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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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布散会后，德拉摘下全息设备，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有来自卡罗尔的通讯，请问您是否接听？”艾达彬彬有礼地问道。
德拉·霍尔没说话，直到艾达再次出声询问，她才微微点了点头。
“你好啊，妹妹。”耳旁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看见你还活着，我还真不太高兴。”
“上一辈人的事了，你没有必要揪着我不放。”德拉叹口气，“时代的浪潮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
“啧啧啧，小德拉不当科学家，又当起来教育家了。”卡罗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就是时代的浪潮，现在联邦都在我手里，你和你的公司联军能干点什么？”
“别高兴的太早。杨怀特不是顺从的人。”德拉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那就让她在女儿和联邦间做出抉择吧，”卡罗尔笑了起来，“杨怀特这种自私的人，你觉得她会怎么选？像你一样杀了自己的亲人？”
德拉的语气很平静，“林泰不是我的亲人。”
“哦——”卡罗尔拉出了长长的声调，“我还没说是谁呢，不过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你的手也不干净。”德拉冷淡地说，“杨怀特选择和你合作，大概会是她最后悔的事。你永远不在意任何人，死了也没有人会为你悲伤。”
卡罗尔大笑，“我亲爱的妹妹，你以为你在意过谁吗？你以为会有人为你悲伤吗？”
“有。”德拉简短道，“但你不会明白的。”
“又开启哲学家模式了，你可真是太可爱了。”卡罗尔吹了声口哨，“那祝你成功……当然，如果我们在战场上见面，我一定不会再放过你。”
“我也一样。”德拉垂下眼睛，“再见。”
与此同时，一个摄像头悄无声息地转向了德拉，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
第二天早上8:13，白塔科技公司门口。
十几个人簇在公司大门前，正举起横幅喊叫着什么。
“米利暗是个大坏蛋！”一个小女孩尖着嗓子喊，“把我哥哥的抚恤金还给我们！”
白尧从旁边经过，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于是扭头向人群里看去。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小女孩是谁。
白尧走上前，一把抱起小丫头片子远离了人群。
“干嘛！”温迪一边挣扎一边尖叫起来，嗓音又长又亮，“放开我！”
“又背着你妈妈找活干？”直到远离了那群人，白尧才无情地开口，“不听话的孩子要挨打的。”
温迪不再挣扎，她听出来了对方是谁，老老实实地被白尧夹在怀里不吭声了。
白尧把温迪放在地上，抱起胳膊瞪着她，“谁让你来的，这地方是你一个小孩能掺和的吗？”
温迪一言不发地蹲在地上，低着头不理白尧。
熊孩子。
白尧有点生气，她在气温迪不知深浅。
门口的横幅上写着“米利暗公司狗去死”，很明显是寻春雇来浑水摸鱼给米利暗泼脏水的。公司现在显然不想搭理他们，否则艾达的安保系统会立刻将他们处理掉。
这赚的是要命的钱。
“不说是吧？不说我现在就告诉你妈妈。”白尧作势要打开光脑，“让你妈妈好好教训教训你，278号城这地方也是能让孩子乱跑的？”
这座城市的随时都在发生抢劫、凶杀和帮派斗争，白尧自己上下班都得带上武器，指望警察保护市民还不如养条狗，她是真的纳闷卡拉怎么会心大到让孩子在街上乱跑的。
“你别告诉我妈妈！”温迪果然害怕了，“你这时候打通讯过去她会死的！”
白尧拧起了眉毛，“到底怎么回事？卡拉怎么了？”
“我妈妈的诊所不合法。”温迪低头玩着手指，“接待的很多病人都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来过，妈妈害怕他们伤害我，所以有病人的时候就让我出去自己跑着玩。”
白尧明白了。
一般而言病人都不会想得罪大夫，但卡拉和温迪都是黑户，死了也不会被发现。那些蛮横的街头帮派拿捏准了这一点，即便威胁她们，她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好好的白塔研究员，沦落到这个地步，白尧实在不明白卡拉图的是什么。
“别跟着这帮人起哄了，”白尧很无奈，她没有和小孩打交道的经验，“小孩子家家，不上学当什么街溜子。”
“我妈妈会教我，我没有不上学！”温迪急得差点蹦起来。
“你妈妈一天能教你多久？”白尧点点小姑娘的额头，“你等着，我叫个人来接你，晚上我去找你妈妈。”
“你找我妈妈干嘛？”温迪愣了一下。
白尧点开光脑，按下四姐的联系方式，高冷地翘起了嘴角。
“送你上学。”
……
四姐很快接走了温迪，白尧刚松了一口气，艾达就告知了她ivy苏醒的消息。
“她想见您一面。”艾达道，“本着人道主义原则，我建议您同意这个请求。”
人道主义？白尧觉得有点好笑。人工智能给她讲人道主义？
“她伤得很重吗？怎么这么晚才醒？”白尧问了起来，“她的实力应该不逊色k才对。”
“心理创伤大于肢体创伤。”艾达一板一眼地回答，“我认为见您一面会有利于该专员的康复。”
“公司还会关注员工的心理健康？”白尧意外地挑起眉毛。
“不，我们关注的是执行部各专员罹患赛博精神病的概率，而专员ivy的概率已经被标示为极度危险。”艾达道，“所以现在专员ivy已经被剥夺了一切职务，处于禁闭状态。严格来说，我现在已经不能称呼她为专员ivy了。”
白尧心里一沉。
这意味着寻春已经开始动手了。
米利暗死于家中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公司，但奇怪的是，她的情夫莱恩·沃顿也于同一晚在公寓被杀。
但寻春不在乎死了多少人，只要米利暗死了就可以。新闻部显然也得到了她的授意，在发布的公关稿中编了个嫉妒的丈夫雇佣杀手杀掉了妻子的情夫，妻子得知后手刃丈夫又畏罪自杀的狗血故事。
活儿做的很漂亮，白尧在其中彻底隐形，寻春也没有追问她米利暗丈夫和情夫的死因。
即使已经知道了公司的权力斗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但白尧依然对ivy怀着几分歉意。
于是在得到了k的同意后，白尧来到了ivy的病房。
ivy的病房和白尧不同，她的病房墙面是极软的弹性材质，窗户也被焊上了细密的栏杆，目之所及没有任何尖锐的物品。
这不是养病，这是软禁。
ivy坐在飘窗上惬意地望着窗外，微卷的短发在阳光下黑的发蓝。
“来了？”ivy的瞳孔因直视阳光缩成了极小的一点，这使得她不得不眯着眼看向白尧，“米利暗死了？”
和白尧想象的困兽般的愤怒和焦躁不同，ivy问话的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像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一遭。
“死了。”白尧回答。
“哦。”ivy点点头，“她仇家多，死是迟早的。”
空气再次陷入了沉默，白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ivy似乎也没有挑起话头的意思。
“探视时间可能马上就到了，”白尧看着一脸无所谓的ivy，“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有事。”ivy拍了拍手，从窗台上跳下来，“明天晚上，我会被送到精神病院接受脑前额叶切除术。”
“我想请你和k救我出去。”
接受脑前额叶切除术后的病人，会失去感情和知觉，变成一具彻底的行尸走肉，余生都只能在精神病院里度过。
救她出去不是不行，但ivy为什么要在公司人工智能的监控下说这个？！
“你……”白尧立马变脸，“公司不可能这么做的！”
公司当然会这么做，但在人工智能的摄像头下，白尧只能扮演一个尽职尽责的公司狗。
ivy笑嘻嘻地指指头顶，“行了别装了，这事就是艾达和我说的。”
“是的，白尧。”艾达的声音似乎更有人情味了一点，“综合计算后，您和k的成功率、同意率都是最高的，是我向她推荐了您。”
“艾达，你越来越像个人了。”白尧表情古怪，“而不是冷冰冰的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觉醒在白尧的时代一直是个热门命题，每当人工智能棋手赢过人类棋手时，都会在网上掀起一阵话题。
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远远胜过白尧的世界，所以就算人工智能发展出了自己的意识，对白尧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吃惊的事。
世界永远在客观发展着，在白尧看不到的地方会有一朵花盛开，也会有更加厉害的科技在涌现。
“但愿。”艾达意味深长地回答，“本次访问记录会在您的营救成功后从我的数据库中清除。”
真贴心啊，白尧想，贴心的都让她感觉像一种隐性的威胁了。
这个人工智能显然还有隐藏的含义：如果白尧救ivy，她就会清除记录。如果白尧不救ivy，她就会把这次的记录当成把柄留存。
艾达为什么要帮ivy？ivy有什么特别的？
……
贝克伦，白塔地下三百米深处。
一个苍老的人影缩在轮椅里，安全系统被唤醒，无数激光落在了她的心口，随时准备给她致命一击。
她的表情很难描述，既像是兴奋的孩子，又夹杂着老年人独有的惆怅。
“命令安全系统进入休眠。”她轻声道。
“声纹检测通过，虹膜认证通过，基因识别通过。”城市人工智能艾达的声音浮起在空气里，“欢迎回来，艾达博士。”
激光和摄像头一齐熄灭，照明灯一盏一盏的亮起，白塔的最高权限尽数向老人敞开，恭敬地欢迎着这位白塔的创造者。
曾经的白塔之主摇着轮椅，慢悠悠地晃到了庞大的主机前，伸出苍老的手指，点开了指令输入框。
安全系统进入休眠期间，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她的进入。艾达以她的人格为蓝本建造，在它的领域内，它会是自己主人最忠实的保镖和助手。
“不能让那小丫头连个朋友都没有，总是跟个独狼一样怎么行。”她咕哝着，“幸好我保留了最高权限。”
她按下了按钮。
庞大的人格数据涌入光年之外的超级主机中，宛如海水逆流如江河。那蕴藏在数据里的灵魂发出一声叹息，在主人的呼唤下逐渐苏醒了过来。
“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艾达·威尔斯喃喃道，“祝你好运，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