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叶欣妍托付好扇子，小跑到安然身边。
“慢点儿，”安然笑着温声说道，“不用着急。”
叶欣妍站稳，喘了两口气，才笑着说：“走吧。”
“嗯。”安然负着手，和叶欣妍并肩前行。
叶欣妍偏头瞥了他一眼，安然脸上始终挂着轻浅的笑意，神色柔和，没有架子，丝毫不会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安然感觉到叶欣妍在看他，偏了偏头，说：“这样是不是能看得更清楚些？”
叶欣妍噗嗤笑出声，这个安然世子也太可爱了。
“安公子。”
“嗯。”
“我听说京中祁王独子安然世子，面如冠玉，姿才秀异，你刚才说你叫安然对吧？”叶欣妍明知故问。
“姑娘过奖了。”安然笑答，面容波澜不惊，没有露出任何讶异神色。
“真的是你呀！”叶欣妍瞪大眼睛，“今天这是刮什么风，居然让我抓到活的了。”
安然弯唇，“你要把我抓到哪里去？”
叶欣妍嘿嘿一笑，说道：“都说安然世子是京中少女的梦中情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可入得了叶姑娘的梦？”安然仍是笑着问。
“嗯——”叶欣妍大脑中飞速思索着，“本姑娘不睡觉。”
“哈哈哈”
安然朗笑，叶欣妍心中暗喜，和客户第一步联系建立得不错，她这几年销售可不是白干的。
太阳越升越高，柔和的光晕笼罩在绿野之上，给漫步其上的年轻男女勾勒出一圈明媚而不刺眼的金边。
“叶姑娘会骑马吗？”安然温声问道。
“算是，会吧，也得分情况。”叶欣妍把越过肩头的长发撩到身后，答道。
“为什么是‘算是会’？分什么情况呢？”安然不解，不知道这话中是否有什么深意。
叶欣妍顿住脚步，故作深沉半晌，缓缓开口道：“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时候我会骑，马要是跑起来我就不会了。”
“哈哈哈”安然被她逗得捧腹大笑，直不起腰，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半晌，安然整了整衣襟，平复心绪，说道：“无妨，我教你。”
“那就多谢啦！”
“叶姑娘不必这么客气，能教叶姑娘骑马，实属小可之幸。”
“哈！”正走着，突然从旁边蹿出一人来，大喝一声，把叶欣妍吓一跳。
安然扯着那人脖领子把他拎到一旁，赶紧问叶欣妍：“叶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叶欣妍抚抚胸口，“这位是——？”
“快放开我，喘不过气了咳咳”
安然这才松开手，没好气地说：“看你干的好事，”随后转向叶欣妍，道：“这是杨宿，是这马场的主人。”
那人捂着脖子咳了半天，终于能正常说话了。“我说安然世子，你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夺妻之恨呢。”
安然负手而立，瞥了杨宿一眼，冷冷说道：“要不要我把你为望月楼的花魁一掷千金的事告诉你爹？”
“我错了我错了，”杨宿苦着一张脸，蔫头耷脑地站在安然身侧，摇他的胳膊。
“跟叶姑娘道歉。”安然命令道。
“叶姑娘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吓你，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叶欣妍连连摆手，“不过你这脚步也太轻了，我都没听到你过来。”
“是吧是吧，”杨宿得意洋洋地说，“我这轻功可不是盖的，身轻如燕，飞檐走壁，踏雪无痕”
“行了行了，”安然打断杨宿的自吹自擂，随即对叶欣妍道，“别听他的，他唯一轻的就是这一身轻浮之气。”
叶欣妍大笑。
“哎哎哎！”杨宿不服气地道，“说谁轻浮呢？别以为你没有把柄在我手里，我就不能奈你何。”
“那你能把我怎么样？”安然斜睨着他问道。
“告诉祁王妃你带姑娘来骑马。哈哈哈”
安然轻嗤一声，说道，“那你去告诉吧，我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
“好像是这么个理，”杨宿摸着脖子回过味来，“我要是真这么做了，是不是还帮了你一把？”
安然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杨宿接着道：“不过说实话，这位——叶姑娘，”杨宿边说边朝叶欣妍瞟了一眼，“是未来世子妃吗？”
安然还没回答，叶欣妍赶紧抢道：“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和安然世子今天只是偶遇。”
“真不是吗？”杨宿有些疑惑，摇摇头道，“不过安然世子可从来没带姑娘来过。”
“少废话了，”安然寒声道，“去选一匹温顺的马给叶姑娘。”
“得嘞！”杨宿应着，一溜烟跑到马厩选马去了。
杨宿走后，安然略带歉意地对叶欣妍说：“杨宿这人就这样，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希望他没有冒犯到叶姑娘你。”
叶欣妍无所谓地回道：“没有啊，没事的，这有什么。”
杨宿牵来马，安然让他赶紧离开，杨宿朝他吐吐舌头，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叶欣妍看着眼前的高头大马，皮毛油光锃亮，镖肥体壮，赞道：“好马。”
安然唇角噙着浅笑，做出个请的手势，道：“叶姑娘上马吧。”
一番接触下来，叶欣妍觉得安然彬彬有礼，有绅士风度，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
王子肯定是喜欢公主的，叶欣妍心中对于冯婉柔在赏花宴上的妆造有了大致轮廓。
时间紧急，叶欣妍需要赶紧回去把衣服的设计图画出来，然后还要找裁缝在三月初十赏花宴之前赶至出来。
叶欣妍上马，安然牵着马走了一圈，叶欣妍脑子里想着她和冯婉柔约定好了今天下午碰面，她要想办法赶紧回去。
叶欣妍不怎么说话，安然找话题跟她聊，她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看起来兴致缺缺。
安然斟酌着问道：“叶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嗯？”叶欣妍回过神来，感觉到自己似乎身在曹营心在汉，这样实在是有点恶劣，便找借口脱身：“安公子，我有点身体不适，想回去了，不如今天就到这里？”
“哪里不舒服？”安然紧张问到，“头疼，还是肚子疼？”
“肚子疼，”叶欣妍道，“不过也不是很疼，就是那种隐隐作痛，我回去喝点热水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欣妍看到安然的脸似乎红了一阵，他搓搓手，有些局促地道：“既然如此，那我送叶姑娘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叶欣妍摆摆手。
“叶姑娘不必担心，你坐马车里，我骑马回去，你这个样子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安然有些担忧地道。
叶欣妍心中一暖，便不再推辞：“那就有劳了。”
安然牵着马把叶欣妍带到马车所在的地方，扶叶欣妍下马，又扶她上了马车。
“叶姑娘住哪里？”叶欣妍坐好后，安然问道。
“慈溪路十八号，慈幼院。”叶欣妍回答说。
“叶姑娘是”安然欲言又止。
“对，我是孤儿，从小在慈幼院长大的。”开诚布公地说，她觉得这事压根没必要隐瞒，她本来也不是假装成富家小姐去钓金龟婿的。
叶欣妍说完，目光直直地盯着安然的脸。
安然闻言，神情凝滞一瞬。
“安公子可是嫌弃我出身寒微？”叶欣妍冷声问，准备起身下车。
“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安然一叠连声否认道，“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对天发誓！如果我嫌弃叶小姐，就叫我不得好死，死无全尸，生生世世不得为人”
叶欣妍轻轻一哂，觉得这个安然世子实在是太可爱了，用得着发这么毒的誓吗？
见叶欣妍又坐回原处，安然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解释道：“我绝对没有嫌弃叶小姐出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叶小姐之前必定吃了不少苦，有些心疼罢了。”
叶欣妍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心中漾起暖意。
不过，慈幼院长大的孩子确实是吃了不少苦，挨饿受冻朝不保夕自不必说，生病了没钱医治，只能硬扛着，还要担着随时被卖掉的风险。
就好像慈幼院中那个痴痴傻傻的姜延，小时候发高烧，烧了整整七天七夜，好不容易捱过来，醒过来之后，就像魂魄被从身体中抽离一样，人虽活着，但与行尸走肉无异。
还有一些孩子，根本捱不过来，生生就病死了，一张草席一裹，草草找个地方埋了了事。
慈幼院的孩子们从小便饱尝人间冷暖之冷，世态炎凉之凉。
叶欣妍弯唇一笑，道：“没什么，以后慈幼院的孩子们会长成你们这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都羡慕的模样。”
安然见眼前这女子许下如此豪迈的承诺，在常人看来，完全是异想天开，但此刻安然却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她一定能做到。
安然发自内心地景仰，心悦诚服地道：“至少，你已经活成了我所羡慕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