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52
“好了。”董润博非常满意地把一个巴掌大的奇怪仪器从白尧身上移开，“这下连疤都不会留了。”
白尧撑着地站起身，扭头看看小腿，又试探着抬腿跺了几下地。
“别试了，一点事都没有了。”董润博无语道，“怎么感觉你很新奇似的，白塔里的医疗技术可比这先进多了。”
“你以前都是拿瓶瓶罐罐的液体给我喝，这还是第一次拿仪器出来。”白尧对白塔的问题避而不答，又伸着头看向小腿，“居然跟没受过伤一样，真神奇。”
“战场上和平时肯定不一样啊，”董润博道，“战场上能救回来的人不多，所以会尽量给最好的医疗条件。”
“就这个仪器，”董润博把那个看上去像喷枪一样的东西在白尧面前晃晃，“还是游老师给的，如果不是这次比赛，平时也接触不到。”
说话的工夫，其他几个朋友也各自凑了过来，围着白尧嘘寒问暖，确定了她人没傻胳膊腿没缺后，理夏的神情就严肃了起来。
“我感染了钳子病毒。”她悄声对白尧道。
白尧眨眨眼睛，没明白钳子病毒是个什么东西。
“那找博博呗，我也不是军医啊。”白尧挠挠头道。
但她很快发现朋友们的脸色都沉了下去，心里顿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随着理夏撩起袖子露出半截鲜红的小臂，白尧就明白了这预感从何而来。
白尧闭了闭眼睛，“这是怎么搞的？”
“在北区那次。”赫缇简短地说。
这话由理夏说出来总会带点责怪的意思，所以赫缇接过了话茬。
“有什么办法能治？”白尧看向董润博。
董润博缓慢地摇了摇头，“如果回到第一星系的本家，大概能治，但是现在这种情况……”
她说不下去了。
“什么情况，打仗？打仗关我屁事。”白尧彻底急了，“你有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我去你们家把人叫来。”
“你要跃迁？”赫缇蓦然抬头。
“对，”白尧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难看，“我要跃迁。”
各星系之间相距甚远，所以联邦在其中设立了不少跃迁点，共紧急情况下使用。但人体能承受的连续跃迁最多只有五次，从第七星系跃迁到第一星系再回来至少需要十次，白尧这样做无异于自杀。
“第七星系太空都封锁了你跃什么迁！”理夏第一个反对，“我又死不了！”
“我自己要干关你什么事？”白尧色厉内荏道。
两个人都在担心对方，但偏偏都不是柔和的性子，因此话语间火星四溅，几乎要吵起架来。
凌寒和洛羽本来都没打算打扰她们几个重逢，可白尧和理夏的声音越来越大，由不得二人不前来劝架。
“白尧，你冷静点。”凌寒抱着白尧的胳膊努力向后拉，“别吵了！”
“白尧，”洛羽在她们身后突然出声，“你不觉得自己最近的脾气有些奇怪吗？”
“我脾气怎么样跟你有什么……”白尧调转矛头，语气极冲地吼了半截，忽然偃旗息鼓了。
“好像是的。”白尧仿佛三伏天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彻底冷静了下来。
赫缇不语，她很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有时候作为朋友，反而没办法开这个口。
理夏兀自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恼火地盯着白尧。
“钳子病毒会导致脾气不稳定，容易发怒。”董润博表情复杂地看向白尧，“让我看看你的胳膊。”
在场的人们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顿时都噤若寒蝉地闭上了嘴。
如果白尧也……
白尧一声不响地撸起了袖子，把胳膊伸到了董润博面前，董润博冰凉的指尖轻轻地搭了上去，把白尧冻得打了个激灵。
半晌，董润博摇了摇头，“应该是没事的。”她说。
远处的沙漠忽然亮起一点粒子炮的白光，等了几秒后，脚下的大地便传来微微的震颤。
白尧低着头，鞋尖在沙地上慢慢地踢弄着一颗小石子，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洛羽看向白尧，柔声开口：“我想你单独聊聊，可以吗？”
赫缇瞬间紧张起来，无声地注视着他。
“聊呗，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白尧淡淡地说。
“只是想和你独处一会儿。”洛羽不急不恼，语气轻缓如一片羽毛。
凌寒不知道这两人的过节，只突然觉得自己宛如一盏照亮前路的电灯泡。
“哦，那行吧。”白尧很快改了主意，“对了，谁有多余能源借我个？我机甲没能源了。”
“你们聊你们聊，我和金弦去换能源。”凌寒赶紧说道。
金弦一副还在状况外神游的样子，莫名其妙地被凌寒拉走了。
白尧拍拍理夏肩膀，“知道你担心我，等会儿咱们再商量，反正我不可能什么也不干。”
理夏大拇指朝下，冲白尧做了个鄙视的手势，“谁担心你了？做梦呢吧？”
白尧一笑，也不计较，单手插兜，向不远处走去。
洛羽跟上白尧，两人一前一后在夜晚的沙漠里走着。
月亮宛如银盘般挂在天上，远处的沙丘连绵起伏，蔚为壮观。
脚下的沙砾因为适才的暴雨还带着些湿润的气息，如果忽视掉那几架机甲和偶然掉落的粒子炮，白尧几乎怀疑这里就是地球。
直到另外五个人的身影都变成了模糊的黑点，白尧才停住了步伐。
“你想说什么？”白尧转身，冷淡地问道。
月光将洛羽温润的脸映的更加熠熠生辉，宛如一块泛着莹润光芒的美玉。
倘若只论美貌和气质，洛羽确实称得上是白尧来到这里后见过最出挑的异性了。
但白尧此刻无心欣赏，她满脑子都在想怎样躲开其他几个人跃迁去第一星系。
“如果你想去第一星系的话，我愿意陪你。”洛羽轻轻一笑，“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已经不算人类了，跃迁对我来说没问题。”
“那你半道发癫怎么办？”白尧挑起一边眉毛，“虽然很感谢你的帮忙，但是这个问题还是请你正面回答。”
“你可以杀了我。”洛羽那浅色的瞳孔亮晶晶的，竟然带着一丝兴奋，“他们都不懂你，白尧，你自己也不懂，你身上的银白色光芒……天，你居然一点都意识不到那是什么。”
白尧警惕地后退几步，她感觉洛羽多少有点不正常。
然而洛羽双手抓住了白尧的肩膀，继续喋喋不休起来：“你让我想起一个人，真的，我只见过她一次，但是……”
“松手。”白尧的语气冷的像冻住了一般，“我让你松手。”
她对不在乎的人一向毫无耐心，洛羽就是其中一员。
洛羽听话地松开了手，垂下眼睛，鸦羽般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黯然，“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我问你，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白尧耐着性子给他支教。
要不是目前能陪她去第一星系的人选就这一个，她何至于这么憋屈的在这里给年轻男孩支教！
“喜欢，钦佩。”洛羽的目光飘忽，像是不敢看白尧似的。
“你喜欢我，是不是应该对我好？那你都做了什么呢？”白尧循循善诱，“我们第一次见面，马丁对我动手，你帮我了吗？”
“我们第二次见面，下水道里你似乎也并没有帮我的打算。”
“第三次见面，你就说你喜欢我，但是模拟训练里你差点杀了我。”
“第四次见面，你骗我说你身体好了，那时候我并不介意自己多个朋友，然后你直接告诉我，你要追求我。”白尧一拍手。
“后面的事我给你留面子，就不说了。喜欢一个人需要付出时间，金钱，还有真诚的爱意，但这些我一个都没有感受到过，你只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喜欢，难不成我就要因为你这两句话从此对你死心塌地？”
“你所谓的喜欢，真的是出于感情吗？”
这一通说完，白尧只想为自己对感情的透彻分析拍手叫好。
男人嘛，看看脸就好了，别看没追到女孩的时候一个个要死要活非你不可的样子，真跟他们扯上关系，他们能给你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白尧的话语字字如刀，洛羽的脸色越来越白，只感觉仿佛被人抽了几个耳光，最卑劣的心思都被女孩扒了个彻底，然后晾在了天光底下。
想动手，打不过白尧，想讲感情，白尧对他根本没有感情。
洛羽突然想笑，他浑身都抖了起来。那已经很久没出现过的，毒蛇似的感觉，再次从他身上出现了。
白尧暗道不好，直接伸手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最好老实点。”白尧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我最讨厌别人强迫我。”
她的手逐渐增大了力度，洛羽却没有挣扎，他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脸色憋得越来越红。
直到白尧感觉快把人掐死了，才一松手把他甩向了一边。
洛羽捂着脖子咳嗽了几声，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却摔倒在了地上。他下意识地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狼狈不堪地跪伏在白尧脚边，原本干净挺括的黑色军服上沾满了尘土。
他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像被钝刀割过，按白尧的说法，他明明是不喜欢她的。
可是为什么还是会难过？
那让白尧汗毛乍起的毒蛇似的感觉彻底消散了，白尧看他一眼，感觉有点于心不忍。
她叹口气，认命似的伸出一只手：“起来吧，别在地上趴着了，跟我怎么的了你似的。”
洛羽伸出手，任由白尧把他拉了起来。
“系好扣子，一会儿给你弄点药，别自己哭哭啼啼的找你姑告状去了。”白尧悻悻地说，“那我可就倒大霉喽。”
洛羽不知在想什么，低着头嗯了一声。
白尧感觉不太对，弯腰歪着头想要看洛羽的脸，“我看看，不会真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