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小将军给您来了信
董煜走后不久,岩九便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
季南星看到他略有些惊愕:“岩叔,怎么回来得这么快。粮草运回来了?”
岩九道:“我听说山匪来攻城,就快马加鞭赶回来了。粮草就在后面,天黑前就能入城。”
季南星道:“山匪不成气候,已经被打退了,这个不用担心。粮草这事儿丁三金办得不错,回头叫他来一趟吧。”
“行,回头我告诉他。”岩九应承下来,接着又问,“刚才我看董县令急匆匆出去了,好像有什么要事?”
季南星点头:“我让他去安排征兵的事。”
岩九有些讶然:“那位董县令……郡主相信他?”
季南星闻言笑了笑:“这位董大人有点意思。他这人看着没什么气节,但那日我同他上街,却发现他很受当地百姓爱戴。他是真的爱民如子也好,装模作样也罢,董大人在百姓心中应当还是有些分量的。这事儿交给他去做再合适不过。”
岩九闻言也不再有异议。
季南星接着又问:“对了岩叔,那个徐二这两天怎么样?”
岩九说:“我正要找机会向郡主禀报这事。那日郡主说完要铸造兵器的事后,我回去连夜成立了一个冶炼营。找了当地有名的几位铁匠入伙,徐二也已经搬到那儿去了。这两日忙着运粮草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去看他。”
“那明日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季南星道。
“好。”岩九接着又道,“对了,我从城外回来时,正好遇上沈小将军派来送信的人,我就自作主张把信给带回来了。”
岩九说着就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放到季南星的桌案上。
其实他在打发走那位送信的将官后,就有些后悔了。
当时六子一脸高深的望着他:“岩叔,你不觉得刚才那个信使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岩九还想了想:“是有些古怪,难不成信有问题。”
六子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不可救药的意味:“那个……叔,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小将军还等着这人把回信带回去?”
岩九觉得他说得似乎有道理,虽然心中暗自着恼,但面上却依旧面不改色:“小屁孩,你懂什么,咱们郡主哪里像这么儿女情长的人?”
岩九忐忑的看了一眼桌案后的季南星,好在她并未多说什么,只道:“我知道了,如果没别的事,岩叔你先去休息吧。”
“好,那属下先告退了。”
季南星没急着去拆信,她望着桌案上的信封怔愣了许久。
来了这里这么多日,她都差点没想起自己还有个丈夫。沈铮给她写的信,这感觉有点奇妙。
过了半晌,她才拆开信来看。
沈铮的字比她想象的要好看一些,看来小时候也正儿八经花时间练过。
在信开头称谓的地方空着,估计沈铮也不知该怎么称呼她。
季南星倒不在意这些细节,她继续往下看。
由于金城离宁远比文县的距离短,所以他们同时出发,沈铮却比季南星要早到许多。他在信上说他到金城之后,很快就稳定了当地局势,但在距离金城不远的潼县却发生了暴动。
沈铮带兵前去镇压,发现当地竟然囤着一支私兵。这些兵马和范杭甚至晋安王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可以说这就是晋安王私自练的兵。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那晋安王可能早就有了反心。只是现在天下突变,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他之前有没有反心已经没那么重要。
不过潼县地理位置特殊,是从关内进入陇右的必经之地。卫国公对此地原本有其他安排,但得知晋安王的盘算后,怕他和此地牵扯过深,到时他若想攻打陇右,势必会从此处做文章。因此父子两人商议后,最终决定让沈铮去潼县驻守。
沈铮告诉季南星,若要给他送信以后便送去潼县。
季南星看到此处才觉得自己这个“妻子”似乎不太合格啊,她竟然从未想过要给他写信报平安这回事。
思及此处,季南星觉得一会儿给他回信,再顺带捎点东西去吧。
季南星想好后继续往下看,沈铮还在信里说了一件事,易松彦还是决定要回京都。他爹也同意,还派了一队人沿途保护这翰林官。
季南星和易松彦似乎交情还不错,所以沈铮特意知会她一声。
不过事实是他们二人的交情倒也没沈铮想的那么深厚,对于易松彦,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对于他的去留,季南星倒也没那么在意。
在信纸的最后部分,沈铮还说了一些在金城和潼县的风土见闻,不过干巴巴的,也看不出什么趣味。季南星将他的来信收好,想了一会儿,开始提笔回信。
可刚要落笔,开头的称谓叫她犯了难。
犹豫半晌,干脆也空着吧。
“信已收到,文县诸事安好,毋需挂怀。今已入秋,天气陡转,切记增添衣物。随信捎来一干特色果食,望君浅尝。”
季南星写完又前后看了一遍,觉得这封信虽然篇幅短小,但有礼有节,有关心有慰问,甚至还给带了礼物,心中觉得十分满意。
她将信装进信封,叫来六子:“你找人将这封信送去潼县,交给沈小将军。”
六子将信接过来,应了声是。
“还有,让那人买些当地的特色果食,一并送过去。”
六子笑嘻嘻的应了下来:“是,我亲自去买。”
季南星挥挥手,也不理睬他那点小心思。
六子刚走,松音又十分雀跃的小跑着进来:“郡主,下雨了,咱们来陇右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下雨呢!”
季南星闻言抬头,果然见半阖的窗棂上有丝丝雨水飘进来。
这几年整个大夏国土都鲜少下雨,导致不少河床干涸,田地里作物收成惨淡。因此一见下雨,难免人人都会高兴。
季南星起身走到窗边,伸手将整个窗户推开,细如牛毛的雨丝瞬间飘了进来。
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也跟着灌进屋内,季南星在窗前站了许久,直到松音被这股凉意激得打了个喷嚏,她才阖上窗,重新回到桌案前坐下。
“去喝碗姜汤,别染了风寒。”季南星埋头看着手里的账税册子,对松音道。
“哦,那我现在就去。”松音道。
“去吧。”
……
溃散的山匪们狼狈不堪的回到山寨,一清点人数,发现死了六百二十一人,重伤二百八十三人,几乎人人身上都负了轻伤。
当时那种慌乱逃散的状况下,根本无法将那些死难兄弟的尸首带回来。
人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气。
其中以开山寨和夺龙寨原先的两位当家尤为甚。
死的那些可全是他们的人。
“大当家的,这事你怎么说?”心中揣着一口恶气,开山寨的旧头领,如今开龙寨的二当家虎彪,说话也比平时多了几分戾气。
大当家名叫刘宋,原是虎贲将军手下的一名低阶校尉。他奉命跟随虎贲将军南下讨伐南方反贼。在一场作战中,刘松与手下近千名兄弟被反贼围困在一个山坳中,只因他与南征将军手下一名得力的朱姓将官有旧怨,那朱姓将官便拒不出兵救援。
刘宋拼着一股豁出命去的狠劲,带着众人奋力厮杀,最终也只逃出来一百来人。
最可恨的是,他们拼死拼活,拖着一条残命回到驻地,反被那朱姓将官污蔑为是逃兵。虎贲将军不问是是非曲直,只偏信那朱姓将官的话,要将他与那百十来位兄弟一并砍头示众。
刘宋气不过,当天夜里买通了一位看守他们的兵卒,带着那一百来位兄弟从虎贲将军的大营逃了出来。
原本是假逃兵,这回倒坐实成真逃兵了。
众人无法,只得一路往北。当一群人到达文县时,听说这里的山中常年有山匪作恶。不知当时是谁提了一句,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漂着,倒不如去山上投靠山匪算了。于是这一百来号人便乌泱泱的上了山。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开山寨和夺龙寨两座山匪寨子都不愿意收下他们。且他们这些人一看就是打军营出来的,当时的两位寨主不仅不收留,反而还要将他们当做官府的奸细处置。
一气之下,刘宋便使了点下作手段,拿下了这两座山寨。不过他们倒也没有为难那两位寨主,反倒和他们义结金兰,共同治理这开龙寨。
只是原先的两位寨主并不愿意与他们结为兄弟,不过是迫于不是刘宋的对手,才勉强忍辱负重而已。
如今刘宋为了给他兄弟报仇,不顾其他人之前的反对,硬是要带人下山攻打文县。现在造成眼下这个局面,说他们没有气自然不可能。
而虎彪的话刚出口,就有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怎么说话的,老大做事还要向你交待?”
虎彪本来也是个暴脾气,他闻言也猛地拍桌而起:“怎么,死了那么多兄弟,连个交待也不想给?你们兄弟的命是命,咱们兄弟的命就是狗屁不成?”
“就冲你这态度,我今天就非得弄你不可!”
说话这人作势就要上手,坐在上首的刘宋开口喝道:“够了老六,二当家没说错。老五的命是命,死了的那六百多个弟兄的命也是命,这事儿是我办得不体面,该道的歉,该认的罚,我一概不会躲。”
老六见刘宋将姿态放得如此低,有些急道:“大哥,这怎么能是你一个人的错。给老五报仇的事,是我们兄弟五个一起决定的,有什么后果,我们兄弟五个一起承担便是。”
虎彪闻言一声冷哼:“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再怎么样,死去弟兄也活不过来。”
老六怒视着他:“那你说怎么办?”
虎彪这才顺了顺气,又道:“兄弟们的仇自然得报,但具体怎么个报法,还要事后合计。现在最关键的,是安抚好死去兄弟们的家里人。银钱自不能少,最关键的是得安顿好他们家人后半生的生活。”
刘宋也道:“这个自然,老二,如果你愿意,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如何?”
虎彪没有意见:“当然没问题。”
这时,一直默然不语的四当家突然道:“大哥,我认为眼下除了安顿好死去兄弟们的后事外,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什么事?”刘宋问。
“你说那些官兵会不会趁咱们元气大伤的机会,举兵而上,将咱们整个开龙寨一网打尽?”
刘宋沉吟了片刻,才摆摆手道:“不会。咱们在文县城外那一战,朝廷大军并没有乘胜追击咱们,既然那个时候没有追,暂时也就不会攻上上来。”
众人在老四提出这个问题时,都悬着了一颗心,听刘宋这么说,才稍稍安定下来。
老四闻言接着又说:“那咱们现在该来想想要如何报这个仇。”
一直没说话的三当家,也就是夺龙寨原先的寨主问:“听四当家的意思,你已经有主意了?”
包括刘宋在内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了老四身上。
老四迎着众人的目光点点头道:“没错,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据咱们安插在县城里的探子说,那个女人自称飞狐将军,手中有五千兵马,但具体来历不详。以咱们的人马战力想要和她正面冲突必然讨不到好,因此只能想办法走偏门。”
众人神色各异的看着他,一时也没人插话,都在等着他的下文。
老四环视了一眼在场诸人,才又接着道:“咱们的探子在她带着大军入城那日,亲眼看到这个女人当街调戏那位姓董的县令。想必各位也知道,这位董县令别的长处没有,倒是那张脸长得不错。我想说的是——既然这个女人有此爱好,咱们干脆就投其所好。只要安排的人得用,后面要怎么报这个仇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虎彪听完有些不屑一哼:“我还以为是什么办法,搞了半天是用美人计啊。”
老四也不生气,只望着他道:“这办法的确算不上有多绝妙,不知二当家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不如说出来让小弟学习学习。”
虎彪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心中有气,故意呛声而已。见老四这么不阴不阳架着他,他也只有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予理睬。
刘宋有心打圆场,他出声道:“咱们这山上不要命的、杀人不眨眼的都好说,可老四说的这样一个人打哪儿去找?”
那位脾气有点冲的六当家看着老四道:“四哥,快别卖关子了,你既然这样说,想必心中是已经有了人选?”
老四微微牵了牵嘴角:“大哥,你们还记不记得三个月前咱们掳回来的那个小白脸?当时陈大壮家的闺女看中了这小白脸,咱们就把人给她做了女婿。”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有了印象:“是有这么回事,你是想让这个小白脸去勾引那个飞狐将军?”
“是,这小白脸还有个老娘也在咱们手上,谅他也不敢翻出咱们的手心。”
刘宋想了想,才道:“行吧,那老四,这这个办法是你想的,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至于陈大壮那儿,你好生给他闺女说说。”
“好,那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