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长颈鹿”
下雪天打车真难，曲文钦和张齐琛在商场门口等了快二十分钟了，一辆车都没拦到。
“要不咱们走回家吧，反正也不算多远。”曲文钦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漫天飘雪，就算是打车车速也不会太快，还不如走路来得实际，这样也能和大雪来个亲密接触，这么大的雪，不踩一踩，吃两口天然碎冰冰真是浪费了。
“也行。”张齐琛应道。
曲文钦小脸被冻得通红，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会下雪，她还穿了件不是很厚的外套，不过好在皮衣能扛风，她还不至于冻得发抖。
张齐琛看看曲文钦，又看看自己，好嘛，两个人今天为了打扮自己真是煞费苦心，不要温度只要风度，走在穿着羽绒服的人群中像从南方瞬移过来的人。
“冷不冷？”张齐琛问道。
“废话，冷啊。”曲文钦忙着搓手手。
可能是下雪又加上周末的原因吧，很多商家嗅到了商机，商场门口突然来了很多卖围巾手套的小推车，有不少年轻人和曲文钦他们一样，衣服穿得薄，不得不去这些小摊前寻些能保暖的东西。
“走，过去看看。”张齐琛说。
曲文钦：“什么？”
张齐琛：“好玩的东西。”
这里有好玩的东西？不都是密密麻麻打不上车的人吗？曲文钦根本没注意那些小摊摊，她只顾着研究怎么穿过这些人群，好安全地抵达对面那条宽阔人少的马路，她对那条路上的雪觊觎很久了，毕竟车少人少，她可以自由地打出溜滑，这样一看，行人道上连个自行车都没有，正好给了她发挥特长的好机会。
不过，被张齐琛揪住后脖领又回到了拥挤的商场门口，她有点无奈。
“刚才都快成功了，怎么又把我拎回来了？”
“不怕感冒吗你？给你买条围巾。”张齐琛蜷起手指，轻轻敲了下曲文钦的额头。
有点疼。
“嘶~”曲文钦捂着额头，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张齐琛。
张齐琛被她那小眼神逗得忍俊不禁。
“好啦，快挑。”张齐琛说。
曲文钦走到小摊前，认真挑选着花花绿绿的围巾。
有没有布朗熊的呢？她仔细翻看着。小车上的围巾摞得和小山似的，想找到一条自己心仪的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有！
找到啦哈哈！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在一堆时髦的围巾旁发现了布朗熊的款式。
“给，快试试。”
“不了吧，我不要，这也太幼稚了。”张齐琛连忙摆手。
“没有，这好可爱的，符合你的气质。”曲文钦努力凹着几个和张齐琛并不搭边的形容词夸赞他，好让他同意试戴围巾。
曲文钦：“能不能低头？”
张齐琛站直了身子，整个人像个长颈鹿似的，愣是抬着高昂的头颅不肯放低一寸。
“就试一下。”
“no！”
“我就想看看你戴好不好看，如果你戴上都不好看那我就不买了。”曲文钦尝试劝说。
“这个东西的好看程度取决于我？”张齐琛觉得她在开一个并不好玩的玩笑。
“如果帅哥戴上都不好看的话那是真的不好看了。”
张齐琛：“你自己戴上试试不就得了。”
曲文钦：“这里又没有镜子，我怎么知道好不好看啊，你不是现成的模特吗？”
张齐琛觉得这样拉扯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毕竟夜幕降临，天变得越来越黑。
“行吧，我试试。”
张齐琛无奈弯下腰，任由曲文钦在他脖子上绕来绕去。
“再低一点，你太高了。”
“是你太矮。”
张齐琛又努力往下压了压身子，好让曲文钦能轻松一点，毕竟看她这么努力踮脚的样子，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就这样，两个人不断地靠近，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曲文钦只觉得自己晕乎乎的，张齐琛身上有种独特的香味，像冬夜里熊熊燃烧的木头，每次一靠近，曲文钦总会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安全感，被张齐琛的气息萦绕着，她觉得很安心。
“好了没？”
“快了。”
“脸怎么越来越红了，不会发烧了吧？”张齐琛看着曲文钦，关切地问道。
“没，没有啊，可能是太冷了吧。”曲文钦眼神躲闪，说话的声音磕磕巴巴。
不能被发现，不能被发现，她在心里小声说着。
围巾戴好了，曲文钦羞怯地抬头。
和他平时高冷贵公子的气质不同，戴着布朗熊围巾的张齐琛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和，毛乎乎的东西衬得他整个人乖乖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好看？”张齐琛看着一脸得意的曲文钦，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问道。
“非常可爱。”曲文钦笑着说道。
“老板，要两条这个。”张齐琛立马掏出钱递了过去。
张齐琛，你个耙耳朵……
虽说曲文钦想主动付钱，可她摸了摸兜里仅剩的两个钢镚儿，连买串儿糖葫芦都不够。
曲文钦：“那个，钱我回家会还你。”
张齐琛：“不需要。说好了送你的。”
“不行，这个钱我必须给你，不然的话以后我们不要一起出来玩了。”曲文钦坚持，她不愿意一直欠人情，也不愿意一直充当弱者，当然，她最不想的就是占人便宜。
听她这么一说，张齐琛愣了愣，没再说话。
接过另一条围巾，曲文钦很利索地围在了脖子上，老板大方，还送了他们一副手套，虽然都是粉色的。
“你要不要戴？”曲文钦拆开手套的包装，想把那一团粉色递给张齐琛。
“同志，打住，万万不可。”张齐琛果断拒绝。
戴粉色手套，他疯了吗？就算是被冻死他也不会屈服的。
曲文钦：“布朗熊的围巾都戴了，粉色手套戴不得？这里又没人认识你。”
张齐琛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地朝前面走去。
“你就戴一下给我看看怎么了，戴一下……”
“不要不要不要，走开走开走开……”
“喂，你别跑啊张齐琛，我跟不上，地很滑……”
“谁让你逼我戴这个丑东西，我可是个正人君子好嘛……”
“别跑了别跑了等我一下……”
……
马路对面，一个背着吉他的男生眼神暗淡，雪在他的身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可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刘文东你怎么还在这儿？”一个惊讶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是刚才吉他班的同学。
“哦，就，想看会儿雪。”男生声音冰冷。
“这有啥好看的，你快回家吧，看你现在这样要冻感冒了。”
“嗯。”
“你在看什么人吗？怎么一直盯着对面？”
“没，只是觉得对面商场的灯光好刺眼。你说，它凭什么这么亮？”
“天黑了嘛，很正常。走，要不一起回去吧，网吧正好关门了。”
“好。”
-
走了快十分钟曲文钦才意识到，她和张齐琛围着同款围巾，这，不太好吧，她心里想，抬头看了眼张齐琛，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布朗熊，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两只脚来来回回地踢着地上的雪，一个不注意，嘭！她整个人像一条咸鱼一样滑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张齐琛被她这架势吓了一大跳，连忙蹲在地上查看她的伤势。
“怎么样，没事吧，看看能不能动，有没有伤到骨头？”他语气急切，生怕曲文钦摔出个好歹。
“没事。”曲文钦平静地回道。
除了屁股有点疼外，一点儿事都没有，没摔到头，也没伤到骨头，但是伤到了自尊心。
“你快起来啊，躺在地上干什么？不凉吗？”一旁的张齐琛着急得不行，他解下有些碍事的围巾放在了地上，想快点把曲文钦扶起来。
“别管我，让我躺一会儿。”曲文钦用看破红尘的语气，再一次平静地回应。
不会摔到头了吧？张齐琛心里想。怎么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呢？
“不行，去医院看看，往前走两步就是医院了，快起来。”
“不要，我想躺着。”
这条路人流量特别少，现在这个时间段也没有几辆车，行人道上更是连个脚印都没有，曲文钦想，这么一摔可能是因祸得福吧，躺在厚实的雪上真的好爽。
“要不你也躺下试试？”曲文钦歪头对旁边蹲着的张齐琛说道。
“不要，这样路人会以为我们两个雪天殉情了。”
“啊？”曲文钦愣住，她还真的没想到张齐琛居然会这么说。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太对，张齐琛的脸有些红，“不是，我是说正常人谁会大雪天躺在马路上啊。”他努力找补。
“可是这样真的好舒服啊。”曲文钦没头脑地笑着回应道，两条腿来来回回在地上扫来扫去，扫出了一个大大的扇形。
雪花簌簌地从夜幕中落下，曲文钦躺在雪窝里，任凭雪花随意地砸在脸上，一旁的张齐琛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接着，他径直往前走了两步，抓了一大把没被污染过的雪，趁曲文钦闭上眼睛没注意，一下子塞进了她的衣领里。
“我的妈呀好凉！”曲文钦从地上一个弹起，她费劲地扯着衣领抖来抖去，想把那团雪快点弄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张齐琛幸灾乐祸。
“啪！”，一个大雪球砸在了张齐琛身上。
张齐琛：“你居然敢偷袭我？”
曲文钦蹲在地上忙着搓雪球：“是你先偷袭我的。”
“那就在今夜分个胜负吧！”张齐琛朝曲文钦扔了个更大的雪球。
曲文钦：“我小时候可是扔沙包小能手。”
两个人不甘示弱，战况激烈，雪球在两个人之间飞来飞去，没一会儿两个人身上都沾满了厚厚的雪。
“哈哈哈哈哈哈曲文钦你太弱了。”
“张齐琛你别得意得太早，看我去前面弄更多的雪球和你一决高下。”
“曲文钦别跑了，你不会是怕了吧。”
一个大雪球突然飞了过来。
被张齐琛的大雪球砸中了屁股，曲文钦疼得嘶了一声，刚才被摔的地方还没得到缓解，现在这一击无疑是雪上加霜。
“张齐琛你完了！！！！！”说完曲文钦就向张齐琛飞扑过去，张齐琛见状拔腿就跑，可无奈被曲文钦抱住了左腿。
“嘭！嘭！”
两个人双双倒下。
“你出阴招啊曲文钦，打不过我就抱大腿是吧？”
“是你太损了。”曲文钦不甘示弱。
两个人就两只螃蟹一样斜在雪堆里，呼呼喘着粗气。
“不玩了不玩了，好累，歇会儿歇会儿。”曲文钦举了白旗。
张齐琛看着躺在自己腿边的曲文钦，偏头笑了笑。
“曲文钦，这么看你好矮啊！”张齐琛故意挑逗。
“什么？”曲文钦眉头一皱。
敢说我矮？
我也快165了好吗？
曲文钦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她努力往前挪了挪，好让自己的头和张齐琛持平。
“你看，我的腿不也超过了你的膝盖了吗？”曲文钦指了指自己的脚。
计谋得逞，张齐琛笑得更开心了，他歪头看着躺在旁边“滔滔不绝”的曲文钦，眼里尽是温柔。
“是是是，你不矮，是我矮行了吧。”张齐琛嘴角勾起，藏不住笑意。
曲文钦冷哼一声，躺在旁边没再说话。世界突然很安静，一时间耳边只有雪花飘落的声音。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张齐琛突然发问。
“嗯？”被张齐琛这么一问，曲文钦有些紧张，她看着旁边一脸认真的张齐琛，忽然觉得心有点空。
少年的眼神赤诚热烈，与这冰天雪地格格不入，曲文钦抿了抿嘴，半晌才说道：“嗯，有才华的吧。”
“哦……”张齐琛轻笑了一声，眼神里透露着满足。
可一瞬间，刘文东的脸突然从脑海里划过。心底一阵刺痛，他猛咳了两声。
“就这些？没有别的特点了吗？”
有啊，有很多，长得高，长得帅，学习好，会打篮球……
“别的，也有吧。”曲文钦迟疑，不能说不能说，说了指向性就太强了，她不完了吗？
“那你呢，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曲文钦反问道。
“我啊，”张齐琛看了眼曲文钦，接着又转过头重新看向夜空，“不告诉你。”
“什么嘛，小气鬼。”
曲文钦攥紧双手，努力匀速呼吸，“咚咚咚”，心脏还是跳得很快，她翻过身，背对着张齐琛，怕他看出什么破绽。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叫声？”张齐琛忽然很小声地说。
“什么？”曲文钦猛地坐起身，朝着四周看了看。
她表情慌张：“没有啊，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啊。”
张齐琛：“像小孩啼哭。”
“什么啊，你别吓我，这条路本来就没人。”曲文钦害怕得到处张望。
突然在他们俩正前方窜出两只黑色的野猫。
“救命啊鬼！”张齐琛大叫一声。起身就开始往后跑。
“啊啊啊啊啊，什么鬼哪里来的鬼，阿弥陀佛啊鬼大哥别来找我！！！！！”曲文钦也爬起来努力向后跑去。
“张齐琛你个混蛋你不等我。”曲文钦在后面边跑边尖叫。
张齐琛回头，看见她那害怕到五官乱飞的样子没忍住大笑起来。
抓住了张齐琛的衣角，曲文钦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死活不松开。
“你放开啊。”
“我不放。”
“没有鬼我骗你的，那是野猫。”
“哪里有野猫，我怎么没看到，你骗我。放开你你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你个没良心的，你就是想让我被鬼吃了是不是？”曲文钦死死地揪着张齐琛的衣角，头也不敢回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张齐琛努力让自己不笑，任凭她这样抓着自己。
……
“咯吱咯吱。”
世界仿佛只剩下雪被踩住的声音，当然，还有两颗心脏默契的咚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