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闹剧
燕管家又不傻，一直默默站在旁边不敢发言，这会儿安排他去请凝翠，正合他意。而且，跟着莫岳山在商海沉浮多年，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当隐萝一边吩咐一边朝他使眼色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心领神会。
一路慢悠悠地往元楼去，一路思量着如何与凝翠小姐达成共识，让那难缠的小魔王知难而退。比如，在着装上不要太显眼，又或是在语言应答上可以显得笨拙一些。
已经是入夏的天气，元楼人工湖里的荷花全都开了，如春天的桃花一样开得灿烂明媚。还没到要去匀墨堂上课的时间，凝翠正被慕烟和轻寒两个人硬拉着出去玩，让下人划着一艘小木船到荷花的深处去。
起初，凝翠是说什么都不肯一起出来的，只是轻寒不依不饶地吵她。坐在小船上，荷香袭人。大朵的荷叶亭亭如盖，有些叶子上的露水并未散去。船从狭小的缝隙间穿行，密密麻麻的荷叶被挤在了路的两旁，又因为力的惯性再往回弹，叶子上的露水全溅在众人身上。很快，大家已经一身狼藉了。
轻寒兴趣正浓，见大家伙儿被露水溅湿，干脆坐在船头紧拽着荷叶的枝干使劲往上拔，荷叶被连根拔起，连同下面的淤泥一起。她用力过猛往后倒去，淤泥和污水四下飞溅，众人都被甩了一身。
见此情景，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又举起两只脏兮兮的手高声念到：“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拔起一株荷叶，溅我一身淤泥，何故？何故！”
慕烟和凝翠被她的一副憨态逗得前俯后仰，慕烟说：“你这念的都是什么鬼啊？李清照都要被你气活过来了。”
轻寒哪会在意这些，大笑着，又继续疯狂地用手拍打两旁的荷花和叶子，不管是露珠还是花瓣都纷纷坠落在水中。
实际上燕管家已经站在湖边喊了好几次都未听到船上的人回应，只是他也不急，反正老爷太太也不想把小姐嫁出去。就让那小魔王等一等吧，也许他等得不耐烦就走了呢？这样想着，他更懒得向他们喊，最后干脆等他们玩到尽兴上岸才一五一十地告诉凝翠有人来向她提亲。
凝翠起初有点惊慌失措，燕管家又向她说明了隐萝和莫岳山的意思。她不想他们为难，便答应一道前往。说换身干净的衣裳就同他去。
燕管家说何必麻烦，就这样去吧，反正也不必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省得他惦记。
不得不承认，陈骁的忍耐力是极好的，一直等到接近晌午人都还没请来，他也没有流露出半点不耐烦的意思。反倒是莫岳山和隐萝如坐针毡，一直在心里反复思量该如何打发走这位麻烦精。
当凝翠和慕烟还有轻寒三个人一身泥巴脏水出现在大厅上，他们虽然有点诧异，却在心里暗喜。一副看好戏的心态，就看陈骁如何收场。
没想到陈骁更是喜上眉梢，围着凝翠看了一眼，一点都没有惊掉下巴，反而欢天喜地夸了起来：“嗯，我真是太佩服自己了，真是太有眼光了，喜欢的东西都这么有意思。这多么质朴自然啊，不知道要比城里那些只会擦脂抹粉讨好我的富家小姐要高尚多少倍，喜欢，喜欢，我真的是打心眼的喜欢。”
边说着，他就边招呼媒婆：“你们快去给莫老爷和太太好好说说，反正这位凝翠小姐我今天是要定了的。”
轻寒只觉得好玩，加上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去年一同游秦淮的那位小哥哥，一下哈哈大笑起来跳到陈骁的面前摆着她两只脏兮兮的小手说：“喂！小哥哥，你是傻了吧？你这哪里是提亲，我看是抢亲还差不多。”
众人都被轻寒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虽然在心里暗喜发笑，却不敢明目张胆，只是乐见其成。显然，这也是隐萝他们乐于见到的，有些话大人不方便说，但是轻寒的身份不同，她是小孩子，童言无忌。
陈骁弯下腰来，戏谑调侃道：“那可不是？哥哥我最擅长抢亲了，只要是我看上的姑娘，没跑的。”
“那，那你抢了很多姑娘了吗？都成功了？”轻寒扬起黑白分明的一双大大的眼睛，天真地问道。
“那倒没有……，一个也没有。”陈骁站直了，又忍不住笑道：“不过这样不是更好吗？好东西都留给了凝翠小姐，对吧，你这小丫头不该为她高兴吗？”
轻寒听她这样说，哪里还兜得住，又一阵拍手大笑：“哈哈，一个都没抢成，你还好意思说你擅长，羞不羞？”
凝翠并不知道早些日子被锻铧当街调戏没能得逞，全是陈骁出手相救。她只记得去年一同游秦淮的时候，虽然还是眼前这张大致相同的脸，同样的俊美。可是现在的他和那次自己见到的公子判若两人，举手投足完全不一样。去年的公子谦谦如玉，眼前的他有点痞痞的。正当她窘迫地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陈骁又再一次踱步到她的面前。
“与凝翠小姐，我倒是一点也不陌生了。”边说着，还特意瞧了一眼她右边耳朵后面那个明显的梅花形状胎记，当年的救命恩人确切无疑。
“公子哪的话，凝翠长居阁中，并未见过公子。今日幸得公子高看，本也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只是父母双亲新故，凝翠要为他们守孝，断然不敢答应公子提亲的要求。”这个理由虽然有点牵强，但也是当下自己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果然，陈骁的气焰有点被打压了。但是他却一点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瞬间收起一副嬉皮笑脸的痞子态，换上了犹如春风朗月一般的笑容对凝翠小声说：“你当真不需要我救你于水火之中？你想想前几日的遭遇，又何必要让自己继续在这豺狼府穴中周旋。”
凝翠终于有点明白过来了，原来那日是他救了自己。但感念隐萝对她的种种好，尽管再感激陈骁，也不可能跟着他去，因为同样也是富贵人家，无法确定的因素太多，留在莫府，好歹还有依靠。于是，她很坚定地对陈骁说：“凝翠谢谢公子的好意。”这样说着，语气已经温和了不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