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姜陶
马车晃晃悠悠地到了庆珉殿，姜祁掀开帘子，才见一个女子立于殿前，螓首蛾眉，芙蓉之貌，正是名冠汴坊的清珃公主。
清珃公主姜陶，姜祁唯一的妹妹，虽与姜祁同父异母，但因着与姜祁年龄相仿，关系看起来倒是快要比姜祁沉默寡言的太子胞弟姜冶还要好些。
“皇姐。”姜陶轻轻唤了一声，却不看她。
姜祁愣了一瞬，轻笑道，“宴清，不过几日，怎么就改口叫我皇姐了，果真是生疏了吗？”
“姜沉君！”姜陶带了点怒意“你觉得三年是几日吗？你当初招呼都不和我打一声就跑去边疆，你有没有想过你，你……”
眼瞧着姜陶都快哭出来了，姜祁赶快下了车，快走几步，轻轻抱住了她，“对不起啊宴清，都是阿姐的错，阿姐已经回来了，阿姐不会走了。”
“不走了？那你现在是要去哪？”
姜祁松开她，用手轻轻擦掉她脸颊上的泪水，慢慢地说道：“宴清，父皇在东城建了长公主府，我现在要搬出庆珉殿了。”
“阿姐，我不想你走，我已经三年没见你了，现在你一回来却又要走。”姜陶固执地拉着她的手，少见地任性起来。
两人皆沉默了一会儿。
“好了，乖宴清，”最终姜祁还是先开了口，“陪我进去看看有什么要带的东西，你不是喜欢我那个玲珑彩屏许久了吗，小时候天天同我念叨，阿姐送给你好不好？”
“我不要，你给我我就把他摔了。”
“好好好，那就送给宴清摔着玩，喜欢摔几个就摔几个。”
“你尽胡闹，你别拽着我。”姜陶气的连哭都忘了。
姜祁拉着她往庆珉殿走，一会指着八角云纹螭龙镜，一会又拿了青白莲鹤方壶，挨个问姜陶要不要，姜陶被磨的没了脾气，指着姜祁道：“我哪个都不要，我只要这个。”
姜祁把手放到她手心里，“诺，给你了。”
姜陶最受不了她这幅样子，把头一撇，彻底不理人了。
姜祁知道她这是被哄好了，又小声地问道：“那玲珑彩屏还要不要。”
姜陶闷哼一声，“要，为什么不要。”
两人正笑闹着，皇帝身边的一个太监突然进了庆珉殿。
“请两位殿下安。”太监递上一份册子。
“这是今科进士的名单，还有殿试的排名，陛下让奴交给长公主殿下，陛下说……”
姜祁冷冷地看着他，太监吞了口口水，把头低的更厉害。
“说，说让长公主好好看看，过几日杏园初宴用得上。”
姜祁接过册子，懒得看他一眼，“退下吧。”
“是，是，谢殿下。”太监急急忙忙地走了，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姜陶看着太监的背影，皱了皱眉。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他要你参加杏园初宴？杏园初宴什么时候有要公主出席的规矩了？”
姜祁随意地翻着名册，上面不仅写着排名，还加了进士的家世，姜祁嗤了一声，可真是司马昭之心。
“父皇还能有什么意思呢？又是建公主府，又是要我参加杏园初宴，他这是要我嫁人了。”
姜陶恼怒地看着她：“你可以不用去参加的。”
“皇命难违，我现在在军队的影响力太大了，父皇他……不会让我继续握着兵权的，嫁人是最好的途径，而且也是最温和的途径了。”
姜祁轻笑一声，“其实照这么说，父皇总归对我还是有些怜悯的。”
姜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乖乖地保持沉默。
姜祁翻着册子，翻到一页的时候突然停下了，定定地看着那页上的“温楚”二字出了会儿神，“温兰台不是最讨厌政论了吗？他那些个酸词臭赋怎么混上进士的？”
姜陶被一打岔也缓过来了一些，“什么酸词臭赋，那叫词藻华丽，他虽不懂政论，但文章还是可圈可点的。恰好今年的主考官是王大人，就正好喜欢他这种风格。”
“那还真是瞎猫遇上死耗子。”
“别乱说，不过你们俩认识吗？我怎么不知道。”
“不认识，他前几年做侍读的时候见过几面而已。”
“是他写《梅花赋》那一年？父皇叫他进宫给太子哥哥伴读那次？”姜陶思索了一会儿，“可你从来不去东宫啊。
“你不会早就看上我表哥了吧！”姜陶瞪大眼睛，思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那我以后该怎么叫你。”
“你在想什么呢。”姜祁被她活跃的思维弄得哭笑不得。
低头看着名册上遒劲严谨的“温楚”二字，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轻笑了一声，“不过温兰台的确是长了一副好相貌，若是我有的选，选他当驸马倒也不错。”
“你要是真喜欢他，我把他让给你也行。”姜陶认真地说。
姜祁被她这幅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你别忘了他姓什么，就算你行，温家行吗？我想嫁，他敢娶吗？”
姜祁摸了摸她的头，“别想那么多，除了温兰台，我又不是没别的男人可选了，就不和你抢表哥了。”
姜陶又看了姜祁一眼，姜祁已经把册子合上了，朝她淡淡笑着说：“别想了，走吧。”
姜陶转头便忘了这件事，笑嘻嘻地要拉着姜祁去另一间厢房收拾，没看到姜祁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慢慢地攥紧了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