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五1
“你!”
哪曾想受袭,乐水毫无防备地被击飞了,强攻之下一退再退,好在有后手,终是在斗台边缘站定。
台下弟子们也被这一反转惊讶了。
那弟子看着这道厚实的防护罩,大为遗憾。
乐水胸中翻涌起一股血气,惊诧又愤怒,又咬牙按捺下来。他可没忘记,这斗台上跟他不对付的可不止一两个!
他气的发抖,没想到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
“我待你可不薄,你竟联同他人害我!”
“哼,不薄?”那弟子不屑极了,却也没马上回答他。身上毫光迸发,那件不甚精美的外袍显现道道法纹,乌雉蜂攻之不进。弟子大喝一声,往蜂群连拍出五掌,掌掌刚猛无比,荡开一片。
好法衣!
南华清眼里点点艳羡,她从来没这么深刻意识到灵石丰厚对实力的增幅。
“斗台之上,谁不只为自己。”练气十层的弟子满脸的坦然,毫不避讳翻脸出手的事实。“我参大比,是为了好师承,可不是为了区区一二法器。再者——”
他笑了笑,“你乐水是个什么货大家都知道,我可不愿意落得方才同伍人的下场。我不过占了先机,你也不必装什么无辜!”
斗台周围声声闷笑,尤其是男修们。
这是不光要打他的脸子,还要把底子都掀了啊!
南华清眉眼一弯,不用看乐水背对着的面容也可想想其难看了。
“你找……”乐水果然忍不住了,去他的细细图谋,他再不作为,今日之比就成天玄宗上下的笑话了!
“放肆!”
突然一声呵斥,在场所有弟子顿觉压在身上的威能像山一样难以撼动。
扶辰真人不知何时来到了此方斗台,声音低沉冷冽,暗藏怒气。在他静阳峰竟还有人行此旁门手段。
执法弟子躲在一旁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出去了。
乌雉蜂之事定是人为,既是有主便是灵兽了,斗台之上是不禁灵兽的,这说起来……也不算是违反了大比。可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去提醒扶辰真人,以免惹祸上身。
南华清等那一瞬威压散去,松了口气,还好扶辰真人收束了回去,金丹期的实力哪怕仅仅泄出一些也远不是他们练气弟子所能承受的。
她暗暗运起灵力浅行过一个小周天,舒缓四肢,不适之感渐渐退去。这才将注意力转回到台上。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南华清初看没觉得什么,还是神识察觉到围在整个斗台的灵气波动忽然没了迹象,想到了什么,她脸色一变。
“快退开!斗台阵法被撤了!”
一言惊醒台下人,又是一片慌乱。
外周的弟子倒是不急,近处的同门本来百无聊赖,看着被困在阵法中埋头乱飞的蜂群,突然越来越近了,才手忙脚乱地各使神通,退的远远的。正在谈话的几个女弟子等它们飞到身侧才察觉情况,又是惊叫。
“你发什么愣!”
南华清看着呆坐在葫芦上的小弟子毫无动作,无奈道,等锦鹤快飞过去的时候一把拽其后领。
这小子的魂才像是回来了,忙驱使着葫芦法器,“咳咳咳,咳……师师姐你可以松手了。”
看这情形,扶辰真人眉宇微皱,更显疏冷。如此容貌和风仪,就是在修真界也是极为出众的。
只见他大袖招展,烈风吸张,正四散追逐弟子的乌雉蜂群被强力挟裹着向上飞去。
察觉到上面微薄到无几的灵力痕迹,扶辰真人冷哼一声。倒是有些小聪明的,可惜不用到正途上,他想也没想将灵力强行抹去,神识霎那笼罩了整个斗台。
在大比的弟子都在苦苦支撑。偶有受了伤的弟子,力有不逮被别人抓住机会击落下去,也并无异常。
退得远远的南华清看到蜂群被收拾殆尽,也胆子颇大地驭使锦鹤再次上前。
待看到防御阵法重现于斗台,其他弟子也放下心来,稍凑近些。
“再无下例。”
扶辰真人声色冷凝,下达一句。
大比继续进行。
执法弟子悄悄站回原位,硬着头皮尽忠职守。那萦绕不去的怪异感觉让他深感倒霉,这是入了扶辰真人的眼了。
真是,怎么偏偏摊上这一场了!
靳岳然和巫娴背对而守。巫娴不知怎的,仿佛斗志突然被点燃,来犯之人皆挥法迎上,毫不给人喘息之机,苦得靳岳然跟着她的节奏走。
蛮横一道火光以骇人的速度将左侧的人击落下去,隐隐带有乳虎啸谷之音,引人震惶。
“哎哎,干什么,真当自己有灵宝护体,所向无敌啊?!”靳岳然终是忍不住了,出声相阻。
看着南师妹是个沉稳冷静的,怎么好友如此好战啊!
巫娴像是将这话听入耳了,收敛了些。但不一会,又来扰他。
“靳师兄,好师兄,灵力尚有余否?”
靳岳然被这声“好师兄”打起最高警惕之心,想也不想,“做什么!”
“当然是……痛打落水狗啊!”
巫娴狡黠一笑。
“人人有份。”没等靳岳然回答,黎欢欢凑了上来。
靳岳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呆滞了一下,愣愣说,“我可打不过那姓莫的。”
两女一齐无语。
“算了,不管他。我们来。”巫娴目光寻着那人踪迹,随口道。
黎欢欢瞥他一眼。
乐水在干嘛呢?
乌雉蜂之患被除,外灾一消,内乱又起。当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拿我当踏脚石,你怕是选错了。”他死死盯着那弟子,口中发狠。
方才妖蜂作乱,扶辰真人明显不喜,也不好用出那些手段了。不过就算如此,也毫无妨碍他要做的事。
那弟子处境不太好,乐水之强有些超出他所预料了,手一抹嘴边鲜红,颇有些破罐子破摔,“乐师兄现如今的模样,真叫人看得顺眼多了。本非良善,偏要作态惺惺,直叫人作呕。”
那弟子大喝一声,像是运起横天担力,战意大盛,振掌而来。其骨骼经脉咔声作响,掌风竟已有些聚势之态,一掌击至里!
形气相感,这一动,乐水立刻察觉他气息的陡然变化,目中深色蕴出,嗤笑一声。
“我道是为何,原来学了些许体修皮毛,也敢在我这卖弄了?!”
体修怎么了,资质不好,走体修之路更加艰苦。弟子眼中带有痛恨之色,他日日不敢懈怠修行,力法千锤百炼才有如今,可不是为了给你们这些吃灵丹妙药堆上去的货当打手来的!
掌力一至,弟子脸色骤变。
乐水周身水汽氤氲,须臾之间似有光彩照映。他身前那道水幕的亮光点点受了强力一掌后仿佛切架的波浪退散开来,掠地以丸走,复消失不见。
弟子只觉一招逼去尽是旷野,深感莫名。
下一瞬——
叶喧凉吹,斗台高地,他仿佛看到了雨色晴光。
那让他一直唾弃的男修肃了神色,自远及近,身法似鹤翻空,来得轻而缓,速度远远不及他。
弟子正要给乐水迎头一击,惊然发觉周遭变了个样。外看无二,却有一股含蓄拧劲的力量缠着他的身躯,大为限制。
此时,那厮身法再慢,也到了他的跟前。
乐水俊秀的面容显出几分乖张,一分轻慢,其声似从上而来,
“师弟,你瞧我这一掌如何?”
水幕轰然被一掌破开,化作稠密的水珠漫天挥洒。
这一掌浑然不似先前身法,带着骇人的速度与力道疾来,正击合在弟子对上的掌心之处,力臂弹崩!
弟子被此掌击飞,直接撕裂了护体灵气,掌力穿透了法衣,重重摔落在地。他喉头一甜,吐出的鲜血染红一片前襟。
“这……这是我的……”他颤声道。
是双向施法。
在们南山历练之时,南华清曾与焦常在此法上吃过亏,自然一眼认了出来。可于那时的情状又着实不同,乐水的施法更为精妙,也更难缠了。
圆中开窍,处处归浑圆……
扶辰真人将此况收入眼底,心中思索着。
虽是凭水之特性发出,有借力之疑,却也能看出术法细微,有那么点“以自身通化他身通”的意思在。
此法如是他自创而成,可见其悟性颇佳。
再观斗台。
看这人狼狈至此,乐水心中恶气稍出,自然不愿留着这弟子。
灵气在衣袖骤动,他面上一派坦然,宽袖卷出,作势要将其击落下斗台,给这弟子个痛快,实则暗暗召出秘藏的法宝。
忽有灵光焕然,赤焰飞腾而过,汹汹而来,毫不掩饰其意。
乐水迅速止住行动,避身闪开。
点点火星爆裂作响,受主人神识统驭,法器所过滔滔火浪排涌而出。突然变故,乐水纵使回防及时也不免被烧焦了些发尾。
身后传来女子欢畅的笑声。
“前头人的下场在此,你我好歹共处一峰,巫师妹确定还要寻衅滋事吗?”
乐水指着台上还倒地不起的那弟子,见是二人前来,怒气说道。
“她若是寻衅滋事,你便是滋事泻火在先!”
黎欢欢是什么人,自然不会被他一言喝退。
巫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看着乐水的眼神大为稀奇。
“你若是不提,我倒忘了,原来我们还有同峰之谊。昔年乐师兄曾予我一物,至今难以忘怀——”
“今日,便是回报之日!”
巫娴一改笑貌,难得冷言。
黎欢欢听来传音。
“当心!他有一套飞针,阴损得很。”
赤红如火的灵镯束于巫娴臂腕间,更映玉色生妙,点睛夺目。下一刻,这抹赤色被她毫无怜惜地掷出,驱使着化作再无暖色的危机。
静阳峰顶云雾缭绕,忽现一抹殊红,尤如烫金的云霞织锦,耀眼夺目。
“好、好好……你们……”
“好得很。”
乐水额间细汗已出,不再从容。
若只有一人,以他高她们两层小境界的修为自然可以轻松击败,可这二人从不给他逐个击破的空隙。巫娴手持焚厥法宝,轻易不是好对付的,黎欢欢比谁都灵活和警惕,配合着身边人共进退。
加上他有伤在身,之前抵御妖蜂耗费的灵力也不小。
否则……
乐水那勾得内外峰不少女弟子芳心的俊秀面容,显现一丝扭曲。
“好得很,你们都同我作对!”
火不定移,水本无静。
“这是什么声音,你们听到了吗?”不知何时驶着葫芦到南华清身边的小弟子惊乍道。
“好似是……”
旁人也不太确定。
莫从石霎然转身看向来源处,扫视一周,忽生出个念头。
从水良声。
乐水深吸了口气,身前一个长柄模样的法宝散发着莹莹之光,不似凡品。
他瞬间将全身灵力提升于胸中,然后,尽数倾灌于法宝中!
平地生白浪——
水蕴之气涤荡了整个斗台,隐隐冲向灵气中的无形桎梏。
执法弟子愣在当场,随即霍然起身冲向高台!
乐水只觉身躯已经负累不堪,紧咬牙关以神识驭使法宝再行下举。手中法宝触感蓦然冰凉。
一阵寒风倒灌,更加摧动其力。
水本是天下至柔物,此时却给人以凌冽无匹之感,水蕴之能已经不再只是水汽刺面生疼,斑驳细密仿若有灵质之实。
乐水体内灵力早被其消耗不剩分毫,几乎瘫坐在地,神识却前所未有地亢奋。这纵然是上品法器也无法给予的感觉,像是心神崩毁,意志却臻至最浓烈,凌驾于在场所有血肉交锋之上!
区区之火,怎能抵挡风浪?!
看着台上人勉力抵抗的模样,乐水想要放声一笑,身体却已疲惫至极。
最凝练的万点银芒挟裹着水蕴似是要往巫、黎二人冲荡而去,席卷一切阻碍,有分疆划界之威势。
“我的剑!”
灵剑脱手而去,黎欢欢惊呼出声,就连手上血线蜿蜒而下也不顾得。
水蕴挟卷着中品法器进了银芒之流,不足一息,瞬间被粉碎个干净。
周围几人脸色大变。
与萧启一道来开阵的那弟子当机立断,头也没回地就跳下斗台。有弟子面上略过一瞬犹豫,终是带着不甘之色尾随其后。
开什么玩笑,当然命最重要!
“怎么回事?”
乐水忽觉不对劲,这,这不是他所想驱使的!
巫娴头皮发麻地看着万点银芒一行征西,摧枯拉朽般骇人。而尽头处正是一位男修,长身玉立。
背对而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