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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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白尧不顾狂飙的鼻血，飞快地拔出了光枪，毫不犹豫地对准了跃迁点。
如果出来的是洛羽，她自然不会动手，但如果是“洛羽”，她绝对不会手软。
跃迁点的拱门里荡开了一阵又一阵涟漪，白尧鼻尖沁出了一滴汗，但手却没有分毫的颤抖。
她眯了眯眼睛，冰冷的指尖划过控制面板，机甲的食指缓缓压在了扳机上。
她手上已经沾过不少人命，上次为了解救那帮奶人更是大开了杀戒，但对熟识的人动手还是第一次。
在这之前，白尧一直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仿佛是在玩一场模拟游戏，动手杀的无非都是些和她永远扯不上关系的路人，就像她在地球时对那些开放世界游戏npc做的那样。
但当她真的要对说过话，并肩过的伙伴动手时，白尧终于对这里的生活有了实感。
洛羽的机甲逐渐露出了头部，白尧瞄准了他的机甲能源处，做好了给予致命一击的准备。
“别开枪，是我。”通讯频道里响起一个疲倦的声音。
“你是谁？”白尧没放下警惕。
“我是洛羽。”洛羽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并没有因为白尧拿枪对着他而产生负面情绪。
白尧依然没有松手，直到对面的那台机甲完全从里面出来，她才松了口气。
“不错，刚才我还以为你真要死了。”白尧竖起大拇指。
“没那么容易死，还没有让你喜欢上我。”洛羽笑道，“如果出来的不是我，你刚才真的会开枪吗？”
白尧哈哈一笑，对他前半句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对方在放屁，“会，保你一枪上天，无痛投胎。”
洛羽知道白尧说的是真话，她就是这种勇敢果断的性格，从不为感情所累，这也正是他喜欢她的地方。
“你是不是不行了？要不歇会儿？”白尧看看他，“凭什么你不流鼻血啊？”
“因为我不是人。”洛羽半开玩笑地说，“休息的话，你朋友会不会等急了？”
“有博博在，暂时问题不大。”白尧摸了摸身旁的小箱子，很肯定地说。
洛羽注视着她的脸，一言难尽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在流血，先别管我了，给你自己处理一下吧。”
白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她想了想，三下五除二地撕了一截衬衫下摆，团吧团吧塞进了鼻孔里。
雪白的布料瞬间被血液浸透，但确实有效，最起码不会滴在身上了。
两人相顾无言，大约过了十分钟，白尧才看向了洛羽，“行了吗？我觉得我差不多了。”
“走吧。”洛羽顿了顿，似乎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两架机甲一前一后再次飞进跃迁点内部。与此同时，跃迁点的表面不易察觉地多出了些纯黑的斑点。
白尧已经晕出了经验，头晕眼花倒在其次，这次却更多出了五脏六腑被挤压的窒息感。她咬牙忍住血管仿佛要爆开似的疼痛，忽然喉头一甜，却是呕出了一口鲜血。
鼻血浸透了布团，白尧的意识却无比清楚，波动的时空里，她能看见自己的手臂在浓墨重彩的颜色间仿佛慢动作一般晃出了虚影。
它正在努力翻找那剩下的针头，想要拯救这具身体。
轰————
也许有一声巨响，也许没有，但白尧依然困难地转过了头。
她看见了一支队伍，一支整装待发，但机甲涂料颜色各不相同的队伍。
那不是联邦的军队。
那是星际海盗！
对方同时也发现了他们，时空粒子的穿梭中，她同时看到了对方的机甲内部，甚至能看清星际海盗的指挥似乎喊了句什么，随即对方的机甲上便亮起一阵刺眼的白光。
这是一种很难描述的体验，对方的每个动作在她看来都像慢动作一样，对方看她也是如此，白尧几乎能感觉到那凝滞的透明的粒子如黏液般包裹住了她，限制住了她的每个动作，却又大方的给她观看对方的一切。
她感受到了恐惧，彻骨的恐惧，那不是来自于死亡，而是来自于对时空，对宇宙的恐惧。
“白尧，快跑！”她听见有人在喊。
太渺小了，她想，太渺小了。
白尧感觉身体仿佛被温泉漫过，银白色的光芒自皮肤升腾而起，渐渐覆盖了她的全身。
她轻易地操纵着机甲躲过了那几发对准她射来的粒子炮，甚至还有工夫看了一眼洛羽。
机甲舱里的少年正痛苦地捂着脸，然而指缝里还在不断地往外渗出鲜血，他的耳朵，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他身上的每一个孔洞都在往外渗出血液。
“跑！”少年放下手，脸部中间是正在裂开的蠕动着的伤疤，他的其中一只眼睛像是某种冷血动物，散发着冷凝的光，另一只眼睛则盛满了痛苦，还有哀求。
“别看我！”一股巨力推向她，却并没有把她推得更远。
银白色的光芒渐渐熄灭，白尧艰难地抽出了身上的武器，向海盗们砍去。
太多了，打不过，不行的。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她不懂海盗的军事编队，只知道目之所及共有十五架机甲。
而他们只有两个人，两架机甲。
对方是真正刀口舔血上过战场的海盗，他们是两个近乎纸上谈兵从未实战过的边缘星系军校生。
“我掩护你，快走！”少年嘶吼着，再不复从前的温润如玉，“趁我还有理智！”
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少年那身体的撕扯已经进行到了一半，一只冷凝的眼睛正贪婪地望着她。
白尧不再废话，她抬枪射中几发向她飞来的光弹，光弹相撞在空间中响起细微的爆炸声。
机甲的速度被她发挥到了极致，十指几乎动出了虚影，将海盗，将少年全部抛在了脑后。
一滴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是血。
她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
朋友给的药液被她注入体内，白尧吐出一口气，心里沉甸甸地疼。
她将针管扔到一旁，狠狠锤了一下机甲。
还是堵得慌。
但理夏还在等着她，她必须加快速度。
机甲颤巍巍地再次起飞，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跃迁点内。
谁也不知道，谁也没来过。
……
沙漠赛场的出口处，黑压压的站立着一片军校生。
除去牺牲的第七星系军校生们，这里共有将近一千名师生，他们有的互相敌视，有的胆小怯懦，有的自私虚荣。但接下来，他们都要奔赴前线，成为真正独当一面的战士。
即使他们也只是一群少年。
一架机甲翩然降落在队伍末尾，然后迅速地被驾驶员收了起来。紧接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单兵怀里抱着个什么东西，向这边踉踉跄跄地奔了过来。
左青立刻拦住了她，“你是……白尧？！怎么弄成这幅样子的？”
左青无心顾及眼前的少女为什么又迟到了，也做梦都想不到这个女孩竟然完成了连续十次跃迁的超人类壮举，她难得的有些慌张，急忙去唤游星来给女孩做个检查。
然而一扭头的工夫，女孩便一言不发地从她手中挣脱了出来，毫不顾忌地冲散了队伍，挤到了她的朋友身边。
“药。”白尧吸了吸鼻子，简短地说，“一天一针。”
白尧把银色的小手提箱打开在董润博面前，然后把它塞进了她的怀里。
“要低温保存。”白尧对董润博嘱咐道。
“我给你的药你没用？”董润博几乎要跳起来，又怕摔了手里这个金贵的箱子，“你是不是受伤了？”
“用了，都用了，不然我没法活着回来见你们。”白尧答道，“路上遇见星际海盗了。”
理夏一把抓住白尧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最终她眼圈一红，似乎有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间。
白尧不欲让她知道洛羽的事，人死不能复生，让理夏知道只会让她平添愧疚。
赫缇却是个聪明的，见白尧这幅寡言少语的模样，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但她和白尧观点一样，并不想让理夏因此产生什么心理障碍，所以默契地没有吱声，只是拍了拍白尧的肩膀，叹了口气。
金弦掏出湿巾，一声不响地递给了白尧，“擦擦，看你埋汰的。”
白尧接过湿巾，冲她勉强地笑了一下，揪出鼻孔里两团饱蘸鲜血的布条，抽出一张湿巾仔细地擦起了脸。
游星被左青喊了过来，看见白尧的模样眼神一闪，随即便凑近了白尧。
“没缺胳膊没少腿？用不用去医疗舱里躺一阵？”她问道，“不过你们马上就要上战场了，躺不躺都一样，你自己决定。”
白尧没接话，她看向董润博：“赶紧先给理夏把针打了，别傻站着了。”
随即她转过头，对着游星很认真地摇了摇头，“我们几个是一块的，她们上，我也上。”
白尧一开始确实没想到联邦的效率能低下到这种地步，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军令居然还没落实。
但也无所谓了，正好她可以和朋友们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