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江睦仪打开门，程境原正一脸急切地站在外面，“妈，我有事要见一下有眠。”
“眠眠睡着呢，你找她什么事？”江睦仪原本想直接将他拒之门外，见他神色紧张又担心真有什么事。
“妈，我想和有眠单独说一下。”
江睦仪迟疑一下还是让他进去了，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心中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程境原上了楼，江有眠的房间他还是许多年前去过的了。
敲了敲门，未等到声响他就急切地推门进去了。只是一看到江有眠的模样，所有的火气又都被狠狠的压了下去。
女人躺在床上，额头贴着退烧贴，一双眼睛微微睁着，迷茫不知所以地看着他。她脸上没什么气色，唇瓣也是干干的。
“哥哥？”江有眠懵懵唤了一声，嗓音沙哑。她感冒了头昏得难受，半睡半醒间听到有人敲门，睁开眼皮便看到程境原，一时更分不清是梦还是什么，呓语似的就唤了声哥哥。
这一声呢喃直接唤到程境原的心坎上，男人的心瞬时柔软了下来。
他大步走过去在江有眠床边坐下，手掌抚着女人的脸颊声调温柔宠溺，“怎么又感冒了？”
“吃药了没有？”
“想吃什么东西不，我去给你买？”
江有眠却只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不好好吃饭动不动就生病，以后要好好吃饭知道吗？”程境原柔声细语地教育她好一会儿。
江睦仪敲了敲门，把给江有眠沏的感冒冲剂端了进来。
程境原起身扶着江有眠坐起来，江有眠接过碗把药喝了下去。
程境原拿纸巾要给江有眠擦拭嘴角，江有眠不动声色从他手中夺过自己擦了擦。如今离婚已经势在可行，她可不想再让母亲想太多。
江睦仪瞧见了女儿的举动，遂问到：“眠眠，头还昏的话就再睡会儿吧，我们先出去了。”
江有眠正要答应，程境原却抢先一步，“妈，我想再和有眠说几句话。”
江睦仪目光探向女儿，而江有眠却盯着程境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嘛？
江睦仪出去后，江有眠靠在床头注视着程境原，她的目光已清明了许多。
程境原给她拉了拉被子，抬眸认真地看着她。虽然脸上严肃了许多，但他开口声音还是温和的。
“眠眠，你跟哥哥说句实话，那天在药店买的避孕药你吃了几粒？”
江有眠眸中闪过震惊与慌乱，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了这件事。晏南雪应该没有听到她买的是避孕药啊，难道是那天在外公家和他提起在药店遇到晏南雪的事后他去查了？
程境原确实是去查了。江有眠和他提起的时候他只以为是个误会，后来等他回去一想不禁好奇江有眠为什么会去药店，而他很快意识到那是他和江有眠发生关系的第二天。他怕江有眠做事冲动，就花钱在那家药店查了监控和售卖明细，结果差点要把他气死。她当是糖果嘛，买那么多紧急避孕药。
程境原幽暗的目光盯得江有眠有些心慌，她混混沌沌的脑袋不禁想着要怎么避重就轻。
“一粒啊。”她装出有些迷茫奇怪，好像不吃一粒那要吃几粒。
“那剩下的呢？”程境原又问，他来之前在家里卧室翻了一遍，并没有见到药的影子。
江有眠征了征，而后装作有些嗔怨小心的样子。“一开始我藏在梳妆台抽屉里了，后来又怕你发现就给扔了。”
“眠眠，你说的是真的吗？药没有多吃吧？”程境原微微侧头，目光直直地打量着江有眠。
“我难道还要因为你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吗？”江有眠故作气急脱口而出，只是她病着嗓音喑哑，说出的话显得委屈更多。不过想想自己月经不调的样子，她也是真委屈上来，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生孩子。
程境原见状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庞，虽不再询问试探她，却叮嘱了一句等她病好了去检查一下身体。
江有眠不想答应他，又向他重申一遍：“程境原，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
“不会离的。”程境原淡淡否定。
江有眠气不过翻身躺进被窝，还对他下了逐客令。
程境原没有走，手隔着被子轻拍她的肩膀。“眠眠，我第一次去c市见你的时候，有些话可能说重了。”
“我并不是有意要说那些。只是怕你觉得我是在怜悯你而不肯跟我回来，所以才把话绕了个圈子。”
“你刚回来的时候，我的态度有些生硬，只是因为因为我也需要适应我们的关系。”
“我没有想过要利用你，我带你回来只是想要和你好好生活。”
听着程境原解释，江有眠只觉头更昏了。现在连晏南雪也不是借口了，他就是怜悯她才想要对她负责任的。可他的责任来的太迟，她已经不需要了。她过去是心灰意冷地放下了，如今见他还能这般对她好，更是心甘情愿放下了。
假装不为所动，她背对着他语气坚定又要下逐客令。程境原还是没有动，也不再解释，只哄了她几句让她睡。她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也不知道程境原是何时走的。
江睦仪见林百深回来，从厨房将醒酒汤端出来。
林百深接过，只笑着说到：“我们几个老总都上了年纪，早已经开始注意身体了，今日喝的不多。”
江睦仪勾唇轻笑一声，不以为意。“我还不知道你们，都坐在酒桌上了还能少喝。”
林百深也不多辩解，将话题转向女儿。“眠眠睡了？今天感冒好点没有？”
说起女儿，江睦仪很快覆上愁容。“也没见好，还是咳嗽个不停。我觉得还是她心思重，今天瞧了个中医先生，给她开了几副疏肝解郁的药。”
江有眠回来第二天就有点起病的势头，在外面吃过饭后的夜里便开始发烧，一连三四天未见好。
林百深叹口气，语气沉重言道：“今晚遇到了境原那小子，他和桐城银行的副行长在一块，闻着那身酒味估计是没少喝。”
江睦仪听闻不禁立刻气得上头，“这个孩子怎么没点分寸呢，就他那个胃还敢这样子喝啊？”
林百深握住她一只手轻抚，半猜半推向她解释着：“他估计也是没有办法。新公司刚起步不快速拉拢资金扩大运作，他一时将难以翻身。如果他这次真是想和眠眠在一起了，那就更得急着把公司壮大起来。不然眠眠手上现在那么多资产，就凭他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公司怎么配得上眠眠。”
江睦仪听懂一半，只是另一半？
“境原他没有在程氏吗？”
林百深闻言，给她简单描述了一下南湾那块地引起的波折。江睦仪听完，心中的气闷简直要冲破她的胸膛。
“这个境原啊，你说他之前干脆不答应结婚，或者结了婚就和眠眠好好过，都比现在这个局面强多了是吧？眠眠等了他两年他不回来，现在又在这里装深情，我真是要被他气死了。”
林百深同样叹气，喃喃磋磨：“所以，眠眠到底是怎么样想的啊？她和境原，我们是推还是拉呢？”
江有眠在林家的日子平静似水，江睦仪对她自是无话可说，林百深也是主动嘘寒问暖体贴备至。至于林有泽，整天跑出去玩到半夜，见不到个人是真的。
只是她和母亲回到林家，并不是只需爸爸和阿泽接受就行。她在林家也住了一段日子了，正疑惑林家二老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的时候，林百深就说到明天要去老宅那里看一下。江有眠见母亲神色如常，想爸爸应是和她沟通好了的。
翌日，林有泽没再睡到半中午，在出发前就自觉收拾好下了楼。
到了老宅，二老迎到了门口。江睦仪微笑着唤了声爸妈，江有眠握着手拘谨地唤了爷爷奶奶。
老爷子膝关节不好，手里拄着拐杖。面容温温和和的，挂着一贯的豁达爽朗的笑。他是在商场斡旋盘桓出来的，对家宅之事并不看重。之前他对三个孙儿虽一视同仁，却多是言语教导，对细微之事并不置喙。
老太太看着似是苍老了一些，嘴角的笑意有些勉强。她一心偏宠两个亲孙儿，江有眠身世的事应当对她打击挺大，江有眠怕见到的也是她。
二老招呼他们进去，江有眠跟在爸爸妈妈后面，林有泽在她后面。大家在沙发上坐下，林有泽又与她坐在一处。
“眠眠吃水果。”老太太温和笑着将香蕉和提子递到她手里。
她忐忑接下，促狭说到谢谢奶奶。
“眠眠，怎么那么拘谨了呢？这是爷爷奶奶家，又不是外人家，别几年不来就搞得那么生分。”老爷子腿虽然不好，声音却是中气十足。
江有眠讪讪笑了笑。
老太太须臾也附和了下，“是啊眠眠，爷爷奶奶一直是你的爷爷奶奶，我们啊永远是一家人。”
见气氛很和美，江有眠也只好笑得轻松一些。
不时林百深笑着问到：“妈，今天给我们做什么好吃了的了？有没有眠眠喜欢吃的西湖醋鱼啊？”
“有有，怎么没有呢。”老太太笑着应下，没说几句话就去了厨房看饭菜做的怎么样了。
老爷子问了问江睦仪江家二老的身体，又关心关心了江有眠怎么瘦了，然后则把坐在旁边吊儿郎当吃提子的林有泽骂了一顿，说他不学无术。
“爷爷，你不要听我爸胡说好吧。我怎么不学无术了，我马上就去考mba了好吧。”林有泽与他顶嘴。
“你要是不胡混这两年，mba早就该拿下了。”
“我都说了我那不叫胡混，我那是积累生活的经验，了解一下各行各业的运转。这样能提升我的眼界，使我以后掌管公司时能够全方位的思考。”
江有眠一直觉得对不起林有泽的，总想着有机会要对他好一些。而现下她坐在林有泽身边，只觉得他瞎编乱造聒噪得很。
老太太在厨房直待到饭菜上桌，餐桌上她夹了鱼给江有眠。
“对了眠眠，听说你和那程境原没有离婚是吗？”
老太太这话一出，几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老爷子对她使了使眼色，让她不要问那么多。
“哦妈是这样的，”林百深停下筷子替江有眠回答。“已经让律师在准备了，马上眠眠就可以和他离婚了。”
老太太听了，吃了一口饭后不禁叹到：“虽然程境原是个不靠谱的，但眠眠和他离婚以后怕是找不到家世那么好的了。”
林百深正欲接话，老爷子快他一步。“你这老婆子瞎说什么话，那我们眠眠条件那么好，想嫁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你啊好好吃你的饭，不要杞人忧天。”
江有眠低着头默默吃饭，装作若无其事。老太太向来喜欢絮叨，从前见到孙儿总是家长里短的说个不停。今日老太太话分明少了许多，都是老爷子在说话。
吃完饭他们又坐了会儿。等车刚离开，老太太脸上的笑就收了起来，转身就进了门。
老爷子踱步进门，就听到她絮絮叨叨。“要不是因为我大孙子，我今天可真的装不下去了。明明是江睦仪她做错了，还要我腆着个脸对她们母女笑个不停。”
“百深也是昏了头了，干嘛非要把她们俩接回来，这不是也给自己找难堪吗？”
林百深来跟老太太沟通了几次不成，前几天又把林有泽推了过来。林有泽毫不含糊，到这就是一句“我也是我妈生的孩子，您要是难为我姐，那我就跟她们走，我改了姓也姓江去。”
只这一个亲孙子了，老太太只好保证不难为江有眠母女。
老爷子豁达了些，又宽慰她到：“儿孙自有儿孙福，那百深和睦仪那么多年夫妻情分了，如今又能把这道坎跳过，那更是修得功成圆满。少年夫妻老来伴，你不让他和睦仪过，还能让他去找年轻小姑娘不成，那是当伴还是当爹？”
“至于眠眠，她今天只是来走个过场。你也看到了她生分起来了，以后逢年过节能见一面就不错了，你放心她不会像过去那样时不时跑回来看看她爷爷奶奶了。”
老太太踱步走个不停，心中还是不愿妥协下来。“可江睦仪做出这种事你让我怎么接受啊，我疼了二十多年的孙女竟然不是亲生的，我一想到这就觉得京一那孩子肯定又在笑话我偏心。”
老爷子在沙发上坐下，悠悠喝了口茶，而后不禁也叹了口气。“眠眠要是能像之前一样，我也能真心实意疼她。只是看样子，她和我们注定要疏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