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郡主之后有何打算
沈炼见这副场景，故意咳了两声，待众人都讪讪回神后，才话归正题：“这事儿你们怎么看？”
一位姓尧名岂的将领率先说道：“主帅，这战报你可送出去了？”
沈炼点头：“昨日便送出去了，不过这会儿恐怕才刚出陇右地界。”
“那就是了，这战报都还未传回京都，那范杭这一举动就不可能是得了皇上授意。他无故带着兵马辎重行军，又是朝着宁远而来，他难不成是想来揽军功？”
另一位老将道：“老尧，国公爷是皇上钦点的主帅，这场战役到底如何，这么多人都看着，范杭想这个时候来抢军功，他难道当我们是死的不成？”
“莫非他早与胡人勾结，这是要反了？”
“区区一万人马，咱们城中可是有五万兵将，范杭他脑子有坑才会在这个时候反。”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接着说：“你这话就不对了，他要打的不是这个主意，带着攻城器械来做什么？难不成还是怕咱们攻城后器械短缺，给咱们送补给来了？”
所有人一时哄笑。
“照我说怕他个鸟，咱们要人有人，要粮有粮，何况还占着整座城池，那姓范的若是心怀不轨，咱打他丫的就完了。”
“老钱说得对啊，咱们是奉了皇命来收复失地的，怕他作甚？姓范的无故调动兵马，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咱们打他反倒还师出有名了。”
看得出，这群武将对这件事还都挺乐观。估计在他们看来，不服来干就完了，想恁多作甚，浪费脑子。
沈炼的眼角止不住抽了抽，他有些无奈的抚了抚额，这群大老粗啊，唉。
沈铮在一旁听着并未插话，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突然开口：“爹，有没有可能范杭的确是得了皇帝的授意，不过不是在夺回宁远城之后，而是在之前他就已经接到了圣旨。”
沈炼脸上的表情总算好看了点，他颔首：“你继续说。”
沈铮突然往椅子上一瘫，没了那副正儿八经的样子，有点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啊，就这些。爹，我们还没出征，皇帝就扣下了大嫂他们，你说是为什么？”
在场的都是沈炼的心腹，就连季南星和她那皇帝舅舅关系也不好，因此沈铮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沈炼拧着眉，轻轻扣着桌面，没答他的话。过了片刻，他又忽然看向季南星，问道：“这件事是你的人最先察觉的，对此你怎么看？”
为了不暴露季南星的身份，沈炼问话的时候也就没带上称谓。
季南星微微侧身面向沈炼，应道：“国公爷，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人已经在路上了，我觉得与其大家在这里猜，倒不如等范大人到了，直接问一问他的来意。他既然未与军队同行，想来也并不打算以武力扣门。再则宁远城中有诸位将军坐镇，范杭他要是真敢发兵来攻，还不被诸位打个落花流水么。”
在座的将领得了她这番吹捧，难免心里还是有些得意，就连原本对她一个女子坐在这里还略有微词的那些人，这下看她都顺眼不少。
沈炼斜斜瞥了季南星一眼，心想他这个未来儿媳妇心眼子还不少，不过她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姑娘，又是在宫里长大的，要是没那颗七窍玲珑心，恐怕早就被人吞得连渣滓都不剩了。
这么想来也是可怜。
沈炼喝了口茶，才又悠悠说道：“好了，说了这么多，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所有人做好明日迎节度使范大人入城的准备，同时城楼上该架的石车弩箭也都架起来，这种时候也不怪咱们有小人之心。”
下首的众将领齐声应是。
要是范杭真反了，那不就能名正言顺打他丫的了。想到这儿，这群血液里都在渴望打仗的武将竟然蠢蠢欲动起来。
……
沈炼让沈铮送季南星回去，这下众位“叔伯”的脸色又有些精彩了。国公爷这意思，是想撮合沈铮和这姑娘？
不过沈铮不是有婚约在身嘛，国公爷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有点叫人看不懂？
沈铮和季南星两人骑马并行，马儿踢踏踢踏的在石板路上踱着，就这样走了大半程，谁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沈铮有点受不了这个氛围，主动开口道：“那个，六子我就收了，等他姐姐的丧事办完，就让他过来跟我。”
季南星侧头回以微笑：“沈二公子是个好人，一定会好生待他的。”
沈铮见她回头看着自己，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你这话说的，像他要嫁给我似的。”
季南星闻言轻笑出声：“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你不是好人，还是说你打算对六子不好？”
亏得沈二在京都时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浪子，没想到面对季南星时竟然也会语塞。
不过他绝不承认是自己说不过她，只怪这身下这两匹马挨得太近，季南星那声笑像是还在他耳朵里，弄得他怪不自在的。
沈铮很是做作的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才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朝前方扬了扬下巴：“到了，你进去吧，我走了。”
松音听到动静飞快迎了出来，一出来就看到她家姑爷，哦不对，就看到沈二公子策马离开的背影，而她家郡主正坐在马背上，痴痴望着情郎潇洒离去的模样。
啊，这是什么神仙眷侣啊！
松音正站在门口傻傻发笑，脑门却突然被人给弹了一下，痛得她瞬间龇牙咧嘴。
“傻笑什么呢，脑子中邪了？”
松音捂着自己生疼的脑门，幽怨的望着自家郡主，委屈巴巴道：“郡主，沈二公子送你回来的？你怎么不请人进去坐坐？”
“他不是在马上坐着吗。”季南星说完又把手里的缰绳递给她，“把马牵到后面去，它今天辛苦跑了一天，给它多喂点草料。”
“哦。”松音怏怏接过缰绳，嘟嘟囔囔的牵着马往后面去，“唉，我家郡主莫不是没长心吧，算了，不想当红娘的丫头不是好丫头，松音你可以的，一定要帮郡主把没长的那颗心给长出来！”
季南星，相当的无语。
以她的耳力，自然能听到松音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她这丫头，脑子里一天都在乱七八糟的想什么呢。还不想当红娘的丫头不是好丫头，季南星觉得自己真是无力吐槽。
……
如今城中人手不够，季南星小院的饭食只能自己动手做。松音是昭沅郡主的贴身婢女，平时能做几样主子爱吃的点心就不错了，哪里亲自下过厨，最后还是在应葭的帮忙下，才总算升起了火，做了几样家常小菜。
季南星让她们坐下一起吃，松音虽平日里大大咧咧，一张嘴什么话都说，但毕竟是在宫里被调教长大的，骨子里谨守主仆尊卑，坚决不肯，应葭见状，自然也不肯坐下。季南星不愿勉强，只好自己独自先用。
饭刚吃完，岩九就回来了，他等松音撤下饭菜，又重新上了茶，这才开始回话。
“郡主，上午您交代的事已经安排下去了，那位易大人果然打算让人送信回京都，沈二公子借来的那两人还算机灵，回头就把信给拦了下来。”岩九将那信从怀里掏出来，递给季南星，“请郡主过目。”
信封背后是用火漆封的口，季南星并不打算看里面的内容，只见她将信封凑近烛火，橙黄色的火焰飞快舔舐上来，转瞬便将它烧得只剩一堆余灰。
岩九见状也不意外，他等那封信完完全全烧得只剩灰烬了，才接着又说：“郡主打算之后如何安置这位易大人？”
易松彦是朝廷命官，不可能一直将人看守起来。若是不想好应对之策，他日易松彦若是将这里的消息传回京都，恐怕还会连累国公爷父子。
季南星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谓瞌睡就遇枕头，恐怕指的就是眼下这种状况。
她捏着茶杯边缘在桌上转了转，才又笑着说：“陇右节度使带着兵马来宁远，多半没那么容易相安无事。等着瞧吧，如果两方人马起了冲突，我们正好可以假借这个机会脱身。到时候让国公爷在易松彦之前上道折子上去，是非曲直，真相如何，还不是由得人一张嘴说。”
岩九略想了想，觉得季南星这个办法似乎可行，昭沅郡主本身就是被人绑到宁远城来的，那日松失踪，胡族自己都乱成了一团，郡主受了“惊吓”，在宁远城小住几日并无不妥。至于再一次“失踪”，那恐怕责任就要归结在那位节度使范大人身上了。
“属下明白。”岩九拱了拱手，接着又道，“还有信已经送了出去，最多两三日，我们的人就能汇集过来。”
“好。”季南星笑着倒了杯茶水给他，“九叔，这一路辛苦你们，你们答应我大哥护送我到北地，如今也算是提前完成了任务。等离开宁远城后，你们就不必在跟着我，直接回京都去吧。”
岩九对她会这样说并不意外，他们这些人大多都还有家眷在京都，自然还是要回去的，只是本着德宁公主的情谊，他还是多问了一句：“那郡主已经打算好之后去哪儿了？”
“听闻南方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很适合居住。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就去南方看看。”
岩九眼角跳了跳：“近几年南方天灾不断，更有不少流寇作乱，郡主去这么危险的地方，恐怕郡王不会同意吧。”
季南星笑道：“没关系，我既不缺钱又不缺自保的本事，不必为我担心。至于我大哥，我暂时先不打算告诉他。”
“这……”岩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果郡王问起来，他要装作不知道吗？
话说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季南星看了眼外面，道：“九叔你跑了一天，辛苦了，先去吃饭吧。”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岩九也不好多留，他很识趣的拱了拱手：“好，属下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