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31
单兵们扭扭捏捏地排好队形，往台上走去。
金弦举起摄像头对准舞台，那张化着惊悚妆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董润博搭着金弦的肩膀，正冲白尧和理夏做鬼脸。赫缇右手在头顶搭了个凉棚，左手对着她俩比了个v。
几个人也不知道怎么从后面混到了第一排，还故意做出怪相，让白尧看得清清楚楚。
她真想给这几个损友一人来一脚，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欢快的音乐响起，白尧一边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台下三人，一边跟着前面同学的动作糊弄着。
身为单兵，她的柔韧度和动作协调度都不错，但不知怎么回事，白尧完全跳不出来蝴蝶一样轻盈欢快的感觉，反而像是在表演大开大合的军体拳。
就在这时，台下赫缇脸色一变，舞台上第一排的一名女生忽然眼睛发直，不受控制似的将手中的钢骨扇子狠狠地砸在了旁边男生的头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任何人反应的过来。
那扇子合拢时的威力不亚于钢管，扇骨应声折断，男生的后脑勺上逐渐晕染开一大朵血花。
他扭过头，直愣愣地看看身后的同学，然后嘭的一声倒在了舞台上。
林奈·霍尔霍然从座位上起身，洛玫和上杉早纪紧随其后，那边医疗系的老师已经七手八脚地上台，猩红色大幕紧急合拢，舞蹈老师迅速过来疏散他们。
“快走。”他小声而急切地呵斥。
白尧听见外面传来轻微的骚动，但军校生对受伤这件事并不陌生，所以也仅仅是骚动了一阵，就在喇叭里林奈·霍尔沉稳的声音中平复了下来。
“各位同学，请不要激动，”她不紧不慢地说，“这只是一场意外事故，该生并没有生命危险。再次重复，该生没有生命危险，请大家不要激动。”
白尧迷迷糊糊地走下舞台，三人就在外面等着她和理夏。
“这不是意外，那个女生是被指挥控制了。”赫缇一看见二人立刻走上前，低声说道，“你们单兵最近是不是招惹哪个总队指挥了？”
白尧闻言立刻想起第六星系总队的那几个人，她抬头向第六星系的队伍望去，王亦正好也抬头向这边看来。
看见白尧对他怒目而视，王亦的目光意味不明的闪了闪，别过了头。
“我觉得我可能知道是谁了。”白尧看向理夏。
理夏瞬间明白过来，点了点头：“打算怎么办？”
“第六星系的王亦？”赫缇注意到白尧望去的方向，“这个人是个睚眦必报的蠢货，倒确实像他干出来的事。”
“白尧，你别冲动。”董润博担心地拉拉白尧的手，“这种情况抓不来证据的，他完全可以说自己对精神网运用不纯熟，不小心有点失控。”
“甚至反过来责怪我们的单兵有问题，否则怎么和哪个指挥的精神网都能连接？”赫缇接话道。
白尧吐出一口气：“放心，我又不傻，等比赛开始我再整他。”
事实上，由于第六星系总队那几个男生一路上不住的到处挑衅，整个第六星系军校已经成为了其他军校的眼中钉，想整他们几个的大有人在。
其中最痛苦的就是凌寒，王亦作为指挥十分傲慢，不肯听她的，只知道带着另外几个人到处惹事，被说急了就说他这是战术，凌寒一个机甲师修好大家的机甲就行，不要管那么多。
几句话成功把凌寒气了个半死。
……
接下来的文艺表演照常进行，随后是林奈·霍尔的讲话。
白尧一听见这种又臭又长的讲话就想起9375星的白塔负责人，于是她举手报告假装拉肚子，准备借上厕所的名义磨洋工。
学校的公厕离这里说近不近，白尧一离开老师的视线就直起了身子，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第九星系军校的景色相当优美，有花园还有人工湖，白尧从人工湖的桥上走过，忍不住为湖里的锦鲤驻足了片刻。
在这个世界，除了一些家畜外，很多物种都已经灭绝，她这五年几乎没见到过什么小动物，同时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学校还有锦鲤。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营养膏，胳膊肘支在栏杆上，一边慢慢嚼着营养膏，一边掰下一角碾碎，喂给湖里的小鱼。
忽然旁边多了一个身影，白尧略微偏过头，看见了一个精神矍铄的瘦削老人。
应该是学校的老师，但她没见过。
白尧是个讲礼貌的好孩子，她赶紧拽拽皱巴巴的衣摆，冲老人敬了个军礼：“老师好！”
老人花白的短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天然的灰色眼睛仿佛谷壑里的浓雾，让人完全看不透。
她深深地看了白尧一眼，嘴唇动了动：“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又带有一点隐隐地戒备。
“报告老师，我是第九星系军校257级单兵作战系b班白尧。”白尧被老人的威压搞得有点手足无措，想要偷偷把营养膏塞进裤子口袋里又不敢，只好先老老实实地回答。
老人的表情和缓下来，轻轻拍拍白尧的肩膀：“不用这么紧张，孩子。”
老人的手掌十分坚硬，却非常温暖，即使隔着衣服，白尧也能感觉到它的温度。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老人问道。
白尧逐渐放松下来，又开始喂起了鱼：“不想听领导讲话。”
老人微微一笑：“联邦那些司令确实都有讲话又臭又长的毛病。”
“您也这么觉得？”白尧随口道。
“我年轻那会儿他们狂的很，”老人似是在怀念自己的逝去的时光，“现在长大了，一个个反而装模作样起来了。”
“现在的年轻人太听话，脑子不够活，不过你倒还可以。”老人灰色的眼睛望着白尧。
“可以也没什么用，我是白塔人。”白尧叹口气，惆怅地看着下面争食的鱼儿，“您那时候白塔人的地位也是这样吗？”
“我那时候啊，还没有白塔人呢。”老人莞尔，“你还挺敢说。”
新星历158年，女娲计划开启，迄今已有104年。
“白塔人目前的地位，也是很多因素造成的。”老人摇摇头，“你现在知道的还不多，风雨飘摇的时代里，学校是个很好的避风港。”
白尧想到了那天游行的自然人队伍，默然点头。
老人说的没错，白塔人目前的地位牵扯的因素太多，但白尧觉得，这个矛盾如果一直不处理，迟早有一天会爆炸。
一老一小就这么相对沉默了半天，白尧瞥了一眼时间，差点跳起来：“老师不行了，再不走估计带队老师就要去厕所揪我了，再见再见。”
白尧一溜烟地往会场跑去，老人望着那逐渐远去的年轻背影，叹了口气。
她掏出自己脖间的机甲项链，凝视着刻在上面的儿童简笔画。
那是两个手拉手开心笑着的小女孩。
……
回到队伍里，林奈·霍尔的讲话刚好结束，白尧正要松口气准备解散跑路，忽然有一个人跑过来在主持人耳边说了什么。
主持人脸色一变，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刚刚和白尧说话的老人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无论是老师领导还是学生，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第九星系的三名司令副司令起身就要让位置，老人却不容置疑地把手往下一压，止住了她们的动作。
“这谁啊？”她实在忍不住了，偷偷问旁边的学姐。
学姐听见这句话，不顾队伍纪律，匪夷所思地扭头看她一眼：“你连林泰元帅都不认识？”
我去？？
白尧瞳孔地震，她刚才居然跟联邦元帅，联邦公认最强单兵单独说了半天话，还在人家面前喂鱼？
关键是林泰元帅居然真的陪她喂了半天鱼？
她不知道自己干嘛要纠结于喂鱼这个问题，但她知道自己现在脑子有点懵。
没想到，林泰元帅还挺平易近人的……
即便穿越一番，白尧还是有点小民心理，见到此等大人物难免心潮澎湃。
林泰缓步走上台，灰色的眼睛环视了一圈这些年轻的士兵。
“我听闻了一些事，但我可以认为这是学生之间的玩闹，只有一点。”
她扫了第六星系的那几名学生几眼：“我希望大家记住争霸赛举办的初衷。”
最开始的争霸赛，是为了让这些军校生彼此磨合，培养默契，以便于提升在战场上的存活率。
那时根本没有医疗舱，许多在现在看来很容易就能治好的伤势，在那时的战场上几乎没法治愈，只能依靠各个兵种之间近乎一体的默契配合来保证军人活着回来。
台下的军校生纷纷低下了头，但是他们究竟有没有听进去，谁也不知道。
林泰瘦削的身影挺立在台上，她花白的头发随风扬起，如同九大星系的军队缩影，军魂所在。
“我是星际联邦的军人，我庄严宣誓，我将支持和保卫联邦宪法，反对一切威胁联邦安全的敌人，我永不会将枪口对准平民和战友，我决不放弃，绝不退后，直到灵魂化作尘埃回归宇宙。”
林泰一字一句地背诵着这段每一个军校生都被要求烂熟于心的誓词，全场鸦雀无声，只有她沙哑的声音在回响。
“我希望在场的各位，都能永远记住这段话，记住自己作为联邦军人的责任和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