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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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士元最近很烦恼。
“我还是想加入真理法庭。”白慈安又一次站在了母亲的面前，表情非常冷静。
这位第四星系的总司令闻言头都大了，“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行就是不行！”
“他们跟我理念相符，”白慈安面无表情地说，“我只是想为自然人夺回应有的公道。”
“你就知道跟着别人瞎起哄。那卡罗尔，她是好惹的吗？”白士元肺都快被这小兔崽子气炸了，“贝克伦现在的政策有多高压你不是不知道！那些收留了白塔人的自然人一个个都是什么下场你也看见了！”
“他们背叛了自己的族群，受到惩罚是应该的。”白慈安一脸执迷不悟，“总统都让自己的女儿加入了，我为什么不能加入？”
“你懂什么？”白士元气得直拍桌子，“杨怀特那是让她女儿加入吗？那是给卡罗尔送人质去了！你也想去当人质？！”
“我知道！但我是个军人！”白慈安也生气了，“我就是想建功立业，真理法庭起码真的在对抗星际海盗！我不想天天被你关在家里连门都出不去！”
“你现在去街上看看，看看地上白塔人的血洗干净了没有，然后再来和我说出不出门。”白士元从椅子上霍然起身，抬手指着外面，“我是你妈，我能害你吗？”
“赫缇·霍尔，那个第九星系的替补指挥现在都是少校了，前线天天传来她怎么把星际海盗打的落花流水的消息，我比她差吗？”白慈安气血上涌，眼珠都泛起了红，“还是说你觉得你能保护我一辈子？”
“她姓什么，你姓什么？咱家跟霍尔家能比吗？一个潼恩·霍尔就够她们吃一辈子了。”白士元重新坐下，“而且你想过没，我只有你一个女儿，以后的一切自然都是你的。但霍尔家的后代可是多到分成了两派。”
白慈安知道这是母亲在教导自己，便直接坐在了书房的椅子上。
自从白慈安懂事后，白士元便有心栽培自己这个天赋异禀的女儿，不仅时常会向她透露一些政治秘闻，还会时不时询问她对联邦某些命令的看法。
只有一点，因为白慈安的白化病，白士元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女儿，对她堪称溺爱，连取名都在为她祈求平安。
结果就养成了白慈安这幅敢跟任何人叫板的性格，包括自己的亲生母亲。
“霍尔家的两派，一派是跟着家主走的，另一派是跟着赫缇·霍尔的母亲走的。”白士元故意放低了声音，“但有一点我不太明白，赫缇·霍尔……”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白慈安打断了白士元，“争霸赛期间，赫缇·霍尔队里有一个单兵似乎拥有精神网，而且她的精神网好像可以短暂的实体化。”
精神网实体化，是所有指挥梦寐以求的境界。
联邦对意识海的研究依然处在起步阶段。白塔的脑科学家们皓首穷经，也只研究出了精神网是由意识海编织出来的。至于怎么编织的，运作的原理又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精神网实体化”是艾达博士年轻时提出的构想。在当时只是引起了小范围的讨论，但这个构想实在太奇幻，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把她的话当回事。
“精神网实体化”，听起来就像念力一样不靠谱。
直到潼恩·霍尔横空出世。
她们的成名之战中，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了潼恩·霍尔的银白色精神网是如何包裹住单兵林泰的机甲。年轻的林泰在实体化精神网的保护下如入无人之境，直接杀到了星盗的指挥机甲前，一发导弹将敌人送上了天。
艾达的论文被翻了出来，媒体疯狂地寻找着这三个年轻人，殊不知她们早就躲了起来。
直到白塔成立后，艾达才承认当年的实验数据确实都来自潼恩·霍尔。
“那些数据确实都是潼恩给我的，我一开始还以为她在给我们变魔术，”艾达笑眯眯地冲镜头挤了挤眼，“潼恩是个有很多小秘密的人。当然，她都会分享给我和林泰，我们三个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
可以说，从古至今的所有学者中，最了解“精神网实体化”的，就是艾达。
“不可能，”白士元断然否认，“联邦就没出过第二个能把精神网实体化的人。”
“而且还是个白塔人，还袭击过我的机甲。”白慈安的语气隐隐带着不屑和疑虑，“可惜的是，她已经死了，连一根骨头都没留下来。”
……
此时，被认为死的连渣都不剩的白尧，正在蓝狐狸酒吧等人。
嘈杂的摇滚乐和烟熏味与医生的谆谆嘱咐完全背道而驰，但白尧压根不在意，甚至还十分叛逆地点了一杯号称“冰到牙疼”的果汁慢慢啜饮起来。
她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肋间缠着厚厚的纱布，脚底嚣张地踩着一双拖鞋，一身行头在酒吧内部极为醒目。
所以当时重进来时，一眼就看见了她。
“要喝点什么？”满头大卷的女调酒师百无聊赖地在吧台上支着下巴，“还是雪莉酒？”
“她喝的什么？”时重望向白尧的方向，“给我来一杯一样的。”
调酒师点点头，转身去调制果汁，“你不会是对那小姑娘有意思了吧？”她随口问道，“我那个死鬼老公追我的时候就是这样，死皮赖脸也要和我喝一样的酒。”
“我还是对钱更感兴趣。”时重回答，“果汁比酒便宜，最近刚还了债，手头有点紧。”
“你妈妈当年也是我这里的常客，”调酒师背对着他，叹了口气，“那个单子，确实毁了一切。”
时重没有接话，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沓扑克牌，在手里慢慢地把玩着。
“你的‘冰到牙疼’。”调酒师把杯子向时重推去，“祝你好运。”
时重点了点头，收起扑克牌后端起了杯子，向白尧大步走去。
“你受伤了？”时重的目光移向白尧身上的病号服。
“对，被捅了一刀。”白尧吸溜着果汁，“所以这几天一直没联系你。”
“你的伤要紧。”时重关切地看着她，“我看了新闻报道，你们这次行动好像死伤了不少人？”
白尧闻言放下了果汁，“死了多少人？”
“新闻上说是37人，但我觉得应该不止这个数。”时重叹口气，“不过幸好你没事。”
白尧总觉得这句关心有点怪怪的，但她没打算主动提出来。
“说正事吧，”白尧从口袋里掏出芯片放在桌面上，“你要的数据，都在里面。”
“数据有被修改过吗？”时重看看她。
“没有。”白尧心里其实并不确定，但面上仍然装出了斩钉截铁的样子。
时重没说话，只是伸出两根手指拈起了芯片。
“好，钱等会儿就转给你。”时重将芯片在指尖转了一圈。
白尧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吐出一口气，将已经见底的杯子推到了一边，“那我走了？”
时重把自己那杯果汁递给她，“你可以喝完我这杯再走。”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没碰。”
有便宜不占是傻蛋，白尧毫不客气地接过了果汁。
“你赚钱很拼命，”时重道，“是有什么想完成的目标吗？”
目标？她的目标是回家，回地球的家。但这能和时重说吗？
“过上好日子吧。”白尧选了个折中的回答，“不想再这么动荡，也不想杀人打架了。”
“我很累。”白尧望着时重，表情是说不上的惆怅，“身后像有一根鞭子在催着我向前，但我其实很累。”
时重看着她那张隐隐有些苍白的脸，脑子里想的却是那天晚上失控到歇斯底里的白尧。
那一刻，他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过去那个无能为力的，绝望的自己。
时重想说些安慰的话，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外的意思。
“但是每个人都是这样活的，”时重将一枚硬币放在指间旋转把玩着，“我曾经接过一笔单子，雇主是一个捡垃圾的女人。”
“她有一个女儿，她对自己的女儿充满了期望，在女儿很小的时候就努力攒钱，想要为女儿攒一笔上公司学校的费用，以后进入公司出人头地。”
白尧默然地望着玻璃杯上映出的影子，没有说话。
她大概猜到了故事的结局。
“她的女儿非常争气，真的靠自己考进了公司学校。收到录取通知书时，她们两个都高兴坏了，认为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但是，就在开学的前一天，她的女儿死于一场车祸。”时重望着白尧，“肇事司机是光圈科技的高管，他有‘车辆致死险’。”
“车辆致死险”是278号城警局为了盈利推出的保险，也是有钱人的专属。他们买下这个昂贵的保险后，哪怕撞死了人，也只需要掏一笔赎金，就可以摆脱法律的制裁。
“这位母亲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赎金，和一盒子的骨灰。她变得有钱了，足够她接下来的人生都过的相当舒适。”
“然后她找到了我，她要拿自己全部的积蓄雇佣一个杀手，去杀掉那名高管。”
“如果成功了的话，也算得上是以牙还牙了。”白尧道。
“我也这么希望，”时重笑了笑，“但事实上，那名高管又花了一笔巨款买通了这名杀手，所以杀手没有杀他。你现在点开光圈科技的官网，还能看见他那张脸挂在首页。”
“我把报酬退还给了那名母亲，然后找了个由头和那名雇佣兵断掉了合作关系。”时重将硬币放在桌子上，“也算是我为数不多的良心了。”
“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白尧叹口气，“那名母亲叫什么？那个高管又叫什么？”
“那个母亲没有名字，她让我叫她‘四姐’。”
时重抬头，将硬币推给了白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