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逃兵行为
曲哲，游戏id：u&d，意为up&down，人称电竞神童，这和长得嫩没有什么关系，当然，他也确实长得很显小就是了。
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曲哲的游戏人生也是有弧度的。
前半段一直是up，还是初中生的曲哲就已经在各个游戏领域打遍同龄人无敌手了。
他常年背着小书包在放学后直奔网吧——因为他家就是开网吧的。
角落里，他板着一张肉嘟嘟的脸横扫游戏里的千军万马，这一幕一直以来是他家网吧里最独特的一道风景线。
他是家里的小儿子，因为是早产儿，身材较同龄人娇小，平日和粗鲁的青春期男孩呆在一起总是难免磕碰，免疫力又不太好，一点小伤恢复起来都慢，再加上他又很乖，家里人于是很乐意他呆在家里进行一些不是那么“激烈”的休闲娱乐。
刚开始他一个人玩，后来那些大孩子发现他操作入神，就喜欢守着他，看的人多了，他就有点出名——就在大家猜测是查黑网吧的警察先被他的名声引来还是屁大点事都能端上电视的新闻媒体先来的时候，俱乐部先来了。
当时的那家俱乐部经理人人西装革履地走进这家网吧想要和曲折面谈的时候，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逍遥大神，结果只看到一个喝牛奶吃鸡蛋的小学生。
曲哲：我是初中生谢谢。
如果不是这位经理人有着较高的职业素质的话，那么很可能，曲哲的职业选手生涯还会再晚几年开始。
那时候电竞刚起步，对年龄限制得不是那么严格，于是，人们得以在全国大赛上看到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初中生选手。
他也是电竞史上参加全国赛的最年轻职业选手。
那都不能说是年轻了，在一帮常年混迹于网吧惯性熬夜的萎靡电竞人里，白嫩嫩的曲哲简直可以说是“年幼”。
虽然全国赛时他所在的队伍只取得了第二的成绩，落选了当年的洲际赛，但是人们都对这个年轻的小选手充满了信心，毕竟年轻就是本钱。
他还那么年轻，未来怎会不光明？
人们对于年轻人、尤其是年轻的天才，总是不吝啬给予最多的祝福与最高的期望。
曲哲那两年的成绩也确实可圈可点，虽然总是只在全国赛里晃悠，但是人们相信，那不是曲哲的问题，他那么年轻又可爱，未来成长空间无限，怎么会是他的问题呢？
但是在第三年，曲哲作为备受关注的青年选手转队到圈内知名经理人莫文韬创建的闻涛俱乐部的时候，他遭遇了人生最耻辱的一战。
止步于全国赛十六强，这回连全国赛前三的门槛都没摸到。
如果以前还能说是队友的原因、还能说是年龄和经验的不足，那么第三年，在实力选手组成的“梦之队”，却还是惨败，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真的不行？
一时间，骂声滔天，电竞路一直顺风顺水的曲哲第一次从粉丝身上接受到如此多的恶意。
而真正压倒他的，是在他们爆冷门止步于淘汰赛八强的时候，后台莫文韬接受采访时的一句无心之言，“早知道还是签那孩子了。”
“我那时候觉得天才的孩子很多，但现在看来好像还是第一个是最好的。”
他没有点名道姓，但是天才少年这个词，除了曲哲，再往前推，人们记忆最深刻的只有一个camellia。
后来过了很多年，曲哲还是会想起来莫文韬那时候语句里真切的后悔。他是真的觉得签了camellia就好了，而曲哲只是退而求其次的一个备选。
呵呵，备选。
但是莫文韬的那句话，说实话，虽然给曲哲本人留下了难以治愈的心理阴影，但是由于当时粉丝体量较小，记得的人不多，这几句话长远来看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只是偶尔论坛上提起天才少年，还是会有人争论，名噪一时的“camellia”和一路被人看着长大的“u&d”谁才是真正的天才少年。
“论惊艳还是camellia吧，那个竞人没看过他的直播精彩集锦呢？那神出鬼没的走位和绝对一流的预判能力，假以时日，真的不难想象以后会是什么级别的怪物。”
“好汉不提当年勇，以前打得好有什么用，电竞是不断发展的，版本也不断更迭，他销声匿迹这么久，谁知道他是不是伤仲永了啊？弯弯才是实打实的在进步，一直给人惊喜好吗？”
“说那么多，各位懂哥有什么好比的啊，除非他们两个现在能一起比赛分个高低，不然争论无意义。”
这些话曲哲刚开始看了觉得烦，真的恨不得全程广播把这个c什么的都给找出来，后来又打了两年，人更成熟稳重了，主要是被骂多了，心态更平和，也就不在意了。
被下放到二队之后，曲哲更是觉得自己已经不在乎世俗的纷纷扰扰，活得更加佛性，打选拔赛的时候，dragoncity跟他说辜乱云找来camellia的时候，他第一反应还是这人谁啊？
打完比赛，聚完餐，晚上睡觉，就快进入梦乡的时候才后知后觉，从床上猛跳起来。
“啊！就是他！”
始终压他一头的原·天才少年·camellia。
曲哲兴奋极了，这个姜闻音看着挺可爱，有资格和他一战，所以当听说这人不想当职业选手的时候，他坚决不同意。
“好歹留下来让我看看，你配不配排在我前头嘛。”
姜闻音没想到他还能和姜闻音有这层渊源，老实道，“这理由有点好笑。”
“游戏本来就不是很严肃的事，”弯弯耸肩，“我们就是爱它自由，虽然对于职业选手来说，冠军是唯一目标，但是与此同时如果体会不到游戏的乐趣，那么我们的存在也只是一场笑话。”
白枫点头认同弯弯的话，顿了一下又说：“但是你确实要好好想一想，毕竟成为职业选手这件事确实值得慎重以待。”
他话音刚落，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对姜闻音说，“辜队说你吃完了的话，去训练室找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姜闻音叹了一口气，“哎，我再吃一碗面就去。”
等姜闻音吃完去训练室找辜乱云。
弯弯对白枫说：“疯疯，我好像输了qaq，他好能吃。”
白枫安慰他：“可他太瘦了，都对不起被他吃掉的食物。”
杜明真对两人的对话嗤之以鼻。
姜闻音本来以为自己会在训练室里看到莫婕，但是不知道算走运还是不走远，只有辜乱云一个人在。
辜乱云一个人在打游戏，姜闻音绕到他椅子后面，看到屏幕上是扫雷的界面。
复古的灰色方框排列一如记忆中整齐。
他试着组织了一下语言，简短地评价了辜乱云在这个顶配的训练室玩扫雷的行为：“很oldschool。”
辜乱云头也没回，只是说，“吃饱了？”
“八分吧，”姜闻音想了想说，“早上吃太多不太好。”
他在辜乱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问，“刚刚你和莫小姐谈了些什么。”
“差不多是把你刚跟我说的又’复述’了一遍。”
姜闻音假模假样叹了口气：“哎，看来我是不太招人待见。”
“这里我说了算。”
“所以你还是固执己见，非要和我签约？”
电脑屏幕上，画面里所有的安全格被翻开、雷区被标记、中心的笑脸标志戴上象征胜利的墨镜。
游戏最终胜利。
辜乱云收回手，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到姜闻音脸上。
然后他几乎完全照搬了姜闻音的那句话：“所以，你还是固执己见，非要和我不签约？”
姜闻音耸肩：“关于拒绝，我给了你很充分的理由，你要反对，至少也得给我差不多势均力敌的说法。”
“充分？一般而言，会玩辅助的人不会有你这样的自信，”辜乱云手肘靠在椅子扶手上两手交叉，道，“在我看来，你拒绝的理由可以说是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姜闻音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辩驳，又听到辜乱云说：“你话里的谦卑藏不住你的自大，自相矛盾，让你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不，我是真的那么想——姜闻音想要反驳他。
辜乱云随手端起桌边的咖啡，道，“和电竞保持安全距离直到camellia变成一个传说永远活在过去——这不就是你的打算吗？姜闻音。”
不抱有期待不抱有幻想、也就自然不会有失望，永远没有期望落空的那天。
姜闻音说不出话来。
他和辜乱云认识的时间很短，一直以来的相处总是有些奇怪的、偶尔有些无语，总体来说偏向滑稽有趣。从那样轻松的氛围一下子跳转到这样突破严肃、甚至尖锐的境地，他有些措手不及。
以前是camellia的时候，严厉的、恶毒的、嘲讽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是自从抛下那个名字和身份之后，在只是姜闻音的这两年，他绝对没有听到过这种话、这种把他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和内心隐秘的怯懦都摊开在明面上的话。
他莫名觉得难堪。
辜乱云似乎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地尖锐，垂眸看着咖啡，摩挲着纸杯，自顾自地继续道：“什么都不做的人是不被期望着的，但是足够安全，因为既然什么都不去做，那么就什么都不会失去，很难说这不是一种聪明的做法。”
“更何况在既有光环的加持下，就算止步不前，也足够名留青史，谁会不记得camellia，”他话锋一转，“但是这有点太狡猾了是不是？”
“你这算是逃兵行为，姜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