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相思
陈骁自从那日提亲被拒,竟然也毫无征兆地害起单相思来,以致到了茶饭不思,寝食难安的地步。
随从窦一童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自打六岁起就跟着陈骁,到如今已经有十二个年头。论情分,和亲兄弟无异。见陈骁饱受情感的折磨,他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逗陈骁开心。
“爷,我们的迎香楼新进了一批绝色美女,听老鸨说有一位叫馥佳的花魁,长得很是标致。那身段当真是勾魂摄魄得紧呢,琵琶弹得更是江宁城一绝,很多的富家公子都慕名而来。我们近水楼台,自家的东西,爷可有兴趣看看那小娘们去?”
“去去去,不看,再好也是青楼的货色,有什么好看的。”陈骁极不耐烦打断,手中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两盏白玉茶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那要不还是去莫府看凝翠小姐?听说她前几日被毒蛇咬了,幸好府中的那位教书先生替她吸出了毒液,这才幸免于难。”窦一童不死心,又试探性地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不是在莫府收买了眼线吗?怎么不见有人来报?是银子花得不够?凝翠如今怎样了?可要紧?”陈骁闷声地问了一串问题,语气里满是不悦。
“是有人来说了,只是见爷这几日在处理重要的事情,怕您担心,我就压着没说。”
“有什么事情能比凝翠更重要?下次再敢擅作主张,你就给我去迎香楼洗碗。更衣,去莫府。”陈骁的脸黑得如同六月天空中暴雨来临前的乌云。
窦一童哪敢怠慢,立刻招手示意下人进来替他更衣,又亲自去备好马车等在门口。这才战战兢兢地等待陈骁衣冠华美地向门口走来。
大街虽然热闹繁华,可行走的多半都是小贩和升斗小民,大家见是陈骁的马车,自然知道恭敬避让。马车很快到了莫府的门口,一停下来,立刻有下人上前来毕恭毕敬地行礼,之后陈骁便领着窦一童径自而入。
燕管家也是识趣的,带着他穿堂入室往匀墨堂去。正好是上课的时间,他也不上前去打扰,就默默地在窗外站着。
陌泓雪今天在讲《庄子·外篇·山木》。说有一天庄子和弟子走在山上,看到一棵高大茂盛的树。伐木的人就拿着斧头站在旁边却不砍它。问何故,伐木工人就说这棵树没什么用。庄子就对弟子说,就因为没什么用,才得以安享天年。
晚上,他们在朋友家留宿,朋友让童仆杀鹅款待他们。童仆说有两只鹅,一只会叫,一只不会叫,问杀哪一只。朋友就说杀那只不会叫的。庄子的弟子很纳闷,第二天就问庄子,为什么到了这里,主人的鹅因为不成材,所以就被杀了。那到底要成才还是不成才呢?
“对呀对呀,为什么主人不杀会叫的那只呢?它好吵。”轻寒小小声的嘀咕道,慕烟赶忙朝她猛使眼色。
陌泓雪又继续往下讲着,几个孩子也认真地听着,听得一头雾水。慕烟就问:“先生,什么是物物不物于物,则胡可得而累邪?”
陌泓雪答道:“驾驭外物的物欲,而不为外物的物欲所驱使,那么怎么可能会受到牵累呢!”
“先生,是不是意思就是让我们去驾驭万物,而不是让万物驾驭,这才才不会被束缚?”凝翠答道,正当陌泓雪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时。窗外热烈的掌声响起。
陈骁笑容满面地边鼓掌边往里走。看到凝翠娇柔的容颜时,他竟然不敢去注视凝翠的眼睛。只是把眼光落在陌泓雪的身上,带着微微的不悦,带着微微的挑衅。他怨他与凝翠有过肢体的接触,又感激他的及时相救。这样想,所有的情绪便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倒是个有才学的,不知道先生能否让我带凝翠小姐出去走走?”
凝翠看向他,目光里似乎带着求救的信号。陌泓雪一咬牙,假装没看见,遂答应了陈骁的请求。他感觉得出来凝翠的变化,自从上次救了她,如今她上课看自己的眼光都复杂了,有渴求,有爱慕,有娇羞。他希望自己能够将她萌芽的思想扼杀掉,现在陈骁要带她出去,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
陈骁领着凝翠沿着湖边走,两人隔有一米的距离,丫鬟和随从窦一童远远的跟在后面。尽管没人打扰,可是两人也不说话,默默地低头走着。凝翠不说,陈骁也不敢说,心里犹如千百只小鹿乱撞,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天气正热,湖边偶有一小阵风吹过,但仍然无济于事,并没有带来多少凉意。凝翠内里的衣衫打湿了,轻轻地喘气,胸口微微起伏,额间直冒汗。白里透红的脸蛋看起来如同新熟的水蜜桃般诱人。
“公子若无事,凝翠就回去上课了。今日先生讲庄子,有趣得很。”
“不,不不,有事……没事……你手臂上的伤可有好些?下次有什么事情差人到我府上告知一声,我必当即刻赶到。”陈骁快没给自己的结巴气晕过去,平时说话都干脆利索,别说统率千军万马吧,好歹商圈中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佼佼者。怎么一到了她面前单独说话就结巴或是哑巴了呢。
凝翠见陈骁一副囧态,嫣然一笑,唇角两个迷人的梨涡似乎要淹没一切。朱唇微启,白贝如珠玉。她并不问陈骁家住何方,似乎有意糊弄过去。点头笑着,嗯了一声,就算是答应了。
想了想,她干脆道:“公子以后不要随便再跑莫府来找我了,我一个姑娘家的,怕坏了名声。”
陈骁听到这一句,难过到极致,一脸的乌云笼罩。
凝翠也不忍见他如此失落,想了想,又鼓起勇气说:“当然,如果父母亲也在场,聊聊生意上的事情,我就不必避嫌。而且我也乐意向公子多学习经商之道。现在先生也有教的,只是他没有从商的实际经验,我估摸着也许公子的指教更直观一些。”
果然,听凝翠这样说,陈骁脸上的乌云迅速散去。又听她夸赞自己,想必对自己的生平也略有耳闻。这样想,他竟然觉得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以致一路上回去的时候窦一童还朝他打趣:“爷这相思病,怕是病入膏肓了,情绪轻而易举的就让一个小女子拿捏了。我倒也佩服您,明明去年就认识了,那时候怎么不趁热打铁?没准都快要当爹爹了。”
陈骁只是笑,在心里却默默地盘算着下次该找什么借口才能见凝翠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