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的脸能打折
牛晓快过生日了。
这几天的课上，曲文钦收到了无数个牛晓从各个方向扔过来的纸条，从头顶，从左面，从右面，每个纸条都不要脸地写着这样一行字：“牛晓大哥生日倒计时xx天。”
哪有人这么厚脸皮？？？
曲文钦被他烦得要死，牛晓这是明目张胆地要礼物了……虽然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子。
初中的时候，因为某些原因，她不得不给牛晓几分薄面。每次快到他生日的时候，她都会跟着林一岚去商场给牛晓买礼物，虽然牛晓这人挑剔得很，但看在班长的面子上总不会多说什么，无论什么礼物他都会乖乖收下，所以初中这些年，牛晓从曲文钦那里收到了各式各样“不一般”的物品。比如，人脚形状的指甲剪，生气窝瓜样子的水杯，会嗑瓜子的纸巾盒，有一年的生日礼物更是奇葩，大概初二的时候吧，那年冬天来的特别早，十一月份就下了一场大雪，雪厚到能没过人的脚踝，牛晓那时候正赶上非主流最受欢迎的几年，他故意不穿棉鞋，穿着个单薄的板鞋在雪地里跑来跑去，最后身体实在扛不住病倒了，发烧到四十度，打了一周的吊瓶。当时林一岚非要拉着她去医院看牛晓，尽管曲文钦百般不愿，但最后还是无奈地妥协了。
这个傻子，非得装酷，别人都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就他穿个单薄的外套还带个破鸭舌帽装杯，我都戴上奶奶给买的能裹住整颗头的帽子了好吗？！
去的路上曲文钦心里一直犯嘀咕，真的快烦死牛晓了，去医院看他还得给他买吃的，这周的零花钱算是废了。寒冷的下雪天曲文钦裹得像一只熊，只露着两个滴溜圆的眼睛在外面，睫毛上结了霜，她满眼忧郁地看着小脸被冻得通红还兴冲冲一路小跑的林一岚，哎，曲文钦叹气，真不知道她到底咋想的。
那天在医院，牛晓哑着个嗓子努力和林一岚聊天，曲文钦心里很烦躁，根本不愿意参与，她不喜欢医院的药水味，整个探望期间一直在炫橘子，直到快走的时候她才停了嘴。看着一桌子的橘子皮，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是病人，吃了人家这么多橘子怪过意不去的，恰好牛晓当时一直在逼逼过生日的事，所以她当下决定，这次要花大价钱给牛晓买个贵重的生日礼物。
2009年的冬天，牛晓收到了来自曲文钦同学的一双价值不菲的老式大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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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给牛晓挑礼物，林一岚没法陪着，赵馨训练也没时间，于是她在心里盘算，干脆拉着张齐琛去好了，反正他这张脸能打折。
上次在小区门口买饮料，一样的果汁饮品，她花了五块，张齐琛花了四块，当时气得她冲进小卖部找老板理论，结果老板来了这么一句，“俺觉得他长得好看让一块钱不行吗？用你管闲事吗？”，被老板这么一说，曲文钦脸憋得通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怼，哎，老板说的确实没错啊，毕竟她也觉得张齐琛挺帅的。最后她悻悻地离开了小卖部，从那以后再也没踏进去半步。后来每次她想吃点啥都把钱交给张齐琛，逼着他去买，张齐琛居然次次都同意，曲文钦觉得他多多少少带了点显摆的成分，不过吃人嘴短，她也不敢当面吐槽什么，哪回买了零食她都会多分给张齐琛一点，尽管他不吃，但在曲文钦的价值观里，反正给是给了，吃不吃她就管不着了。
过了段时间曲文钦突然想明白，分给张齐琛零食和自己原价购买有啥区别？不都是啥便宜没占着吗？
所以最后她放弃了这种购买方式，选择换一家小卖部。张齐琛每次见她绕大半个小区去买零食的时候都笑得不行，他觉得曲文钦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傻子，所以从那以后他会经常买几包零食放书包里备着，放学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就拿出来给她，假装说这是给她的报酬，让曲文钦每天帮他领试卷，曲文钦还真答应着，这么好的活不干白不干啊！不过她总是等不及回家，在大门口撕开包装就开始吃，张齐琛会提前给她备好湿纸巾，等她擦完手才让她吃。曲文钦吃着吃着也会猛地塞一些到张齐琛嘴里，张齐琛并不会拒绝，他会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小贪吃鬼，有时候还会轻轻帮她拭去嘴角的零食渣。
渐渐的，曲文钦省下了一大笔零花钱。借着这次给牛晓买礼物的事，她想请张齐琛吃顿饭，不能老占人家便宜你说是吧。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曲文钦丢了一张纸条过去。
“周末陪我去商场给牛大哥买生日礼物吧，有报酬。”
“请我吃饭就去。”
“好。”
令曲文钦没想到的是，张齐琛居然答应得如此干脆，当然更让她吃惊的是，张齐琛居然会主动邀饭。行，这样也挺好的，省得她绞尽脑汁想请吃饭的理由了。
上次曲文钦请刘文东吃饭的事，张齐琛一直耿耿于怀，自从和她认识以来，她都没有和自己好好单独吃过饭。也不知道是哪个同学那次恰好碰到了曲文钦和刘文东一起吃饭，回到学校后八卦便满天飞了。
“刘文东和曲文钦肯定谈恋爱了。”
“他们俩看起来挺般配的。”
“听说刘文东带她见家长了。”
“刘文东的追求者们要哭死了吧。”
“隔壁班喜欢刘文东的那个女孩都在空间里骂曲文钦了。”
…………
一时间风起云涌，传闻闹得沸沸扬扬的，贴吧里也开始有人发帖子议论了。那几天曲文钦心情很是低落，她特地避开刘文东，在班里也不怎么说话，赵馨带她去超市消费她都戴着棒球帽，传闻发生之前，她还真的不知道原来刘文东在一中的迷妹有那么多。尽管她发了帖子澄清又澄清，但同学们就像看不见似的。
张齐琛知道有女生在空间和贴吧里骂曲文钦的事之后很是生气，从来不玩这种“年轻人聚集地”的他还特地申了账号去贴吧里刷帖子帮曲文钦澄清，尽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杯水车薪。但他眼里容不得沙子，看到刘文东和曲文钦的名字放在一起他就浑身不得劲。为此他想到一个妙计，虽然挺损的。
某天早上他很早就起床了，特地跑去小区车棚把曲文钦自行车的后胎放了气，等曲文钦满脸愁容地盯着瘪掉的车轮胎的时候，他便假装不是很情愿地和她讲可以载她去学校。就这样连着好几天，曲文钦的车胎都是瘪瘪的。明明晚上都打好气了，一到早上就掉链子，没办法，她只能厚着脸皮求着张齐琛载她。
一张身着一中校服的帅气少年载着身着一中校服的甜美少女的照片顿时在一中贴吧里疯传。眼尖的同学们发现他们两个的校服一左一右都画着一条黑线，一时间贴吧里炸了锅，同学们纷纷磕起了这对cp。好多外班同学甚至高年级的学姐们都来十二班门口等着，为了一睹“正主们”的风采，于是刘文东和曲文钦的传闻便不攻自破了，也很少有人再提起了。
奇怪的是，张齐琛和曲文钦他们两个对传言不闻不问，不肯定也不否认，任凭舆论发酵。
好在老师们不看贴吧，不然这架势，分分钟请家长，检讨得一万字起步吧。
直到曲文钦赶了个周末去修了车，张齐琛才没有继续这个“坏动作”。当时修车铺的老板还纳闷了很久，就打一管子气的事，这个傻姑娘还特地抬着车来，累得气喘吁吁的不说，还白花两毛打气的钱。
那张照片，某人偷偷存了下来。
女孩儿的头发被风吹得扬了起来，嘴巴紧抿，露出深深的酒窝，两只可爱的小手牢牢地抓着前面男孩的衣服尾摆，男孩儿耳朵通红，微笑着看着前面，侧脸线条凌厉分明，如同漫画里的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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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回到卧室，曲文钦拨通了张齐琛的电话。刚打通对方就接了，电话里传来他低沉迷人的嗓音：“有事？”
曲文钦咽了咽口水，声音平静地回道：“我们明天去好不好，我刚才洗头了，后天去的话明天还得再洗，好麻烦。”
对面安静了几秒，接着用带了几分调侃的语气说道：“我又不嫌弃你。”
曲文钦脸刷一下就红了，像是被猜中了心思，她紧紧地抓了抓手边的布朗熊玩偶，接着假装淡定地说：“我又不是为了你才洗头的。”，说完就挂了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过弯来，刚才那么回答，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她后悔得一头钻进了被窝，半晌才冒出来透了口气。
张齐琛看她这么着急地挂了电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个傻子，他心里想。
曲文钦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目光渐渐移向了衣架上的那件校服。
前几天学校里在查谈恋爱的，弄得人心惶惶的，正处在罗曼蒂克世界里的学生们不得不转战各种角落约会，不敢在班里明目张胆地你侬我侬了。
那天恰好在上班主任的数学课。
下午第一节课，同学们都无精打采的，有的甚至打起了瞌睡，班主任很是无奈，敲了不知道多少遍黑板，同学们还是恹恹的。突然楼道里一声怒吼，接着是皮鞋敲打地板的声音。班里所有人顿时直起了身子，目光疑惑地看向窗外，有些大胆的同学甚至离开了座位趴到了窗边。班主任也偷偷地走去了门口，打开了一点门缝偷偷往外看。
原来是教导主任。他在追高三一对谈恋爱的。只见他像踩了风火轮一下，嗖地一下从楼道西边闪现到东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那一对小情侣见状拔腿就跑，奔跑途中谁知女孩的脚突然崴了一下，顺势便倒在了地上，男孩非但没停下来帮忙，反而越跑越快，一个身手矫捷，翻过墙头就逃出学校了，剩下那个女孩坐在地上抽抽搭搭地哭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让人看了很是心疼。教导主任毕竟上了年纪，怎么可能会追得上正值青春的毛孩子呢，他见男孩翻了墙头，生气地一直口吐芬芳，最后还朝着男孩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啐完他转身来到了女孩面前，一脸严肃地质问着：“哪个年级哪个班？”
“高三九班。”女孩哭得更凶了。
教导主任有些无奈，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女孩班主任的电话。没过多久，只见一个年轻女教师慌慌张张地从办公楼里跑了出来，边跑边振振有词，“完了完了，这下优秀教师选不上了。”
教导主任同女孩的班主任交谈一番后便生气地离开了。女孩吃力地站起来，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接着一瘸一拐地跟着班主任去了医务室。
班里的同学还在津津有味地议论着，丝毫没注意到一脸严肃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
“当当当！”
班主任用黑板擦敲了敲桌子班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我们数学课暂停，我要说点事情。同学们都回座位坐好，好同学先放下手里的笔听我认真讲。”
于是同学们照做。
“我知道大家正值青春期，会喜欢上别人，可能还会谈恋爱。但是接下来我想告诉同学们的是，这不是一件错误的事情，年轻人嘛，心不跳才不正常呢，但是同学们，我们要分清主次啊，不能把心思全放在感情上，我们高中阶段的任务是什么，考大学啊！作为过来人我不想干涉你们的情感，但是有一点要记住，擦亮眼睛，不要和垃圾谈恋爱，两个人在一块儿一起学习一起为了未来努力奋斗那才是有意义的，不要像今天这个姑娘一样，被丢下不说，擦眼泪都没人递纸。学校里查的严，我劝有些同学低调一点，不要做这个年纪不该做的事，好好学习才是王道，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学校不会，大家最好不要被抓到，到时候我去领导那里领你们，脸上也不好看你们说是吧。”
班里顿时议论纷纷。
“我想说的也就这么多，同学们年纪也不小了应该都懂我的意思。好了，收拾收拾继续上课。”班主任重新翻开练习册，讲起了刚才那道让人听着昏昏欲睡的难题。
曲文钦又偷偷看了一眼窗外，刚才女孩的身影还历历在目，她心里有些触动，如果刚才有人递给她纸巾就好了，至少可以体面地放声哭出来。
她把手放进了桌洞里，摸了摸那件划着黑线的校服，接着转头看向了旁边，张齐琛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校服拉链的小铁块随着他身体的晃动不停地敲打着桌面，发出几声小小的清脆响声，曲文钦看他困得都快灵魂出走了，便小心翼翼地挠了挠他露出来的手心，恶作剧得逞，张齐琛咻地一下就把身子坐正了，曲文钦用练习册挡住脸，藏在书本夹缝里偷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