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个城市都陷入迷醉当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司淼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自己的小窝，输入密码后房门弹开，他不徐不疾的走进冰冷无生气的房间。
其实应该早就应该适应的，因为太长时间了，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过热闹，也就不会感受到孤独，可一个人太长时间了总是想要有人陪自己说说话的。
安静的房间里没有活人气，偶尔传来的窗外汽车的喇叭声才让他有些真实感。
司淼打开冰箱，想要吃点东西，可冰箱里空空如也，他才想起自己好久没有往里添食物了。拿出仅剩的一个苹果，他坐在餐桌边小口吃着，目光空落落的，放不在实处，他开始恍惚的思考着什么。
在一片寂静冰冷之中，突然出现了一股肆意的笑声，爽朗异常，可又带着一股讥讽：“要认输了吗？这就是你拼了命要留下的人间？”
“……”没有应答。
在一阵冗长的沉默中司淼开口了，没有起伏的语调：“您每天这么闲的吗？放着满天神佛您不管，妖魔鬼怪您不除，来盯着我回不回上天庭？”
“这么些年不见，你倒是伶牙俐齿了。”司淼对面的椅子上渐渐有了一团虚影，慢慢的汇成了人形，可面貌身型仍是看不清。
“你又何必气恼，你留在人间无非是觉得这里比你的神殿热闹，你厌倦了上天庭日复一日的冷清，可你与本座闹脾气了几千年，也在人间待了几千年，见惯了悲欢离合，尝尽了酸甜苦辣，也经历了生离死别，还觉得人间有趣吗？”
“……不是闹脾气。”司淼一字一句的说着，像是让自己也信服一样。
“我是在等。”他放下手中只啃了一口的苹果，直视着面前的人。
“哦？又是这套说辞？”
“我记得我与一个人作过约定的。”
“是人吗？不是你的梦魇？”虚影嘲弄的说着，慢慢消散，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不是的。”司淼低低的自言自语。他想，不是的，支撑他在这尘世几千年的念想，绝不是自己的臆想，一定在某一刻有一个人在他耳边说过的，他得等，他会出现的。
其实一切消散，强撑着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就凭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等谁呢？
司淼来到窗边，看着外面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思绪放空。
这里想来是六界唯一一片净土了吧。
六界原本各自为政，可天界和神界在漫长的过程中合二为一。天帝曜宸野心勃勃，想要一统六界。鬼界实力太弱，早早归顺，由曜宸的得力干将十殿阎罗领导。妖魔界也在强大的压迫下俯首称臣，只有人界。
因为神农留下的禁制，除人界外所有其他族群皆不能进，将侵略与战争牢牢隔绝，自成一派世外桃源。这个本该最不堪一击的地方，成了最坚固的保护壳。
这个时代进步飞快，司淼见证了他巨大的飞跃，从前的长衣长袍已经成了古风，现在的衣服方便又时尚；曾经出行必不可少的马车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辆辆汽车，还有了手机，信息时代方便又快捷。可对司淼来说实在不是件幸事，他必须不停的变换身份，辗转于各个城市，做最不引人注目的工作才能免于被人发现自己的怪异。
他的确是觉得撑不下去了，太久的时间，他不敢去和人交流，亲近，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没有人是他的羁绊，是他的尘缘，他是不该存在的乱入者，他不属于这里。
他从前是有过好友的，也有过宠物，他也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可宠物死了，好友们的生命也结束了，他送走了很多人，只有他还活着，不死不灭，孤零零的看着别人的离去与新生。
再等等吧，再等一段时间，他像之前很多次一样安慰自己。
等这次离开这里，就用张假面吧，自己这张脸太过引人注目，总是会收获一些人的目光，他不喜欢。
早上八点，司淼准时走进公司，聚集在一起说话的众人停了议论声，看着美如神祗般的人推门进了办公室后才收回爱心眼。
“经理真的好帅啊，要是我能嫁给他……”一个女生闭着眼幻想。
“做你的梦吧，我看他长成那样，性格还那么冷，一看就是性冷淡。”一个男同事酸溜溜的打破幻想。
“你才性冷淡，他只是性子冷，跟你们这种可不是一个级别的。”一个女生拥护者怼道。
“切，是不是一个级别的，人家也看不上你们这些梦女！”
“你！你再说一遍？？！”
……
这是公司每天都会上演的粉丝大战黑粉，司淼已经见怪不怪，这样的闹剧日复一日，索然无味。
司淼现在的身份是一家普通公司的总经理，每天的任务不算多，处理起来不是很费事。可也不能说是清闲，于是他堂堂一个上神就成了朝九晚五的社畜。虽说是个天神，可实在是苦到了骨子里。
打断了司淼神游的是秘书小姐的开门声，秘书小姐踩着恨天高哒哒哒的进来，汇报着接下来的工作详情，询问司淼的意见。司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并加了几点补充，忽略秘书小姐的星星崇拜眼后司淼开口让她离开。
一天的工作结束的飞快，下班走在路上看着路人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司淼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这种目光无论多少次都让他难以适应，他的确不喜欢这种窥视。
其实实在怪不得旁人，这人好看的不似真人，眉目如画，肤白胜雪，眉眼浓稠的如一汪墨水。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勾勒出完美身材，更是显出了那一把细腰，腿长的不像话，过肩的长发只是被随意束着就扎眼的紧，浑身上下透出来的优雅禁欲都让人欲罢不能。
司淼快速的上了前方停着的车，加油启动，在快到家时又停了下来，他不想回那个冷冰冰的地方，可去哪呢？
怔愣片刻后他调转车头，向郊外驶入。
郊外有一片房子，是流浪动物收留所，是司淼经手投资创办的。一个个小家伙被养在里面，等待着收养他们的好心人。
司淼去了很多次，却再没有收养过一只，他不敢，他不想再经历离别了。
他的车一到就被认出来了，看守的老人急忙来开车门，笑着问道：“您来了？”
“嗯，还好吗？”司淼问道，他没什么表情，但语气极尽柔和。
“挺好的，难为您记挂我，这里也一切都好，您呢？”
“我也不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路上遇到的人都跟司淼打招呼问好，他都一一回了，老人将他带到一串连着的低矮温馨的房子边就离开了。
里面负责照顾小动物的人来陪同着看，并时不时的介绍着。
“您看，这只小狗是昨天收养的，可怜兮兮的在附近垃圾桶里翻东西吃，就把它带回来了，给他吃东西时活像没吃过饭呢。”那人带着笑意打趣的说道。
司淼看了过去，小狗舒服的在属于他的小房子趴着，小眼睛咕噜咕噜的转，想来是对新环境的不安。
“还有这只，您看这只金毛乖吗？您挺久不来了，之前的小动物们都被好心人带走了，想来过的挺好的。”那人语气中带着骄傲的神色。
司淼淡淡的看过去，赞赏般的点点头，视线却被角落里一只猫吸引。
那是一只格外瘦小的灰猫，躺在软软的被窝里，眼睛要睁不睁，虚弱的紧。
司淼抬步向那边走去，陪同的人看到心里嘀咕了一下跟过去。
走到近处，司淼打开小房门，伸手进去摸了摸小猫，小猫懒懒的蹭了蹭他修长的手，再无动作。
被司淼探究的眼神盯上的时候那人头低了低，吞吞吐吐的不想说，最终还是开口了：“我们知道这只小猫的时候，它……刚被剥了皮，在医院抢救，是一个好心的女孩救了它，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司淼眉头蹙了起来，神色变得肃杀。
“那个女孩是个学生，学校没法养，救小猫花了她几乎所有的积蓄，她就说把小猫寄养在我们这里。”
“找到了吗？”
“什么？”说话的人有些怔愣，继而恍然大悟：“您是问谁把小猫虐待成这样的？没找到，那片地方太乱，没有监控，没法找，警察也不管这种事的。再说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没有动物保护法，他什么责任也不会有，这种禽兽，我们也只能从道德方面谴责他了。”
说话的人摇摇头，仿佛是为这场不公，为着明面上的众生平等。
司淼再没说什么，只长久的盯着虚弱的小猫，伸手轻柔的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后转身。
身后是小猫瞪大的眼睛，黑亮的瞳孔里尽是不可置信。它听到这个大哥哥刚在它耳边说的话：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司淼刚窥视了小猫的记忆，记住了那个恶魔的脸，他感应了一下，下一秒就消失在转角。
喝得烂醉的男人摇摇晃晃的走着，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道什么，走两步就举起酒瓶子灌一口酒，却猝不及防被一个不起眼的石头绊倒，发出一声刺耳的鬼叫。
“妈的，什么鬼东西？”
男人一脚踢飞了拌他的石头，转身的瞬间却看到毕生不愿回想的一幕。
面前是不知数量的巨型动物，眼里冒着幽幽的绿光，直直的盯着他，嘴巴张的的巨大，像是下一秒就会冲上来将他吞入腹中。
男人尖锐的叫救命，可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进了一个阴森漆黑的死胡同，逃无可逃。
“啊——不要吃我，不要——”
“我不是故意杀你们的，我就是一时生气。”
“我扒我自己的皮！”
司淼在高处冷睨着眼前的一切，看着男人被吓得尿了裤子，脸色青白的啃咬着自己的皮肤，才转身离开。
什么样的情况下恶人才能认识到自己的错呢？在自己处于同种境况下的时候。否则，他永远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是错事。
在某种境况下，所谓人心，的确是妖魔族都无法比拟的阴狠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