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猫咪因子多巴胺 > 第(21)章:针砭

第(21)章:针砭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给你妈发条语音吧,不然她该着急的给我打电话了。”

    虞筱阳心不在焉的拿出手机,笨拙的用左手点开密码,斯闻恨不得伸手去帮他一把。

    虞筱阳简短的发了条语音,说自己马上到家,母亲赶紧回了过来,像是道歉的话,虞筱阳回了句没事,说是要到家再说。

    鬼知道他到底有事没事。

    “哦,对了,刚才那个女的就是阮狄啊。”虞筱阳抬眼看了看斯闻,“长得好看,个也高。她之前是男的吧?”

    斯闻有些惊讶。

    “好看是好看,她确实是变性过来的,这你也知道啊?”

    “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是绝对不会告诉斯闻,之前专门上网查了查阮狄的资料。

    “还有就是,刚才你坐在那儿跟我说的那些话”

    虞筱阳嗓子有些沙哑,咳嗽了一声,调整好才问,之后又觉得问的不是时候。

    “嗯?是我刚才说的那些关于药物的话?”

    “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才没听懂。”虞筱阳调整了一下坐姿,他现在感觉手快要断了,指头和手心都不是自己的了,“回去再说吧,我还有些事想问你,别再诓我了。”

    他想起来那天晚上一起洗澡的时候,斯闻手臂上那排触目惊心的针孔印,看上去是在规律的时间点,定期扎上去的。

    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如果是有害的,自己一定会阻止他。

    虞筱阳还是改不了坐车睡觉的坏毛病,就算手上钻心的疼,他还是不住的想往下栽头。要是有一瓶止疼药就好了,用来麻痹掉自己的神经。斯闻坐在一边也是什么都不说,正在思考着该怎么和他解释,他瞧见虞筱阳昏昏欲睡的模样,朝他身边凑了凑。

    街道上的车流不曾退去,颠簸的起伏在虞筱阳看来,就是催眠的最好方法。分明车内开着空调,干燥又温暖,他感受到斯闻的靠近,却意外地想要睡着。他没想好怎么问,正是这份思绪让他撑着眼皮保持着可贵的清醒。

    最后是斯闻付了钱,冷风顺着车门流进虞筱阳的胸口。

    该来的迟早都要来,知道真相那又怎么样?大不了鱼死网破。

    两人不约而同的在脑海中蹦出了这个想法。

    电梯里的虞筱阳背对着斯闻,他看着电梯四周反光的铁皮,他想从斯闻眼里看出一丝局促,他从未这么强烈的犯着心思,他想看透斯闻,倒也很顺利的发现斯闻其实很好猜。

    斯闻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藏得很好,他神色坦然,挺胸抬头,却不住地用手指敲点着裤子侧边。

    虞筱阳不想回家,他还生着多巴胺的气呢。要不是它乱跑,就不会被庞旑秀挑出毛病,也不会被虞梦茹落井下石,还有她那张嘴就乱喷粪的狗儿子,简直比自动清洁的马桶还更智能。

    “我去洗洗手,你随便坐吧。”

    斯闻把他亲爱的学生请进了门,屋里的温度要比虞筱阳家里更冷些——因为斯闻现在已经没钱交物业暖气费了。

    斯闻看似随意的把外套脱在沙发上,跑进洗手间就急得直跺脚,他双手撑在洗手池上,趴在镜子上看着里边那人的眼睛。

    他妈的,咋办呢?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一直隐瞒着这可笑又满是漏洞的谎言。有句话说得好,谎言一旦出现,就得用一个又一个谎言去填补它,恶性循环。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他皱着眉头闭上眼,沉沉的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再睁开眼的时候,便看到了靠在门口的虞筱阳,虞筱阳面无表情的看着局促不安的他,动了动嘴却没出声。他把围巾抛给斯闻,蓝灰色的围巾已经变成了斑斑驳驳的红紫色斑点围巾;斯闻看了看他的手,伤口上也粘满了灰色的毛线。谁知道他是怎么把围巾从手上硬生生的扯下来的,他怀疑这围巾上还粘了虞筱阳手上的皮呢。

    “你咋随便进来呢!”

    “我的床你躺过几百遍了?”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还以为你多胸有成竹呢。”虞筱阳白了斯闻一眼,“怎么,恼羞成怒了吗?”

    说罢便转身走了,顺便还带上了卫生间的门,留下了百口莫辩的斯闻在重复着内心的挣扎。

    虞筱阳一点也不自觉,直接脱了鞋子外套躺在斯闻的床上,屋里也不开灯,瞪着两只眼瞧着空落落的天花板。

    虽然现在心情已经差不多平复了,但他还是有点不能接受父母瞒了自己这么久。刚才在家里发泄了一通,因为情绪上来了,导致他没有完全梳理清楚整个事件。

    如果虞叔叔和母亲依旧觉得自己有精神上的障碍,为什么还会把这些药换成营养品?直接告诉自己这是钙片不就得了?

    庞旑秀不像是遇事激动会说漏嘴的人,难不成她这样搞一出戏就是为了让自己得知真相,伤心上一阵子?或者是跟斯闻闹掰,再也不见面?

    再也不见面?

    想到这里,虞筱阳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联想到斯闻养子的身份和他手臂上那些奇怪的疤痕,虞筱阳越发不解,斯闻身上果真藏着什么秘密吗?

    斯闻的养父经营着一家医院,自己以前还去检查过,开的药也是在他们那里买的。

    斯闻名义上的姐姐曾经吸过毒,还打死过人,是最近才被他养父掏钱保释出来的。

    之前查阮狄的时候,有条新闻是关于斯闻养父的药厂被查出非/法物质的,不过那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当时这两家还存在经济纠纷。

    斯闻自己说是私自跟虞叔叔和母亲签的合同,偷偷离家出走的。可这么些天也没见有人来跟踪斯闻并把他带走,斯闻养父有那么大的人脉,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行踪?

    可见是,不敢来。

    有什么不敢的呢?难道他最近犯了什么事,不敢轻举妄动?

    斯闻来的时候太凑巧了。分明可以请别人来参与我的心理疏导的,为什么偏要是他?

    斯闻前不久还问过虞叔叔的工作,如果他心里有鬼的话,避之不及还说得过去,要么就是需要虞永勋的帮助。

    回想之前和自己在一起经历过的种种,都让虞筱阳有种“他是出于其他目的”的错觉。抛开“心理疏导”的思想,加上斯闻自己说过,接近自己确实有别的打算。那会不会还有另一种可能性——他在寻找什么?

    看来你活的并不轻松啊,斯闻。

    让我猜猜你的秘密吧,哥哥。

    你已经瞒我瞒的这么久了,我可是把自己的真心话都交代出去了,你却只是出于别的意图才和我成为朋友,我真的好伤心的。你怎么有资格再欺骗我呢?总之我是非要知道这事情的真相不可了,你可以不告诉我,我可以自己慢慢琢磨啊,单凭你让我上了这么久的当,我就要好好报复你一下不可。

    我今天就是想看你吃瘪的样子,我不会简简单单的让你在这场赌博里输掉,现在是这样,以后也永远都是。

    斯闻从卫生间出来就直接坐到卧室的床上,走廊没有开灯,只留着客厅的灯。屋里黑咕隆咚的,虞筱阳也不吭声,斯闻不知道身边还躺着一个人,他还以为虞筱阳在客厅等着。

    他在床沿坐了一会,突然想起虞筱阳受伤的手还需要包扎,便起身开灯去找药箱,然后就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不说话!随便进别人房间?”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流了好多血,我快不行了。”

    “啊?”

    斯闻坐了过去,因为平时虞筱阳是不会说瞎话的,他现在竟然都这样说了,难道真的很严重?

    “是不是伤到了手掌上的掌动脉弓?怎么会呢,你到底在家干什么了?”

    虞筱阳半合着眼躺在床上,没回答他。斯闻翻箱倒柜的从床头柜里拿出医药箱,把绷带酒精和镊子全都撂在了床边。他摊开虞筱阳的手,感觉有些背光,便蹲在床边。

    虞筱阳掌心的血凝在一起,斯闻用皮筋扎紧他手腕的时候,他忍着没出声音。

    “不小心碰住了?你手上全扎的是玻璃片!你到底在家干嘛了,把你家的窗户捶破了?”斯闻用镊子把他掌心里的碎渣子挑出来,放到一截绷带上。

    “我不都说了,不小心碰住了,大惊小怪。”

    虞筱阳靠在被子上抖腿,眼看还在嘴硬,斯闻被气得够呛。

    “爱说不说!”斯闻用棉球用力蘸了酒精戳在他伤口上,使得他倒抽一口冷气,硬是忍着不出一声。

    “坦白是相互的,我以前明明问过你你不是也不说吗?都不知道你骗我多少了。”虞筱阳专门盯着他的眼睛,像是逼问,也或是请求。

    “那不是怕你生气吗?就像你今天这样,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劝你。”斯闻抬头看了他一眼,尴尬的笑了笑,“我也没有正式的医/师/资格证,万一被发现了,我这份工作不就没了吗?万一摊上了法律责任,是吧,还得赔款,还得被拘/留,没了生计,我快活的日子不就到头了吗?”

    “你也知道撒谎总会被拆穿啊。”虞筱阳坐正,坐在床上看着他那张紧张的脸,阴影投在斯闻眼里,他还在牵强的笑,“为什么现在还要继续撒谎呢?用一个一个漏洞来编织一个盛大的谎言,你能来得及圆场吗?”

    “我在坦白啊,你怎么就不信呢”

    “斯闻。你真的以为自己编的很完美吗?”虞筱阳的手已经被包扎好了,“你以为虞叔叔他们真的是蠢蛋吗?他们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你来当我的医生,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他一把抓住斯闻的手臂,猝不及防的把他的袖子推到手肘。

    “干吗?!”

    斯闻要甩开他的手,却没想到他认真的时候力气竟然这么大。斯闻站起来,怒不可遏。

    “这是什么?幸运儿的象征?”虞筱阳被推开,他盘腿坐着,左手撑在身后,狡黠的望着斯闻,明明是仰视,却让斯闻感到了一种压迫感,“你把自己藏在谎言里,你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你活着不累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之前开导我,可不可笑啊?”

    斯闻气的不想再说一句话,他无奈的笑了出来。那天晚上他大意了。看来是最近这小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他都快忘记了这罪恶的源头。

    “累啊,我乐意啊!我累不累管你屁事儿啊”斯闻把医药箱踹到地上,被戳穿的恼羞成怒感让他无处发泄,“跟你有关系吗!啊?跟别人诉苦真的很有趣吗?我他妈就是一根破草,一兜垃圾,被甩在烂泥地里发烂发臭。你知道了,你满意了,我就是骗你了怎么滴了吧?我不仅骗你,我还骗你妈,我骗了所有人也包括我自己。好玩啊,就是很好玩,看着一群人被我耍得团团转我心里很满意!”

    “可是傻逼,你没有耍到任何人,除了我和你。”虞筱阳依然面不改色的瞅着濒临发疯的斯闻,“脱离现实很痛苦吗?但是这就是事实啊,你不会在这场戏里比我还更加投入吧?”

    “入戏啊那又怎么样啊,你不是把我带出来了吗?”斯闻破罐子破摔,“我承认是我的演技不好,如果你是在这样报复我,我可以接受对不起。”

    对不起。

    “你为什么非要一个人呢?你难道真的以为任何东西都是你改变不了的么?”虞筱阳,“使我被迫入局的是你们,把我踢出去的也是他们。我不想只有我自己出局,不管怎样我总是要拉一个人垫背的,我不同意,我不想把你一个人留在里边,你他妈的懂不懂?”

    “我他妈的不懂!为什么啊?你不都搞清楚真相了吗,从此你我分道扬镳两不相欠,不好么?有必要强追不舍,非要把我逼到绝路上吗?你让我看清了现实,很好,那请你告诉我,我今后该怎么办?我连胡弄我自己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放屁——你吃我的喝我的,你欠了我三百一十七!这我都没说什么了,你骗我的真心话,都快把我的老底摸得清清楚楚了,我才刚刚撕下你的保鲜膜,这不公平,你这该死的混蛋。”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发现你……你要不要这么固执?”斯闻踢开了脚边的盒子,把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坐在床边,“我能改变什么你又能改变什么?你有多大能耐?能把我的亲人找到吗?能帮我从孙源升手里逃出来吗?能把我拉上正轨,别再让我在那生不如死的地方苟延残喘吗?”

    虞筱阳转过身去看着他,真想一巴掌把他打的清醒过来。

    “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我有说没有相信你吗?你这么喜欢否定自己吗?我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只是担心这个满是破绽的计划会牵扯到别人,我不想因为我让你受到牵连。”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呢?”虞筱阳突然笑了,“你自己都承认你一个人势单力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孤军奋战呢?我以为你会有多清醒呢……你之前问过我虞叔叔的工作,他是警察,他怎么会在不清楚你身份的情况下让你接近我呢?不仅仅是因为你是孙院长的养子,他一定还你身上发现了疑点,只不过,他针对的绝对不是你。”

    “虽然……什么意思,笑屁啊。”

    “没什么,我只是听到了想要的话。”虞筱阳继续说,“你根本不清楚你养父他们那边的情况,万一出了差错,恐怕你连之前那种日子也过不成吧。”

    “这能证明我曾做过,我没有听天由命,只要我尽力了,之后的结果……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恐怕了却了这个心愿,不管是否被家人所接纳,都对我没有什么影响吧……

    斯闻看着窗帘,复杂的花纹跟他的思绪纠缠在一起,说起这件事……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头绪啊。

    虞筱阳看到斯闻已经迷茫了,他伸手抱了抱他的肩膀,就像当时他不轻不重的抱自己一样。

    “那你之后又有什么打算呢?我要帮你隐瞒你的秘密,我们就一定要闹掰,你和我父母之间的协议就必须撕碎。”虞筱阳捡起了地上的烂摊子,“但是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你所有的故事,所有,这是你刚才答应过我的。”

    “谁要你帮我……”斯闻躺在床上用手臂遮住灯光,还是老老实实的承认了,“还没想好,我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虞筱阳侧着身子躺在他身边。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妈他们说要让我去学艺术……我拒绝了。后来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情,我不小心弄住手了,那时的情绪有点激动,我跟你道歉。”虞筱阳顿了顿,肚子的咕噜声时刻敲打着他,“但是后来我又想了想,艺术生集/训的场地,肯定不只有艺术课,也有文化/课。我现在也去不了学/校,如果参加文化课补习,可能也会有所提升。”

    “嗯,没事……不怪你。是挺不错的,然后呢。”

    大概斯闻才是今天晚上情绪最濒临崩溃的人吧。他抬起手,透过指间的缝隙去看那花白的灯,脑中的空白占据了整个全身——如果自己只是个木偶玩具该多好。

    不需要思考,被人玩腻了扔掉就好,也不用很辛苦的活着。

    “别敷衍我,我真的在很认真的告诉你。”虞筱阳拿开斯闻的手,对上他迷茫的双眼,“你不是有教//师//资格证吗?可以去应聘当老/师的,学//校里查的严,也不自由,但是像这种私人辅导机构,你肯定能够应聘上的。”

    “傻子,你想的太简单了。”斯闻苦笑着翻了个身,背对着虞筱阳,“就算找到工作又怎样,多了一个立足之地?没有法//律的保护,到时候不照样会被孙源升拖走囚禁起来。”

    虞筱阳似乎能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保护不了自己,未必别人保护不了你。就算我保护不了你,还有我妈,虞叔叔,他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啊,作为一个人/民警察,他绝对不会蔑视任何一个生命。”

    他突然发觉斯闻原来这样脆弱,那个嬉皮笑脸赖在自己眼前的家伙好像一下子消失了一般。

    “是你想的太多了。你越是担心什么,你越在乎什么,那东西就越能伤害到你。”

    “别说什么保护不保护的字眼,又酸又没用,任何时候都要靠自己啊。你继父和你母亲护着你,是因为你是他们珍爱的孩子,而我在他们眼里,又算得上什么呢?”

    “你这厮,分明比我还固执。你宁可武断的选择你所担心的绝路,也不愿听取别人的建议是吧?”

    虞筱阳伸手去够他,指尖碰到了他的后背,斯闻敏感的躲了一下,闹出很大动静。

    “抱歉,后遗症……”

    两人沉默了许久,斯闻叹了口气。

    “今晚我会好好想想的。”他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你提的建议,很好,只是我有些怕了。我的选择现在成了穷途末路,不得不换另一种方法了。”

    “是我堵上了你当初的那条路,我不会让你独自在岔路口摇摆不定的。”虞筱阳的语气很是坚定,“我希望能成为第二个你信任的人,请你相信我。”

    “……”斯闻垂下头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你好烦,你非要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我不想听。”

    明明一心想当救世主的人是你才对吧?

    “我真的很饿,你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虞筱阳在心里偷偷笑了笑,肚子发出的抗议已经让他奄奄一息了。

    “只有泡面,很多泡面,各种口味的泡面。”

    “我可以去你家厨房看看吗?”

    “我不同意你就不去了吗?”

    虞筱阳十分满意的走出了卧室。斯闻感觉非常疲惫,他栽倒在床上,抱着被子发呆。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