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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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尧只觉得快要痛晕过去了。
喉间腥甜袭来，她嗓子一痒，下意识地咳嗽了起来。
鬼魅般的黑影落在白尧身后的地面，白尧瞬间转头，将枪口对准了身侧。
k微微一愣，她不明白白尧为什么要把枪口对准无人的侧方。
以白尧的水平，不应该出现这种失误。
缠绕着雪白电弧的技术子弹从技术□□中旋转射出，黑影却条件反射似的向侧边扑去，恰好迎上了白尧的子弹。
她在预判！
“时停”这种义体的吊诡之处在于，它可以小范围的操纵时间。在时停的领域范围内，一切敌人的行动都会像放慢了几倍到几十倍那样。
这也是子弹打不中那人的原因。摘掉“时停”，那人可能在三名专员面前连十秒钟都撑不了，但安装了时停之后，子弹那1200米每秒的速度在对方眼里慢的就像乌龟在爬，义眼甚至压根跟不上他的速度，所以她们才会感觉他“神出鬼没”。
万幸的是，她们所面对的对手和义体的融合程度显然算不上多好，否则她们绝对活不到现在。
但也并不是没有对付它的办法。
速度够快，预判够准，或者是护甲够硬。任意满足一个条件，“时停”义体就不是不可战胜的。
ivy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当黑影再次从脑后掠过时，她腰间匕首瞬间出鞘！
闪身，回刺，斜劈，侧踹！
一气呵成。
ivy的战斗义体本就偏向速度型，全力冲刺下谁也看不清她的动作，只听见刀刃冲破空气带来的细微音爆。
红外线夜视仪里，ivy的移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到近乎只能看见一个虚浮的身影。
而白尧的预判也愈发熟练，射击的角度也越来越刁钻，再配合k恰到好处的补刀，三人竟然慢慢扭转了战局，将那人逼到了墙角。
大厅里只能听见那人呼哧呼哧地喘气声，白尧对准声音响起的方向，举起了手中的枪。
身侧，k和ivy的身影自空气中逐渐浮现，电筒的光芒直直地刺向那人。
白尧眼睛一眯，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模样。
他的面部义体被白尧踹的整个凹陷了下去，甚至还能看见一个清晰的鞋印。他的鼻子则滑稽地歪向一边，两只义眼也即将脱离眼眶，几乎快要掉在地上。
这一脚踹的不轻，倘若他的脸上不是机械义体，白尧这一踹就足够他丧命了。
“有办法把他的时停取下来吗？”ivy盯着那人，问的却是k，“这东西确实强。”
“时停是操作系统义体插件，你是想把他的整条脊椎剥下来吗？”k回答。
白尧无声地摸了把肋间，看见满手的鲜红后，便不动声色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还好执行部的战术套装是黑色，一时半会儿没人能看出来她受伤。
起码在支援到来前，她不能倒下。
“那样也太残忍了吧。”ivy叹道。
话音未落，她便一脚踹在了那人膝盖上。
嘎嘣的骨骼粉碎声响起，那人的膝盖瞬间向后反折过去。他站立不稳，一下子跪倒在了三人面前。
“这样放心一点，免得他乱跑。”ivy仿佛踩到什么脏东西似的跺了跺脚，完全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
然而从头到尾，那人都没发出过一声惨叫，只是眼神阴毒的看着她们。
“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些年轻人。”ivy收起了匕首，“是赛博精神病又怎么样？他现在站都站不稳。”
“我和白尧在这里看着，”k拒绝了她，“我和你平级，没必要听你的。”
“k，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吧？”ivy摇头苦笑，“还当是什么呢，原来只是寻春的擦脚布。”
两个人再次吵起了架，谁也没有注意到白尧那苍白的脸色。
白尧无比真切地体会到了生命正在从她身上流逝。
四肢逐渐变得冰凉，举枪的手开始颤抖，脚步甚至踉跄了一下。
伤口已经没什么痛感了，白尧只是感觉自己身上破了一个大洞，正有冷风从那个洞中进进出出，不断带走她身体里的热气。
眼皮越发沉重，白尧突然很想睡觉。
好困，她断断续续地想，不知道医疗费公司给不给报销。
不报销的话，她可付不起这笔钱。
脚步声逐渐远去，大概是ivy去看那些青少年了。
不行，太困了……
重物落地的声音自身后响起，k猛然回头，看见了地上昏迷不醒的白尧。
k立刻想要去扶白尧，却注意到了队友防弹背心上那大片深色的痕迹。
浓烈的铁锈味自白尧身上传来，k顿了一下，将手轻轻覆了上去。
是血。
受伤对执行部专员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k一手按住白尧伤口靠心脏的那一端止血，同时熟练地从装备包里掏出了止血带等物，准备为她进行简单的包扎。
“艾达，记得多派些医疗部的人来，”k对着通讯设备道，“我们有专员受……”
滴——
k下意识地抬头，表情瞬间凝固。
这是义体自毁程序倒计时启动的声音！
她来不及拿任何东西，抱起受伤的队友拔腿就往外跑！
“自毁程序启动，”冰冷的机械音自墙角的那人身上响起。
“3，”
“2，”
“1。”
“ivy，跑！”k吼道。
轰——
爆炸的气浪裹挟着火星，如巨兽般向二人扑来。
扭曲的热浪中，一楼轰然倒塌，整栋豪宅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烈火中，残垣断壁自头顶倾泻而下。没有任何思考，k直接扑倒在了昏迷的白尧身上。
……
“执行部第一小队队长呼叫增援！行动地点突然发生爆炸！”
“医疗部第七小队呼叫本部增援！呼叫本部增援！”
“为什么拒绝派出增援？！三队和五队都在里面！”
“去你爹的成本太高！给我转接寻春部长！”
“滴——对方已拒绝通讯——”
……
三天后，医疗部病房。
温暖的阳光自窗外投进室内，金属墙壁上挂着一台电视，上面正在播报联邦的最新消息。
“今日要闻简报，联邦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已故元帅林泰死因为自杀；真理法庭已正式入驻贝克伦，成为联邦新一支武装力量；公司联军成功突破第九星系外围防线……”
白尧睁开眼睛，表情有些呆滞。
“你醒了？”陈翰平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要起来吗？”
白尧皱了皱眉，从病床上坐起了身。
“慢点，不然伤口会裂开。”陈翰平伸手虚虚地扶了一下白尧，“幸好你伤得不算太重。”
“队长呢？”白尧愣愣地问道。
“你说k？她还活着，但是表皮义体需要全部更换一遍。”陈翰平耐心地回答，“那个赛博精神病在你晕倒之后就启动了自爆程序，k为你挡下了大部分的冲击。”
“那ivy呢？也活着吗？”白尧身体微微前倾，“林云还好吗？”。
“都活着，”陈翰平没有一点的不耐烦，“ivy用身体护住了那些孩子……但爆炸的面积太大，只活下来了三个。”
“林云的话，他更换了机械肝脏，以后就可以千杯不醉了。”陈翰平呵呵地笑了起来。
白尧靠在软绵绵的枕头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就该我问你了。”陈翰平温和地看着她，瞳孔深处是白尧看不懂的疲倦和慈爱。
这个医生的眼睛和身体压根不像一个年龄的，身体看起来明明是个年轻人，眼神却像一个老人。白尧想。
“你不是心理医生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白尧想了想，又问了两个问题。
“为了阻止他们给你更换义体。”陈翰平窝在轮椅里，安安静静地开口，“我想你应该不喜欢那东西，对吗？”
白尧没有回答，而是冲她点了点头，“行，我问完了，你问吧。”
“艾达，可以回避十分钟吗？”陈翰平转过头，语气很柔和。
“好的。”艾达的声音传来，“已取消室内音影像权限。”
白尧目瞪口呆，“艾达有这么听话？你让她不听她就不听？”
“机器总是比人类更加忠诚，最起码它们不会撒谎。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陈翰平微笑道。
白尧听见这种打哑谜似的话就脑壳发胀，“你能说的明白点吗？”
“有两种阻碍阻止人类了解真实，其一是循规蹈矩，无法自己做出决定，其二是战战兢兢，不敢尝试任何新可能。”陈翰平深深地望着她，“你觉得，你会是哪一种？”
“我觉得我两种都不沾边。”白尧无语。
“而愚人则无视了这两种阻碍，愚人不知道世间的规矩，不知危险为何物，因而无所顾虑，无所不敢。才能真正了解真实。”陈翰平叹息，“所以你认为你是愚人？”
“虽然愚人听起来有点像骂人，但描述的还挺像我的。”白尧拍了拍被子。
陈翰平无言地望着她，十分恨铁不成钢似的长叹了一口气。
“你的东西都在办公室里，”陈翰平将轮椅转了个方向，“需要的话去拿就可以，放心，没有人翻过它们。”
奇怪的医生坐着轮椅慢慢地驶出了病房，白尧目送着她，眉头逐渐拧了起来。
“愚人”，塔罗牌的第一张牌。
一开始是“星星”，接着又是“倒吊人”、“魔术师”，现在又多出了个“愚人”。
巧合的背后是必然，要说没人在背后操纵，白尧打死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