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
106
“进来啊，你们怎么不进来？”莱莉回头，望向踟蹰的二人。
白尧和ivy互相看了看，没动。
她真的不太像个正常人，鬼知道进去会有什么等着她们。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而且我自己有把握。”莱莉赤脚站在门前，舒展着两条绸带般柔软的胳膊，“你们要是和我有仇的话可以拍下我现在的样子，这足以让我身败名裂。”
如果不是为了询问莱莉前男友的消息，白尧真的很想打晕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女人。
“进屋说吧。”ivy率先迈步向前走去，“我们威胁不了她。”
“好聪明，”莱莉兴奋地拍起了手，“我喜欢你们。”
她们跟随着莱莉走进了这所豪宅，刚一进门，白尧便蹙起了眉。
太香了，这屋子实在太香了。
香得掸都掸不开，香得白尧恨不得自己没长鼻子，香得她甚至觉得视线受到了影响。
“欢迎。”莱莉站在满地大大小小的粉色礼物盒中，轻盈地转了个圈，“你们想杀了我吗？需不需要我提供武器？我有鞭子，还有枪，还有刀……”
“好了别说了。”白尧头皮发麻地制止了莱莉，“我们没打算杀你，找你是为了一个人。”
莱莉眨眨漂亮的大眼睛，“谁？”
“你的前男友。”白尧道。
莱莉掰起了手指，“可是我有好多前男友，‘前男友’这个词已经成为了我的消费对象，成为了素材和灵感、成为了某种状态代名词。”
“别装疯卖傻，我们说的是你上一任。”白尧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被磨没了。
“他？”莱莉坐在礼物盒上，托着下巴打量着白尧，“可以，但在那之前我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你们喜欢粉色吗？喜欢穿裙子吗？喜欢长长的头发吗？”莱莉抚了抚耳旁因经常烫染的，枯草般的粉色长发，“看看你们两个，一点也不像女人。”
白尧很无语。
只要她认为自己是个女人，生理上也确实是个女人，那她就是女人，为什么非得“像”？
就因为她对粉色无感，不穿裙子，没有留长发？
她总不能穿着裙子和高跟鞋去和人打架，莱莉作为偶像打扮漂亮有钱拿，她打扮的漂漂亮亮能干什么？是长发更方便别人揪着拖行，还是高跟鞋更利于崴脚，亦或是偷袭的时候嫌粉色在黑暗里不够亮眼？
“为什么要像？我本来就是。”白尧单手插兜，望向那陶瓷人偶般的少女，“‘像’字说明，你心里已经有一个预设的形象了，很遗憾我并不符合。”
“我也替你遗憾，”莱莉惋惜地看着她，“你的原生长相很不错的……如果你把头发留长，再化个妆，穿上漂亮的小裙子，一定也是个美人。”
“我不想当美人。”白尧冷淡道，“所以你前男友到底在哪里？”
莱莉低头，指尖卷起长发，“没有女孩子不爱美，你知道你这样会失去多少机会吗？”
白尧有一种割裂的感觉。
在联邦从来没人关心女人美不美。从军委到政府到法院，联邦的上位者几乎都是女性。女人们在议会为了政治目的据理力争，女人们在战场前线开着机甲作战，女人们在白塔的实验室里操纵着最尖端的仪器。
她们并不美，但这不妨碍她们掌管着整个联邦的命脉。
但域外不一样，这里似乎还透露着原始的气息，莱莉对美的追求让白尧仿佛看到了地球时代那些削足适履的美丽女人们。
“如果我因为不美而失去机会的话，那只能说明对方有问题。”白尧道，“你见过那些男明星像你一样热衷打扮自己吗？”
街头的广告牌上不乏男明星，但他们大多胡子拉碴，身上的金属义体裸露在外，透着血肉和机械结合的冷硬暴力感，和纤细白皙的柔弱歌姬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且，”白尧看向眼前头发凌乱、表情迷茫的少女，“你自己也不喜欢‘美’吧？”
她想起了莱莉上车时那粗暴拽下的皮筋，粉色的皮筋把女孩的头皮拽的紧紧的，扯下来的头花上还有一团粉色的长发。
看着就疼。
白尧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这种酷刑。她可以因为技不如人被打断肋骨，但是绝对不会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目的还只是为了让别人赏心悦目。
“我就是天生又白又瘦，我能怎么办！”莱莉像是被白尧戳到了痛脚，大声反驳起来，“少管别人！我就是想精致，我变美是为了自己！我就是喜欢美！”
“是你先问我的。”白尧无辜地摊开手，“真要说的话，你美不美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非要我回答你的问题。”
话音刚落，莱莉就泪水涟涟地捂上耳朵，发出了长长的尖叫。
白尧皱起了眉头，她不觉得自己这话是在挑衅，更不明白为什么莱莉会这么大反应。
突然，一个黑色的球形物体被ivy扔到了莱莉怀里。
“好好看看这是什么。”ivy从白尧身后站起来，正把手里拆礼物盒的小刀收进口袋，“著名歌姬竟然是变态杀人狂，白尧，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准备敲竹杠了？”
尖叫声戛然而止，面前的粉发少女脸色骤然沉了下来，还带着隐隐的恨意。
莱莉的手里，是一个已经风干的男人头颅。
“约瑟夫·奈特，”ivy用朗诵般的语气道，“三线摇滚歌手，也是虚拟歌姬莱莉的第五任男朋友，意外失踪至今——278号城的警察果然都是废物。”
ivy停了停，“哦，也可能不是废物，只不过他们大概率不敢继续查而已。”
“没错，是他。”莱莉在手里褐色的风干头颅上印下一个吻，“这是一件艺术品。”
“我觉得没必要找了。”ivy没搭理这个精神不太正常的歌姬，而是转头看向了白尧，“很明显，我们要找的人已经死了。”
ivy又踢了踢地上大大小小的礼盒，“没猜错的话，这里的每一个礼盒都装了被分解风干的男性尸体。看起来，我们的莱莉女士对风干肉有别样的癖好。”
白尧默不作声地数了数地上人头大小的礼盒数量。
13个。
莱莉恰好有过13任男朋友。
白尧吐出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确实是越来越强了，和一地干尸共存竟然还能保持冷静。
这样的话，香味也说得通了，人类尸体的味道并不好闻，只有用浓香才能掩盖的住它们。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白尧知道这么问会显得自己很像一个脑子缺根弦的正派，但是她还是忍不住。
“因为我爱美，”莱莉对她眨眨眼，“爱情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我想把它留下来。”
“你高兴就好。”白尧干巴巴地说。
“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你们可以动手了。”莱莉把头颅牢牢抱在怀里，“你对美的看法很特别。死在你手里的话，也蛮有意思的。”
莱莉以为她们是来杀她的？白尧有点迷茫。
坦白说，白尧并没有杀死莱莉的打算，也许这位歌姬确实是个恶毒而偏执的人，但莱莉毕竟没有对她不利。
白尧现在已经过了容易热血上头的年龄，她连活着都费劲，自然没兴趣替陌生人伸张正义，除非有钱拿。
“以后还是不要杀人了。”白尧叹了口气，“那对灵魂不好。”
……
“真不打算杀她？”ivy戏谑地问道，“还以为你是说着玩的。”
“我已经收敛很多了，”白尧仰头望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得罪人就不要得罪人。”
她顿了顿，又看向ivy，“听起来有点蠢，但其实我只想活着。”
ivy沉默了下来。
“活着，这个词说起来那么容易，想做到却那么难。”记忆里，那个神情忧郁的女人望着打输了地下拳赛，像条死狗一样被丢在巷口的ivy说道，“想活着吗？你瞧，我身边刚好缺少你这样一个人。”
女人蹲下身，向ivy伸出手来，语调仿佛吟诗一般，“我们走吧，穿过一些半清冷的街，那儿休憩的场所正人声喋喋；街连着街，好像一场讨厌的争议，带着阴险的意图，要把你引向一个重大的问题。”
一首很美的诗，但ivy听不懂，她甚至连字都不认识，她只想知道面前的女人是谁，对她是善意还是恶意。
污水横流的地上，满身伤痕的少女努力想要看清女人的面容，却仅能看见模糊的黑色身影和面前白皙有力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ivy吐出破碎的话语，她的牙全被对手打碎了，“告诉我。”
“时淮书。”女人道，温软的手掌落在了少女的头上，“如果你只是想活下去，我可以帮你。”
……
“我可以帮你。”ivy脱口而出，“如果你只是想活下去的话。”
白尧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