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在所难免的隔阂
四人就进来到一家餐馆，据林麟霖所说，他和宋泽炀已经是这家店里的常客了，元宵节这天吃饭绝对打折。于是虞筱阳点了两碗牛肉拉面，宋林两人则分别买了小炒和盖浇饭。在等饭的途中，林麟霖一直口若悬河的的滔滔不绝，斯闻一反常态的低头认真吃饭，虞筱阳也不怎么开口，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
“我吃不完，你把我那碗里的再匀过去一些，早上吃多了。”斯闻看着刚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面，没动筷子，推到了虞筱阳面前，“要不你就再买一份吧。”
“好。”虞筱阳知道斯闻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被拒绝，便捞了几段面条到自己碗中，“一会儿我还要再买个储物盒，用来装书的，就在旁边的那个文具店。”
“好。正好我也没事，下午就做个自我介绍，等我完事了之后就去看看你们。”
“对了，上午你是不是在琴房弹钢琴？”虞筱阳突然问，“弹的什么？”
“你听出来了？”斯闻想了想，“《collapsing world》，流行音乐。”
“好像没听过。”
斯闻沾了桌子上的水，在桌上拼写。他想喝口热汤，舌尖刚触到汤勺就被烫到了，愣了一下还是喝下去了。有些事他忍不住想问坐在身边的虞筱阳，只是现在有些不合时宜，万事开头难，虞筱阳正处在学习高压期的上升阶段，怎么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让他分心呢？而且现在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让他感觉自己在刻意回避，还是像往常一样与他相处吧，收敛一点点，就好。
四周差不多都是上班族或者学生，一个个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屏幕，或电视剧，或视频软件，虞筱阳正在思考下午该怎么自我介绍的时候，林麟霖突然咋呼了一声。
“怎么了？”
宋泽炀看着莫名其妙高兴起来的林麟霖，有些不明所以。
“斯闻哥，你是不是在春节跟小阳一块去公园玩啦？”林麟霖神秘的拍了拍斯闻正在吃饭的手，“我在短视频上看见你们俩了！”
“啥？”
斯闻有点意外，随后是有些慌乱。万一孙源升和莫蓝馨那些人得到自己的行踪，可就不好了。
“让我看看。”
林麟霖把手机对着他俩，还好视频只是拍到了两人的背影，还是……虞筱阳背着斯闻出游乐场的背影，斯闻穿的衣服也是桐送给他的，头发颜色也漂成了蓝黑色，掉色之后甚至还变成了青灰色，要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是他本人。
“没关系，看不出来。”虞筱阳宽慰他，“这应该是那位母亲拍的吧，她又不知道咱们住哪儿，也不会有人问她的。”
“嗯。”斯闻歪着头跟他开玩笑，“到时候来人了，你可要赶紧跑啊。”
“我会带着你跑的。”
虞筱阳也半开玩笑的回了他，斯闻见他不像以前一样，有太多的顾虑了，也笑笑，不再说什么。
一顿饭吃了二百一十五个心眼，虞筱阳和斯闻都有心事，宋泽炀看着碗里的炒饭若有所思，只有林麟霖负一个心眼，看着视频傻乐。
……
……
“好了好了，一切安排妥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下午我再来瞅瞅你，们。”斯闻整了整外衣帽子，手指撩到脖颈后的碎发，半扎的青灰色头发在班里显得格格不入。
“行了，不要再到处散发魅力了。”林麟霖抬起胳膊勾住斯闻的脖子，“我也要回班准备准备了，一起走吧斯闻老师。”
“一会见。”
“好。”
“拜拜。”
虞筱阳座位旁边倒是放了一张新的课桌，看样子应该是范艾衷的书桌，只是位子上没人，桌面上只有外套和书包，连书都没拿出来。斯闻走了没多久，柯罗蒂便款款走到宋泽炀座位旁边，大概是来讨作业的吧。虞筱阳对她无感，只是她毫不避讳周围正在午自习的学生，仍用平时的音量，这一点就让虞筱阳不怎么喜欢。
不过别人的看法又值几个钱呢？她一直我行我素，大概正是这样想的吧。
虞筱阳面对着摊开的练习册，心里五味陈杂。上次这样子坐在教室里面对着课桌发呆，还是两个多月前。那段时间真的是什么也学不进去。不过换句话说，如果不是那场校园诽谤，自己也不会坐在这里，倒是给了自己一个新的契机。
不过这个所谓的新生，是自己争取的，父母赐予的，也是斯闻开拓的。
谢谢你们。
想到这里，他缓缓动起笔来，虽然新环境还是让他有点不在状态，不过是时候做出改变啦。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认真地读起题来。
快一个小时过去了，虞筱阳才做了三页多，看来想在短时间内提高成绩还是有点困难。周围已经有人趴在桌子上休息了，机构不允许午休时间回宿舍，如果有紧急情况，需要和班主任老师请假。但是听宋泽炀说，班主任是一位教语文的男老师，年纪已经非常大了，已经由于身体原因提前退休了，是机构返聘过来的。平时却不像其他班主任一样工作日留宿，班级事务一直都是班委们管理的。
柯罗蒂一直在和周围与她关系好的人聊八卦，根本不顾虑太多，虞筱阳有些困了，他也想午休一会儿。
“她自己一点眼色都没有吗……”
趴在胳膊上，虞筱阳有些不乐意的想。她真的好吵。而且周围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出面和她商量，难不成都是怕她在背地里捅刀子吗？
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天自己出的风头已经够大了，跟一个不知好歹的人讲什么道理啊，还是默默地做个别人不在意的角色吧。
“不过像她这种人，已经见过了斯闻，不会对他穷追不舍的纠缠吧？”
在替斯闻担心之时，虞筱阳已经渐渐昏昏沉沉的睡去，还好他只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梦游，而且现在已经减轻了不少，不然就说不定会摸索到大厅里去找斯闻，毕竟在梦里，就在找他。
……
……
作为主项老师，斯闻在下午与学生们初识，可是并没有见到林麟霖所说的那个混社会的学生，只是班里有一位自命不凡，自称考过钢琴十级的天才高材生。
据说以一己之力气走过数名老师，大都是因为指法和教学观念的不同而起的争执。
第一次见面不在琴房，是在一个公开器材室里，里边只有一架钢琴，学生们坐在有托板的那种椅子上，斯闻站在讲台上。
果不其然，他在众多学生中一眼就发现了他与众不同的气质——这位高材生男生，头发烫的弯弯曲曲，刘海已经盖住了眼，发尾翘在脖子后边，像颗海草。好不容易才发现了那双对自己投来不屑眼光的眼珠，衣服不修边幅……整个人的打扮简直比斯闻还夸张。
这就是……艺术家的做派吗！
果不其然，斯闻刚开始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就在下边自言自语的说风凉话，刚开始斯闻没搭理他。到后来越来越猖狂，甚至用手指敲着桌子给自己脑海中的旋律做伴奏。
“郑巩，你别再捣乱了。”女班长回头瞪了他一眼，“这已经是第四个老师了，你不想学我们还要学呢。”
“我怎么不想学？你自己看看之前那些老师，哪一个算的是水平高一点的，我说啊，咱们给机构交了那么多钱，总不能随便请来个人来糊弄我们吧？”
郑巩瞥了一眼斯闻，觉得是机构实在请不来人了，才把一个看起来刚毕业的学生请来当老师。
“呦，这位同学，看你兴致勃勃，是想上来为同学们示范一下吗？”
郑巩撇嘴，身边有学生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他不耐烦的站起来，挑衅的瞅着斯闻。
“……都是高中生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啊，还好小虞是个乖孩子，让人省心。”
斯闻在心里无语了一下，请郑巩到钢琴旁表演。虽说郑巩趾高气昂，可自负确实也是与实力并存的，二话不说便开启了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演奏，虽是行云流水，挥洒自如，但却让人觉得差强人意。
一曲奏毕，讲台下的学生各个呆如木鸡，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他的炫技。还是斯闻先鼓了掌，台下才附和着响起来稀稀拉拉的声音。他听出来是《梦中的婚礼》c小调第二部分到第四部分。
“呵呵，对牛弹琴。”
郑巩下来的时候用不经人意的声音说了一句，斯闻倒是听到了，大概是艺术家对观众所做出普通回应的无奈吧。
“真是不同凡响。”斯闻轻笑了一声，回头叫住了他，“郑巩同学，我还需要你的帮助，请你坐下来。”
也不顾郑巩的不乐意，他又把他按着坐了回去。
“梦中的婚礼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中间段落的和弦，怎么会出现连音的状况呢？”他面对着台下的学生，用右手弹了遍左手和弦的音节，“咱们班的钢琴怎么放反了？一般来说，观众应该在演奏者的右手边吧。”
“我可是我弹的速度和指法都是对的，只是一段而已，又不影响什么，我弹了十来年了，还没有老师对我这点提出要求。”
郑巩满不在乎的样子已经让底下学生感到不满了，私底下窃窃私语。
“谱子背的滚瓜烂熟，当然是最基本的了，弹钢琴没有感情，怎么能叫演奏呢？只不过是把手指放在琴键上玩玩罢了。”斯闻直起身来俯视他，“演奏家是因为情感达到才创作出了乐曲，而在我看来，你也就只是用手指快速的敲击键盘。只求速度，没有感情，谁又会高看你一眼呢？”
“你，有本事你来！”
斯闻就等着他这句话呢，他笑着撇了他一眼。
“我总算看出来了，你就是喜欢炫技。我事先声明一下，咱们因材施教，但为了满足你，就让我这个电子信息技术的实习生来挑战一下吧。”斯闻挽起来有点宽的衣服袖子，“弹什么？”
突然有一瞬间，他竟然很感激孙源升为他创造了一个这样的教学环境。让他十多年都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自我消遣，恨不得把每首曲子都弹烂。
除了药物的陪伴之外，他太孤独了。
……
……
虞筱阳这边已经和老师见过面了，范艾衷却没有出现在座位上。不过班主任冯老师好像并不在意，其他人也已经习以为常了。正当他想着斯闻那边如何的时候，冯老师点了他的名字。他这才想起来，该做自我介绍了。
他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从座位上站起来面向大家，而冯老师却觉得他的位置太靠后了，就让他上讲台上来做自我介绍。冯老师看起来和蔼可亲，就是人显得苍老，近乎干瘦，若不是热爱教育事业，这个年龄还出来教什么书呢？
虞筱阳扯着嘴角笑笑，看着全班五十多个学生齐刷刷盯着自己，心里不由得发毛。
“兄弟别紧张，这又不算什么。”
宋泽炀在下边使坏，虞筱阳既想笑又紧张，他想了想斯闻在来之前跟自己说的话——自我介绍要简短又有张力，不拖泥带水而且让人一下子就注意起来。
于是他便双手撑着讲桌，朝冯老师笑笑，提高了嗓音对大家说。
“大噶好，我是来自xx高中的虞筱，虞。”由于说得太快而咬到了舌头，他难掩尴尬的看向了冯老师，又重复了一下正确的名字，“虞筱阳，很高兴认识大家，多多关照。”
在下边的同学看来，活像个黑帮老大在对小弟们发话。冯老师眯着眼慈祥的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背。
“大家掌声欢迎虞小鱼儿同学！”
冯老师的普通话算不上很标准，还带着一股方言味儿。待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过一遍，虞筱阳又小声对他说，自己叫虞筱阳。
“啊？怎么了小鱼儿，你声音大点，老师我有点儿耳背呵哈哈。”
台下的学生哄堂大笑，虞筱阳赶紧从讲台上溜下来，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还看见宋泽炀对自己伸了个大拇指并嘲笑自己，做出了个“小鱼儿”的口型。
真够囧的，何苦他还构思了那么久的发言稿……不经意间望向窗外，发现斯闻正站在后门朝里边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