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恐怖小说 > 亲妈给老婆加特效有什么问题 > 肉与武功

肉与武功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萧放刀这个人真是霸道专横。明明是自己审美不行,还不许旁人说实话。

    她说不好看是实话么?

    反正不是假话。

    至少,许垂露从未享受过美貌特权,也未有过什么一见钟情的邂逅。小时候倒是有人说她可以去当模特,不过那单纯是因为她比同龄女生要高一些,除此之外再没什么让她有印象的夸奖了。后来她也认真地审视过自己的容貌,的确是让人提不起兴致的寡淡——假如放进画里就像根本没上色一样。

    那位与她交好多年的网文作者曾这样描述她的气质:拒人千里的颓靡,不近人情的清卓。似乎只要靠近她方圆一米就会惊扰到她的冥想沉思、打断这位艺术家神秘深邃的奥美创作,她适合作为观察者,而非被观赏者。

    许垂露大呼牛逼,能把社恐死宅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不愧是大作家。

    “当下狭隘的大众审美框架挤不进一个许垂露,但并不影响你是个大美女的事实。”

    好友这样说。

    许垂露感动至极。

    好友顺手发来新书封面原画需求。

    许垂露感不动了。

    虽然她每次签售和参加活动都戴着口罩,也从不发布自拍和生活日常,但这并不意味着她非常注重旁人对她外形的评价,相反,她不需要从这些评价中寻找自信,她只是希望人们能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她的画上——就算把她的“颜色”都献祭给画也无所谓。

    萧放刀的话让她略感意外。

    “无人这么说。”她保守答道。

    “是么?”萧放刀冷笑,“那就莫要明明委屈还摆出一副强颜欢笑的神情,难看至极。”

    是人吗?这说的是人话吗?!变脸术是绝情宗的什么独门绝技吗!

    许垂露顿时觉得自己不累了,甚至能打爆她的狗头。

    “嗯?这么沉不住气?”她掸去臂弯里才落上的一片青叶,“用你那点伎俩左右战局的时候怎么一点也不怕?若被白行蕴看出端倪,他可是会毫不犹豫地摘下你的头颅。”

    许垂露睁大了眼。

    细细想来,她的作为似乎的确像在正当比武时放冷箭,有点妨碍比赛公平。

    不过白行蕴真有这么残暴?玉门好歹算在正派阵营里,怎么能——哦,她忘了自己是魔门弟子,那没事了。

    “我知道宗主很快就会赶到,才……敢这么做。”

    这倒不是假话。

    “我说过我会来?”

    不然呢?不然出关只是为了洗个澡吗?

    “……反正弟子觉得会。”

    萧放刀面色稍霁,随即单方面结束了这次休息,起身对她道:“可有力气继续了?”

    “有。”

    虽然体力并未恢复多少,但要是再不回攸心居,天就要彻底黑了,这地方又没路灯,原本难行的山道会更加难行。

    萧放刀不像刚开始时走得那么急,她依着她的速度调整自己的步伐,偶尔还会在她脚软时扶上一两把。

    令人十分惶恐。

    抵达攸心居后,许垂露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舀一碗井水荡除干渴,萧放刀没喝,却提着剩下的水进了厨房。

    她一时有些惭愧,没想到萧放刀作为古人居然有如此超前的健康意识,还晓得喝水要先烧开消毒。

    既然萧放刀没有什么特别的交代吩咐,她就不去厨房凑热闹了。

    推开卧房屋门,她直接奔向软榻,放松一坐,畅快地舒展了下四肢。可惜这种畅快没持续半刻,就被一种奇怪的气味阻断了。

    这味道让她顿感不祥,她忙从榻上坐起,走到小案旁点燃烛灯。

    黑影憧憧的屋子霎时被暖黄的灯光照亮,她探视的目光在这堆熟悉的陈设里来回逡巡。

    浴桶的位置被挪动过,应是萧放刀用过后又将它推回原位,地上比白天干净许多,显然有打扫的痕迹,那团落发也不见了……

    所以这股血腥气从哪来的?

    萧放刀不会在这间屋子里杀过人然后清理现场了吧?

    不,不可能。这地方根本不会有人来。

    那就只能是……她自己的?

    思及萧放刀闭关初日那副人鬼莫辨的苍白脸孔,许垂露的心绪逐渐变得复杂。

    闭关对武人来说是一件大事。她虽没有直观的体验,但就水涟与风符的紧张态度来看,这个结论决计无错。萧放刀闭关不可被搅扰打断,否则会有极其严重的后果。

    这个后果是对身体的反噬么?

    她要是看不到扇形图、嗅不到这血气也就罢了,灼目的事实摆在眼前,她如何能把自己当瞎子?

    但是萧放刀明显不想让别人知道,否则也不会把这里清理得如此干净。她下午在攸心居待了那么久,可出现时身上还带着水汽,说明她来时匆忙,绝非慢悠悠地沐浴更衣、信步而至。

    她对白行蕴出手之快,令所有人措手不及,快对武人来说固然是好事,但她若真的未将其视为威胁,至于连拔刀的时间都不给对方么?她似乎表现得太急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催促她尽快解决这一切。

    这人无一处不强,绝无可能在别人面前暴露弱点。

    麻烦极了。

    明明已经骨折却还要表演一个单手举重的那种麻烦。

    许垂露丧失了继续休息的心情。即使对闭关之事爱莫能助,但她至少能去厨房帮她添一把柴火,端一下热水。

    刚一起身,门扉蓦然打开,月华流利地泄在萧放刀肩头,又暧昧地融进屋内的暖光中。

    那人手上端着一只碗,正在往外熏蒸出喷香的膏粱热气。

    许垂露愣了愣。

    原来她并不口渴,而是饿了。

    一只秀净的手把那碗面搁在桌上,人也坐在她旁边,递去一双筷子。

    “?”

    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时辰太晚,玄鉴练功不可懈怠,今夜应无暇来送饭。”萧放刀开口解释。

    居然真是给她的。

    许垂露不可置信,但两手还是诚实地捧碗持筷,鼻尖也贴着那香气吸了一大口。

    “多谢宗主。”

    萧放刀淡笑:“这句道谢听着还像是真的。”

    嗯?这是在嫌她之前的道谢不够真诚?

    在身侧之人的注视下,许垂露落筷落得很犹豫,倒也并非不习惯被人盯着,就是觉得对方应当比她更需要吃东西,但下厨的是萧放刀,吃面却是自己,无由之情不太好承。

    可若不吃,又平白浪费这番心意和……粮食。

    见一碗面被许垂露吃出了战战兢兢的味道,萧放刀合上双目,没再看她。

    “可曾想过习武?”

    话题突变。

    饭桌上聊学习,非常致命。

    “宗主觉得……以弟子的天资和年龄……还能学吗?”

    “那要看是何种武功了。你有什么想学的?”

    “弟子愚钝,也不知有哪些武学流派。只觉得……当然是越简单越好。”

    “简单?”萧放刀语气中含了几分训诫,“还未开始,便如此畏难怕苦。”

    不然呢?就算她苦练十年终于出师,在法治阳光下沐浴了二十多年的三好公民还能以武欺人打打杀杀吗?习武不过是为了迎合一下这里的武侠氛围顺带强身健体罢辽。

    “其实不学也可以。”

    许垂露及时放弃。

    萧放刀沉默一阵,道:“用筷子夹这片肉,我看你天分如何。”

    许垂露低头,还剩小半碗的面汤上浮着一片薄薄的瘦肉,大小适中,目标明确,应当不难。

    于是她举筷下落,却只戳到冷硬的实木桌面。

    萧放刀的手捏着碗口,碗中汤水纹丝未动,碗身却准确且迅速地避过了许垂露的一夹。

    并且,萧放刀不曾睁眼。

    “碗不会离开这张桌子,再来。”

    许垂露屏气凝神,盯着那块肉,动作极轻地凑近碗口,然后奋力一戳——但又扑了个空。

    筷桌相碰的锐响无情地嘲讽着她的笨拙。

    两次失败激起了她的斗志,她蓦地起身,卷起袖口,开始三战。

    这张桌子实在不大,碗的移动范围明显有限,而萧放刀却能如此精妙地控制它的位置,有一两次许垂露几乎是擦着那瓷壁而过,只差一厘——但毫厘之差也足够酝酿一场失败。

    许垂露身上起了汗意,终于明白自己与萧放刀之间仍有天悬地隔,遂颓然道:“弟子败了,我并非习武之材。”

    萧放刀睁开眼,讶然道:“我又不曾说,非得要你夹到那块肉才肯授武艺。”

    她朝桌面拍了一掌,一道震颤之后,那片肉腾空而起,颤巍巍地落在许垂露两筷之间。

    然后,许垂露亲眼看到对方略一倾身,咬住了她的筷子、夺走了她的肉片。

    “肉与武功俱得,世上岂有这样的好事?”

    ?!

    许垂露瞳孔地震。

    简单点,吃肉的方式简单点。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