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28
一江春水里。
白尧坐在柜台边，望着台上正在摇动身体的舞男舞女发呆。
她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c先生的委托表面上是要寻找那天见过那具尸骨的人，实际是要让这些人帮他去救卡拉。而根据c先生所言，他找白尧的原因是需要能驾驶机甲的人，他只能在有军方背景的赏金猎人里找，白尧是难得的符合他的条件的人。
虽然c先生没有明说，但白尧明白他应该是用某种手段知道了她的军校背景，然后才选中了她。
白尧一度没有发现其中的问题，但就在刚刚，她忽然想起酒保曾经说过，很多白塔出身的军校生会来这里找活干。
如果酒保说的是真的，c先生的理由就完全站不住脚了。有那么多实战经验丰富的军校生，他为什么要找一个初出茅庐的单兵？
什么原因才能让她和别的白塔军校生区分开来？
白尧只能想到接触尸骨这件事。
尸体……□□……仪式……
一个个词语浮现在白尧的脑海里，渐渐形成了一块拼图。
那是一个仪式，一个筛选的仪式，他们误闯了进去，打断了仪式，所以被选中了。
更加巧合的是，那天的所有人，都参与了营救卡拉的活动。
不，不对，还有一个人。
洛羽。
他没有找洛羽。
白尧模模糊糊间，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但当她想要仔细寻找时，那种感觉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戴着半张面具的脱衣舞郎见白尧一直盯着他看，便冲白尧抛了个飞吻。
闪烁的霓虹灯光照在他如水一般流动的古铜色□□上，白尧免费欣赏了半天他那宽阔的胸肌，不好不回应，便微笑着冲舞郎比了个心。
算了，先不想了。
舞郎眼睛亮晶晶的，更加卖力地展示着自己。
白尧却莫名想起了洛羽那张清淡氤氲的面孔，想起下水道那天他眼尾泛着一点淡淡的红，有点委屈地看着她的样子。
是水墨画一样的好看。
这样一个人，又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那一天他来北区，又是为了什么呢？
白尧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眼前的一切都似乎很正常，但又好像有暗潮在平静之下隐隐涌动。她能感受到暗涌袭来，却没办法知道它去往何方。
她叹了口气，从座椅上站起。一个胖的层层叠叠的秃头男人立刻向这边奋力挤来，不顾周围骂声一片，脱颖而出地战胜了所有人，坐在了这个难得的座椅上。
白尧被挤的东倒西歪，十几步路的距离在人群里显得分外遥远，努力了半天才终于脱身。
种种迹象表明c先生和那个□□仪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白尧决定暂时不通过他接单，先观察观察再说。
“要是那种来钱又快又简单的任务能再多点就好了……”白尧叹口气，自言自语道。
走出店门，冷风吹的她打了个激灵，白尧双手插兜，抬头看了看黑丝绒般的夜空。
它很美，但并不真实，那只是人工大气层上的投影而已。
这里的温度永远是适宜的26c，月初月中和月末固定的各下一次雨，平时则有白塔的大型雾化器不断湿润着地平星的空气，致力于让每个人都生活在科技的温室里。
就在这时，一丝细微的血腥味顺着风钻进了白尧的鼻孔，让她瞬间警觉起来。
白尧心中泛起不详的预感，她立刻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越来越浓重的血腥气让她的心一点一点沉到了谷底。当她赶到刚刚丢下那个男人的位置时，浓烈的味道让白尧不用再看，就知道出事了。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狂跳的心脏，慢慢走到下水道口旁，手指用力，移开了上面的盖子。
血腥味混杂着发酵的臭味扑面而来，熏的人眼睛酸疼。白尧下意识地闭了闭眼，一咬牙，跳了下去。
唰！
橙红色的单分子线骤然划破空气，向她落地的方位袭来，白尧瞳孔瞬间缩为极小的两点，一偏身躲了过去。
身后带着锈迹的金属管道被整齐地切开，白尧的一缕发丝翩然落地，空气里隐隐飘起蛋白质烧焦的臭味。
白尧摸了摸被单分子线斩断的头发，抬眼看到了袭击者。
那是一个一身黑衣，带着白色火焰花纹面具的瘦削身影。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白尧感到了排山倒海般的恐怖意味，她来不及思考，猛然扑倒，就地一滚。
啪！
黑暗的管道内，只有单分子线的橙光在闪烁，而刚刚白尧所站的位置，已经被切割开了一道裂缝。
唰！唰！唰！
白尧头一回感到了吃力。她没有带机甲和武器，只能不停地翻滚，跳跃，或以极其扭曲的姿态躲闪着单分子线的袭击。
周围的金属管道被切割殆尽，地上渐渐蓄起一摊摊深黑的污水。那人的动作竟然比白尧还要快上几分，逼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凭借本能左支右绌地躲避着高达一千摄氏度的橙红色光芒。
污水表面，倒映出那神秘人向左方举起的手。
白尧看得真切，立刻足尖一点左边的墙面，向右面躲去。
啪！
右手手腕传来一阵剧痛，白尧死死咬住舌尖咽下痛呼，在空中急剧转向，躲开了那道神出鬼没的橙红光芒。
刚刚那人做的是假动作，他在骗我！
肌肉被灼烧的焦香弥散开来，白尧心头一寒，没敢去看自己的伤势。
然而很快，疼痛开始影响她的神经，白尧挨了第二下，第三下，她的动作越来越迟缓，那人却一派轻松，仿佛在戏耍着她。
不会今晚要交代在这里了吧……
白尧悲哀地想着，左臂上又挨了一下。
她疼得打了个冷战，动作因此迟滞了一瞬，就在这时，橙红色的光芒忽然消失了。
她喘了口气，向后偷瞄一眼，只见那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术。
白尧来不及去想怎么回事，当即连滚带爬地爬上了地面。
捡回一条命！
白尧逃跑时也一向果断，速度堪比世界短跑纪录。直到坐上磁悬浮列车，她才敢回头确认是否有人追上来，看到空无一人的巷口时，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低头检查自己的伤势。
她的伤口深可见骨，主要集中在两条手臂上，周围的肌肉已经碳化发黑，蜷曲成了一个个黑色肉瘤，却也因此没流多少血，只是看上去十分可怖。
幸好只是蹭到了，如果结结实实挨一下……
白尧替自己捏了把冷汗。
回到校园，她顾不得此刻有多晚，立刻向医疗系的寝室楼跑去。
白尧现在一脑袋官司，打死也不敢去校医院，只能找董润博拿药。
啪！
刚走到花园里，前方的声音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白尧迅速卧倒，躲在灌木丛里，大气也不敢喘。
千万别是校园巡逻队。白尧暗暗叫苦。
“这就是你对家族的回报？”一个冷冰冰的女声传来。
怎么有点耳熟？
白尧偷偷把面前的枝丫拨开一条缝，眯起眼睛往外看。
洛羽擦了一下流出来的鼻血，摸了摸迅速肿起的半边脸，目光在洛玫的手里的光鞭上停了一下，又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你就非得学你那不知所谓的父母，把整个洛家全毁了你才高兴？”洛玫越说越怒，高高地举起了光鞭。
啪！
光鞭重重地甩在了洛羽背上，疼得他浑身瑟缩了一下，却仍然端端正正地站着，不发一言。
这是白尧今天第二次闻见皮肉被烧焦的味道，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烤肉了。
“不说话是吧？”洛玫冷笑道，“行，那就让你父母来……”
“你只在乎洛家！”洛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只要当你的洛中将！”
洛玫气得笑了起来，“洛家？洛家没有我，谁知道你们在北区哪个老鼠窝讨食吃？”
“你当我不知道你背地里的那些勾当？”洛羽阴阳怪气道，“你当我不知道奶人案是你的手笔？”
洛玫脸色一变，一耳光甩在了洛羽脸上。
她心狠手黑，这一巴掌直接把洛羽打得呕出一口血来。
一瞬间，洛羽脸皮几乎要从中间裂开，白尧清楚地看见他从额头到下巴间出现了一条红线，白色的脂肪和鲜红的肌肉在其中若隐若现。
但他终究没有变成那天的怪物，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合拢了脸皮。
“你懂个屁！”洛玫暴跳如雷，“我在林奈霍尔面前卑躬屈膝是为了谁？！”
“为了我们这群寄生虫。”洛羽轻蔑地一笑，“洛中将，你还是不明白。”
洛玫气得手都在发抖，“你故意弄断赫缇霍尔的手腕，勾结那帮……那帮……你还有理了？”
白尧心头一惊。
怪不得赫缇那么讨厌他！
知道这件事后，白尧看洛羽的眼神便微妙起来。
“那帮什么？”洛羽等她说完才接话，“我很赞同他们的观点，最起码他们会给我想要的力量，而不是像你一样，只会咆哮着挥舞鞭子。”
不知这句话究竟戳中了谁的软肋，二人同时静默了下来。
姑侄互相憎恶地盯着对方，像是看着仇人。
“我对你太失望了。”洛玫收起光鞭，敛去情绪，淡淡地开口。
接着，她没再等洛羽继续挑衅，转身大步离去。
“出来吧。”洛羽顶着满头满脸的伤，恢复了平时温柔的声调，“是谁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