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单枪匹马的长跑
“这家伙，这么快就和学生们见过面了，看起来还挺成功的。”
虞筱阳想。
窗外的斯闻看着笑了半天的学生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来虞筱阳跟学生们相处的还不错呢。
他站了许久，离下课还有一些时间，于是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也空荡荡的，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所以才提早下课让学生们上自习了，让辅导老师督促他们。还留了个作业，希望他们提前选出来自己要在考试上演奏的曲子。目标明确，并朝着它前进。
斯闻把花名册拍了一份照片保存下来，他需要在一晚上记住所有学生的姓名，不过实话实说，这个职业定位还是蛮自由的，不像学校里的老师，那是真够忙。
曾盈盈、郑巩、殷熠焓……
殷熠焓？好怪的名字，他是不是林麟霖提过的那个“贱人”？点名的时候怎么没见他，算了，毕竟人家家境殷实，想来则来之，想走则去之。
先把名字背下来，再备备课，然后晚上再弄一些编程……大概都到一点了。课程表上周一到周五全都有课，既然已经坐到了这个岗位上，那就应该尽一些自己的职责，等会儿去转转班吧。
……
……
好不容易挨到了傍晚，斯闻早就饿了。刚才下课铃也响了，他便打电话给虞筱阳，却没人接听，倒是小菜打电话来，向他问那两把刀具。
“你咋知道呢？我都忘了。”斯闻疑惑，“你等会，我去前台给你。”
“每个班都装的有摄像头啊，你们今天中午的一举一动我都尽收眼底嗷。主要是怕出了什么恶性事件，要知道，监控可是很好的证据。”小菜得意地笑笑，“今天是元宵节，就不让大家上晚自习了，一会儿我会通知各个班主任。”
“为啥不早点说呢？”
“说太早学生们都该静不下心学习了。”她催促斯闻快点，“别磨蹭了。”
斯闻收拾好东西就出门了，走到门口还遇见了兴冲冲的器乐班班主任，两人也只是寒暄几句就各自办各自的事去了。把危险品交给小菜之后，刚好遇见了从西楼梯下来的两人。
“我去看看林小三他们班下课了没，看来不管是什么老师都有拖堂的习惯啊。”
“谁说的，我可没有。”看着宋泽炀笑着上楼，斯闻解下了半扎着的皮筋，这玩意快把他的头给勒惨了，“你们收到通知了吗？”
“收到了。”虞筱阳摆弄着书包背带连接的那个部分，弄了半天就是调整不好，“我们上课是要收手机的，你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没下课呢。”
“嗯呢，没事，以后你给我打电话吧，我这个职位超级闲，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我不拖堂而给我扣工资啊。”他看着虞筱阳费劲的样子，“我给你弄吧。”
虞筱阳放下歪在一边的书包，斯闻却让他背起来，说是这样比较好调整位置。
“刚才老师给我们安排课程表的时候，有件事让我比较在意。”虞筱阳摸了摸已经调整好的书包带，“有个教政治的，他和我之前一位老师撞名了，而且那个老师也是教同样科目的。然后就是，他……”
不知怎的，他竟有些胆怯，提起这个名字就会让他想起那时候被全校非议的时刻。
“怎么啦。”斯闻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拉着他走到楼梯拐角人少的地方，“还是不适应吗？”
“不是。是那个当时诽谤我的老师，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了。”虞筱阳犹犹豫豫还是说了实话，“不过，没关系的。他当时做出的事，现如今已经无法束缚住我了。是不是那个老师，也到等到明天上课的时候再说。”
“好的，不要有太大心理包袱。在这里他也不能做出什么事，也只不过是和我一样耍耍嘴皮子罢了，他要是再说你什么，你就怼回去好了。”斯闻鼓励他，“有事找哥哥，好吧。”
……
……
“咱们吃炸鸡吧！！就吃炸鸡吧~~”林麟霖双手合十，在大厅里耍赖，“我在家都被禁止吃油炸食品，好不容易出来了，大哥们都满足我一下吧！”
“你过年还没吃够肉吗？”宋泽炀耳根子都被叫破了，“你自己找找镜子，是不是都吃胖了？你可是学表演的啊，不保持好身材，健健身呗。”
“我瘦的时候也没见你夸过我啊！”林麟霖犟嘴，“你看斯闻哥，瘦的跟个麻杆儿一样，该吃点肉补补了。”
“也不能怪小鱼平时不舍的给我买肉吃。”斯闻装摸做样的卖惨，“我有病，吃不胖。”
“斯闻好过分啊。”宋泽炀撇嘴，“怎么会有人抱怨自己吃不胖……小阳你干嘛？”
虞筱阳没参与他们的话题，认认真真的扒拉着手机，听到宋泽炀喊他，才抬起头来。
“堂食还是外卖？”他斜了一眼斯闻，“吃不回本我可饶不了你。”
宋泽炀叹气，林麟霖欢呼雀跃。
“今天是因为放假才没有晚自习，可别让我在平时抓到你偷跑出去喽。”斯闻清了清嗓子，“果然还是小鱼儿对我最好了，放假最后一天，出发去肯德基！”
虞筱阳预约了六人套餐，算是为了给斯闻施压。宋林两人把钱转给他，四人打车去了一家离机构不太远的肯德基，说也奇怪，这家肯德基之前是一家室内网吧，前一段时间就突然换了门面，简直毫不沾边，就像是专门为了满足像林麟霖这样的可怜高中生所开设的。
“真麻烦，出门吃个饭还要签请假条。”林麟霖可算是大方了一回，掏了坐出租的钱，等到了目的地就脚不沾地的跑到门口，望着在后边看他笑话的三人，“你们怎么这么墨迹，赶紧吃，吃完回机构。”
“他真的过完年就十八岁了吗？”虞筱阳心里想笑，“没心没肺，很容易让人接近呢。”
“他生日在四月一，愚人节……”宋泽炀想了想，“你别说，他都快要生日了，还没有一点成年人的意识啊。”
“呵，那不正劳你费心了吗。”虞筱阳呛了他一句，回头看着迟迟没有跟上来的斯闻，“去年生日送了什么？”
“送了双鞋，只是他好像不喜欢，手办才是他的命，可那么贵，我买不起啊。”宋泽炀叹了口气，“你呢？”
我不知道他的生日。
虞筱阳愣了一下，这种事连斯闻自己都不知道，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吧。
“我忘了。”
他转身去看落到后边的斯闻，总觉得他有些提不起精神。
“嗯？我在背花名册。”
斯闻以为虞筱阳的意思是自己太磨蹭了，便快步跟上来走到两人身后，脸上的落寞一闪而过。
……
……
“怎么是你啊？”
四人坐到二楼靠玻璃的位置，虞筱阳低着头默默无语，宋泽炀玩着手机游戏，暗地里默默获取有用的消息，斯闻看着眼前打扮艳丽的女人，一脸无语，只有林麟霖激动的想去要微信号码。
“我可是等你们好久了。”阮狄用高跟鞋踢着抽了一地的烟头，“之前都和你说过，让你带着你的小朋友来玩，我都等了半个月了，也没见半个人影，你是有多不待见我啊？”
“他不叫小朋友，您能不能别这么喊？”
斯闻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食物，开始后悔一时兴起带着他们来到这里。
“我可不是无缘无故的叫你来的。”阮狄没好气的踢了一脚虞筱阳的桌子腿，意思是接下来的话需要他记清楚，“孙源升开始分离精神药物与其他药物的厂家，大概是被追的太紧了，他终于怕了。s市调查组已经深入四五回了，都没找出什么证据，我猜测是他背后有什么强大的保护伞。”
“啥？啥意思。”
宋泽炀踢了林麟霖一脚，要他认真吃饭，可现在他的心思却不在食物上边。
“知道的人越多越好。”阮狄白了斯闻一眼，“至少不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在事实面前你还得低头。”
“……”
虞筱阳不敢打破这僵硬的气氛，不过好在斯闻脸上并无怒气。
“我不是要面子，我只是想要把他逼到绝路上。”他咬了一口汉堡，转头看着担忧他的虞筱阳，笑，“你继续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暂时的情报也只有这些了。”她冷笑了一声，“我从来都没想过能猜出来你在想什么，别把他逼急了，先要了你的命。同归于尽，也蛮有意思的。不过按你的话也确实有些道理，那就暂时按兵不动吧，以免打草惊蛇，但也别错过了时机，到时候有状况我会通知你的。”
好像她真的只是来通知斯闻有关孙源升的事的，说完之后也就走了。
虞筱阳觉得嘴里的东西如同嚼蜡，这是他最近吃过最没味道的饭菜了。
“抱歉，我身上确有秘密。只是现在还没法告诉你们，不是没把你们当朋友，而是一旦知道这件事，你们或许就有危险了。”斯闻赔了个笑，“说不定哪天就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暗杀了……”
“没错。”虞筱阳也说话了，“我父亲是警察，有能力保护我们的安全的。”
“你骗我？”
虞筱阳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刚想找什么话来搪塞，哪知斯闻并不在意，刚才只是故意逗他。
“别想这了，没什么用，走一步是一步吧。”他斜眼瞅了忐忑不安的虞筱阳一眼，“我可是早就知道了哦。”
虞筱阳挤番茄酱的手抖了一下，番茄酱落在了纸巾上，反被将了一军。
之后还是林麟霖的搞笑特质打破了尴尬的氛围，还提到了斯闻第一次上课的出色表现，虞筱阳恍然大悟，怪不得斯闻打字像飞起来了一样，原来是在键盘上弹钢琴啊。
到最后斯闻也没完成虞筱阳给他定的目标，虞筱阳一口气把他那份汉堡给解决了，剩下的都给宋泽炀和林麟霖打包了。虞筱也收到了支付消息上退款通知，于是便把宋林两人之前专过的钱退回去了。
“美女姐真够大方，总感觉她有点眼熟。”林麟霖打着饱嗝跟宋泽炀上了公交车，“明天六点半早读，你们俩得在八点上课前来啊，别迟到。”
“艺术生早读读什么啊？”
虞筱阳看着公交车屁股渐渐远去，自言自语说着废话。
“读英语语文，文化课，就像你们一样。”斯闻突然拉住他的手，“我已经看到车来了，走吧。回去我有话问你。”
虞筱阳心里咯噔一声，以为他还是对自己的隐瞒有情绪，便也不说了，被他拉着上了车。
至于斯闻，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去拉虞筱的手了，可能是怕话一出口，以后就再也没机会去拉了。
……
……
宋泽炀枕头下的手机嗡嗡作响，他长叹一声，点开了语音转文字。
–(羊哥你睡了没，我吃的太撑了睡不着啊。)
–你又偷偷把手机带到宿舍了吗。上午保证的什么，不是说晚上不看手机吗？
–(我在厕所给你发嘞语音，网很咖……你还说我呢，泥不是也偷拿了手机吗嘿嘿嘿。)
–我藏在了枕头下，还不是为了回你消息，怕你又发什么神经紧急通知我。
–(么么哒兄弟记一辈子，不过还是不要放枕头下了，对泥脑子不好。)
–别他妈发语音了，我听不了。
–好吧。你怎么也睡不着啊？是在想斯闻的事儿吗？
–有一点。不过现在还跟我们没关系，我也不想在没搞清楚的情况下擅自介入，然后弄得一团糟。
–好的哥。不过今天斯闻斯闻的状态不是很好啊。
我猜会不会是因为他那个什么病啊，他自己也不说清楚。
–小阳不也没说什么吗，他肯定早就看出来了，你也别瞎操心了。
虞筱阳关上卫生间的灯，朝多巴胺睡觉的那个屋看了一眼，回到卧室准备上床。斯闻半截身子露在被子外边，两条胳膊垂在床边，横着躺在床中间，听见他过来了，往里边挪了挪，好让他坐过来。
“你是什时候知道的？”
他觉得斯闻会很介意这件事。
“嗯……早就知道了呀，要说是什么时候，就是在向你坦白之后吧。”
“不……比那晚一点。”虞筱阳又问，“那你生气了吗？”
“生气啊，因为你答应过我要替我保守秘密的。我反问你的时候，你却一口咬定没说。我还在想，到底是为什么，你宁愿惹我生气也要对我撒这种谎。”斯闻钻进被窝，“然后你便对我说，是因为喜欢我，真的么？”
“没错……”
“可我又问你，是因为喜欢吗？你说了什么，你说，是因为把我当家人。为什么呢？”斯闻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后来我也渐渐想明白了。傻瓜，你搞错了，你是因为之前太孤单了，然后遇见了和你同样形单影只的我，这只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喜欢罢了。”
可是我对你……
虞筱阳甚至连个狡辩的说辞都没想好，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可怕的占有欲，可是按他说的这样去想，好像，也能说得通。
“好啦，已经说明白了，明天一大早就要起床，你以后可是要很辛苦的。”斯闻拍了拍枕头，打算表明自己的心意，“我会一直喜欢你的，不是朋友的喜欢，也不是家人的爱护，只要你还叫我哥哥，我就会一直保护你，坚定不移的站在你旁边。”
虽是真心已吐，可自己为什么一点也不轻松呢？而且，好难过。坏孩子，明明不是那种想成为恋人的喜欢，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做那种事情啊。
虞筱阳习惯性的把灯关了，一个人默默坐到床边发呆。难道真的是这样吗……他自己也混淆不清了，他不想只局限于友人的情感，可是他又不能随意对待斯闻的感情，面对这种事，他自己也慌张了。
黑暗里，斯闻对他笑了，不管他有没有看到。
这只是场，孤独的长跑。不过，也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