委婉的表达自己要离开的诉求，决定远离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即便他的气息让自己很是眷恋。
“好啊，我陪您回。”浔光像是感受不到司淼的场面话。
“……我……”司淼不知道怎么开口向对方解释第一次见面的人这样做很不合适，他不太适应这种无来由的热情。
在欲言又止了几遍后无奈的走向回家的路，两人就这样以一种诡异的和谐氛围缓步走着。
终于到了自家楼下，司淼开口想说自己到了，让这人离开，没想到是浔光先开口了。
“这就是您住的地方？您上去吧，我在下面就好。”浔光柔柔的开口，又带着一丝脆弱感，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受伤让司淼有了一丝负罪感。
“……你不回家吗？在我楼下干嘛？”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司淼多嘴问了一句。
“我没有家的，在这陪你就很好，我只想陪着您，不想离您太远。”浔光唇角勉强翘起，给他的痞气加了一丝少年稚气，配合可怜又真诚的语气让司淼手足无措，他还觉得不够似的开口：“您不用担心我，您快上楼吧，雪下的越来越大了，小心冻着您。”
这句话结束司淼才注意到已经冬季了面前的人还是穿着夏装，薄薄的衬衣在风雪中不堪一击，有的雪花顺着男人的领口滑进了衣服深处，有的落在性感的锁骨上转瞬即化，浔光的唇已经冻的有些青紫，脸色苍白。
再对比自己因为冷套上的棉服这人的确是可怜的紧。
“要不……你来我家将就一晚？”鬼使神差的司淼这么开口说道。
“不好吧，多打扰您……阿嚏……抱歉啊……阿嚏阿嚏，”浔光偏头抬手捂嘴，可手指也已经僵硬，只能徒劳的虚虚掩上。
司淼：“…………”
“不打扰，快跟我来吧。”司淼伸手抓住浔光的手腕，将人带进了电梯。
“您快喝杯水，刚在外面，小心受了凉。”
浔光的话打断了司淼的回想，他已经被浔光带着做到了沙发上，高大的男人端着热水放到司淼手中，示意他快喝。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我家吧？你这么熟我很尴尬的好不？
司淼强压下自己的吐槽，扯了一个感谢的僵硬笑容，小口喝着这杯满怀关切的水。
“你……”
“我？您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吗？我都可以做的，什么都可以。”
司淼强压下自己的满脸黑线，他觉得他们两人的思维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甚至不在一个维度之内，浔光太难懂了，司淼不理解。
“没有要让你做的事，你不用称呼我‘您’的，你就叫我名字，说‘你’就可以了。”司淼喝杯水压压惊，纠正这人一口一个的您，听得他别扭。
“好，好的。我会改。”浔光眼睛黑亮，活像一只忠心的家犬，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还有……算了还是我来吧。”司淼起身去了卧室拿了一条毛毯，让浔光披上，男人愣愣的接过，眼神没有离开过他片刻。
司淼又给他接了一杯水，递给呆愣愣的人：“你先暖暖，等下去浴室洗个澡，要不明天会着凉。”
“好。”
司淼的房子当时买的时候压根没想到会有人来同住，更是排除了朋友来做客，所以是一室一厅，整个房子米数又大，客厅和卧室都大的离谱，可再怎么大也只有一张床，浴室更是在卧室里面，所以导致了现在有些尴尬的对视。
浔光穿着思淼淘汰下来的旧睡衣，明显小了的衣服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勾勒出成年男性蓬勃的身体。未干的水滴顺着发梢淌在胸肌处，再缓缓下滑，引人遐想。
“咳，”司淼强装镇定的干咳了一声：“你快睡吧，被子给你铺好了，我现在去洗。”
进入浴室后的他脸颊还有些烧，心脏砰砰直跳，像是下一秒就要超脱负荷，司淼觉得自己是病了。他觉得今天晚上的事太过梦幻，让一个陌生男人来自己家，真是不守神德，太草率了。
司淼洗完出去的时候浔光还没睡，他直直盯着浴室门，看司淼出来眼里就迸出光亮，司淼不知道怎么面对这股热情，尴尬的站在原地不动。却被浔光拉到床上坐下，在司淼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头上被罩上了一块毛巾。
浔光在给自己擦头发！
他擦的很认真，轻柔又小心翼翼，好像手中的不是发丝，是他最重要的宝物。
“我……我自己来……”
“我来就好了，这种事本就该是我做的。”男人带着笑意开口，口中尽是缱绻。
司淼再没有说话，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呵护的感觉，没人不喜欢。
尤其是浔光身上有司淼很喜欢的气息，过于温暖，让他贪恋不已。像是沙漠中即将渴死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得见绿洲，喜难自抑。
晚上浔光是在沙发上睡的，他将要去睡沙发的思淼按在床上，自己去了客厅的沙发上，认真又严肃，仿佛坚持的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司淼无奈的躺在床上，不知该哭该笑。
浔光对他现有的表现出的一切都是友好的，虽然有些傻气，但胜在真诚。
司淼不确定浔光究竟是不是人，大概率不是，他出现的太过突然，让司淼没有时间思考。可无论他是妖魔鬼神中的哪一个也无所谓，司淼不觉得他一个空壳子神有什么可被图谋的。
更重要的是在这尘世三千年的他，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约定等了太久，或者不是再等，只是没有什么可做的事，只能给自己寻一个借口，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过惨淡。
司淼其实无数次的想，要是有人图谋他就好了，最好是带着目的的接近，抱着算计的心态要他去死，这样就可以死的光明磊落，不用担上“第一个自杀的神”的美誉。
他孤零零的在这世间太久，神界冰冷，人间无趣，可他又不知道怎么结束。很久很久之前的他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不敢自己去死，因着脑海里的那个人声，虽然记忆过于模糊，可自杀总归是违背了约定的。
司淼觉得不好，违约不好，即便是连约定内容也忘记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