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鸣冤
姜祁放弃了去找江应宗的打算，至少皇帝暂时不可能把他杀了，就算她想办法见到他，也不可能把他从皇宫带出来。
至于这场婚事，她恐怕要重新考虑了，毕竟她对于夺人所爱没什么兴趣。
但皇帝亲赐的婚，又怎么才能推拒掉呢？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这件事的转机便出现了。
姜祁刚下马车，早就候在公主府门口的春碧就急急忙忙地迎了上来。
姜祁瞧着她一脸焦急的样子，疑惑问道：“这是怎么了？这样毛躁。”
春碧着急得顾不上礼仪，拽着她的袖子就要把她往府里拉。
“殿下，您先同我进去再说。”
姜祁疑惑地瞧了瞧周围，才发现公主府周围的人比原来多了许多，三三两两地聚着小声交谈，有几个时不时向这边瞄着，看见她看过来又赶紧把头转过去。
姜祁压抑着心里的困惑，顺从地任春碧拽她进去。
春碧一进大门，立刻转身把门给关上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您先听我说，您进宫是去做什么了？”春碧有些着急。
“不是同你说过了，我去宫里觐见皇后。”
“那您没有去见状元郎吗？”
“什么意思，谁告诉你江应宗在宫里了？”
“全汴坊都知道了，殿下，全汴坊都知道状元郎被禁足在宫里了！”
春碧越说越激动，她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
“状元郎他上京的时候带着他的母亲一起来了您知道吗？”
姜祁想起那册子上写的，江应宗“祖上三辈务农，幼年失怙，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
“他母亲一个人拉扯他长大，他带着母亲赶考也是合情合理。”
“殿下不知道啊，今晨您前脚刚进宫，后脚状元郎那老母就去大理寺敲了登闻鼓鸣冤，要状告您和陛下！”春碧看着是被气狠了，话说的也有些没有条理。
“她说状元郎早就同别人有了婚约，您在杏园初宴上对他一见钟情，向他表露爱意却又被拒绝，伤心欲绝之下去向陛下哭诉，陛下心疼您，才赐婚给你们。没想到状元郎宁死不屈，怎么样都不肯娶你，结果被陛下关押在宫里，至今没能出来。”
“她编的倒比话本还要精彩些。”姜祁没想到还有这个版本的故事，觉得有些趣味。
“您怎么这么轻松！整个汴坊城可都传遍了，您苦恋状元郎，不惜棒打鸳鸯，您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说的吗？您的名声都被传成什么样子了！”春碧看起来倒是比姜祁还要气愤一点。
“她这样反倒是替我解决了一些麻烦，”姜祁拍拍春碧的肩，“我都还没生气呢，你倒是先替我气上了。她现在还在大理寺吗？”
春碧被搭着肩似乎有点不自在，浑身僵硬。
“应当是还在的，听说还闹着大理寺卿呢，说是不给一个说法就不走了，那位大人哪里敢给她判，两个人还在那里僵持着。”
“那就好，我去一趟大理寺。”姜祁说着就要喊人备马，被春碧一把拉住。
“殿下！您过去是要给他们看热闹吗？”
“汴坊这些时日太安静了，本宫过去给他们添点热闹不是正好。”
往日门庭冷落的大理寺门前围了密密麻麻的一圈人。
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站在笔直地站在堂前，而大理寺卿却不见踪影。
门前的百姓议论纷纷。
“天可怜见的，现在这官老爷都还没出来，恐怕是不想审她这个案子了。诶，儿子好不容易考个状元郎，没想到又得罪了公主。”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看就是她和她儿子太不识好歹了，被公主瞧上了还嫌弃，放着凤凰不娶偏要娶只山鸡，荣华富贵都不要，哼……”
“别说是荣华富贵了，她再这么闹下去，我看是连命都要没。”
“你们的嘴能不能积点德，我看状元郎没错，人家本来就有婚约在身上，长公主偏要去拆散人家，难道没有公理了不成。”
“你们都别争，甭管谁对谁错了，就看结果吧，这官爷现在还不出来，我看是根本不想管这件事，就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了。”
“……”
前面百姓议论纷纷，后院大理寺卿温燕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陛下这不是为难我吗？我问他怎么处理，他夸我做事有能力，说什么相信我可以处理好这一点小事的。这是小事吗？保不好我的小命就没了！”
“哥你别太激动了。”温楚不急不慢地写着诗稿。
“我能不激动吗！我要是今天驳了那老太太，明天汴坊的老百姓就能一人一口唾沫把我淹死。”
“那就去支持她。”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是去说陛下棒打鸳鸯，还是长公主胡搅蛮缠啊？我敢吗我！”
温燕看着温楚的样子气的发慌。
“温兰台！你还有闲心写你那破诗啊，看看你哥吧，你亲哥的脑袋就要保不住了！我叫你来是让你想办法的，不是给你提供新诗素材的！”
“别急，在想呢。”
“那你想出来了什么没有？”
“没有。”
“我叫你来就是个错误！我把你叫过来添堵干什么呀。”
正说话间一个小吏小跑着赶了过来。
“温大人，不好了，温大人！”
“还能有什么更不好的！”
“公主，长公主殿下她过来了啊！”
温燕呆住了，这公主殿下过来添什么乱啊。他一脸悲痛地摸了摸头上的乌纱帽。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迎接殿下！”
小吏又连忙跑了出去。
温燕一边念着“完了，完了”，一边认命地走了出去。
他身后的温楚放下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温燕赶到前堂的时候，姜祁已经稳稳地坐在了大理寺卿的位置上，门前的百姓议论的声音小了许多，脸上表情都各异。
温燕心里骂着这姑奶奶又在闹哪一出，脸上却堆起笑来。
“殿下怎么来了啊？”
“听说有人要告本宫，本宫便过来看看。”
温燕心里暗道糟糕，看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
“我这正准备开审呢，殿下就过来了，您看这要不您先下去……”
这边姜祁就笑眯眯地接下去：“本宫想这里面恐怕有什么误会，来这里就是特地来解释的，不如您先下去听我讲？”
温燕傻了眼，没想到事情是这么个走向。
“诶诶好，那殿下坐着。”
温燕转过身，看见自己的傻弟弟站在他后面，一错不错地盯着长公主。
温燕赶忙拉了一把他的袖子，轻声催促道：“傻站着做什么，下去看戏。”
姜祁收回视线，看着堂下的妇人。老妇人见姜祁看过来，把腰挺得更直了，眼睛瞪着她。
“瞿洲江李氏？”
“正是草民。”
“那你所告何事呢？”
“我要告你，”江李氏愤愤不平地指着姜祁，“我要告你仗着权势，逼迫我儿娶你，想要拆散一对有情人。就因为他不愿意，你就把他关起来，现在都还没有放他出来。”
“竟然是如此吗？”姜祁露出吃惊的表情。
在场的人都有点懵，这又是在装什么。
姜祁低下头，用手掩住眼睛：“不瞒夫人，其实我今天才知道江郎原来已经心有所属，若是我早一点知道，也不会做出这一番蠢事来。”
江李氏本来都做好了被打入大牢的准备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不知所措。
“我就同夫人说实话吧，其实，其实我也早就有了心上人了。”姜祁眉目低垂，看起来伤心到不能自己。
温楚猛地抬头看她。
在场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只是他，他……”姜祁重重抽泣了一声，“他早早地离开了我。”
“江郎他偏巧长得又有几分像我那离世的心上人，我这才鬼迷了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