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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自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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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业葬礼比起村里土葬要简单得多。

    在潦草到达的亲人面前,张磊念着纸上准备好的告别词。那告别词和施杞那晚在邓村火光里听到的差不多,说的都是死去人的一生。

    这词据说是张磊的姐姐临时写的,因为张磊在看见母亲自杀后,整个人就像被夺舍了一般,他每个动作都要靠别人盯着才行,他好像丧失了自主行动和思考的能力似的。

    在这个告别词里,施杞听到的心酸过多幸福。

    张磊的姐姐还在告别词里控诉了早就离世的父亲,句子里明晃晃地写着,若不是父亲一定要儿子,母亲也不会四十岁高龄还要拼一个男孩子,从此身上落下病根。

    张磊在念到此处,全身颤抖着伴随眼眶的热泪流下。

    非得生男孩子,最开心的怕是只有父亲吧。

    姐姐们都不开心,张磊也不开心。

    大姐也得到了消息,但她早就换了国籍,没法说来就来,办签证买机票什么的都要提前。

    大姐离开时觉得现代交通发达,无论在世界的什么角落她都能在家里真的需要她的时候回来。

    可这次她回不来。

    这次就是永远,她永远没有母亲了。

    张磊的二姐开着视频给大姐看着面前的一切,两姐妹隔着屏幕哭得声嘶力竭的。她们的母亲也再也听不见了。

    “怎么会自杀呢?自杀你都没察觉吗?”

    屏幕那头的大姐一边哭一边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母亲的自杀给所有人留下的不止是伤心,还有无尽的自责和疑惑。

    如果老人的死亡原因是病痛难医或者自然老死,儿女们往往都能接受。可张磊的母亲在生活条件优渥,又没有不治之症的情况下选择了自杀。

    她的离去带给子女的是永无止尽的折磨。

    仪式结束后张磊和姐姐挑选了选择了檀香紫檀材质的骨灰盒。檀香有淡淡的香气,这木头也是在殡仪馆里所有木头材质里价格最高的。

    母亲和父亲一样成了一抔尘土,她再也感受不到儿女的爱意,可儿女们内心的不安翻腾,他们将着爱意化成昂贵的木质推向死去的母亲。

    孙阳的徒弟随后就到了。

    冲印好的黑白照片已经被装订在相框中,吹奏丧乐的乐师也都准备就绪。

    恢复了理智和精神的张磊捧着相框跟在乐师后方,一行人朝着停车场走去。施杞和顾唯还是坐的孙阳的车,只是这回车上多了四个乐师。

    几辆车一齐朝着更荒凉的大山深处的陵园而去,那里就是张磊母亲最后的归宿。

    陵园的服务人员跟着过来,他将一处石碑的下方的空间打开,那里是一个长方形的墓室。

    墓室的一边已经放着个骨灰盒了,张磊接过姐姐手里捧着的骨灰盒放在了另一边的墓室中。

    施杞和顾唯都想到了邓村的那个原型的大墓室。

    “为什么中间都要拦起来啊?”施杞问道。

    无论是邓村装棺材的大墓室,还是面前这个装骨灰盒的小墓室,他们都是夫妻同穴,可夫妻之间都有一道墙拦着。

    “那个不是拦着,那个东西叫‘过桥’。”顾唯小声道。

    “就是拦着啊。”

    “那个隔断就是将两个人相连,在阴间也能手拉着手。”

    跟来的陵园的工作人员听见了道,“一般来说这个隔着的是为了给彼此尊重,夫妻双方到了阴间都能够再娶和再嫁。”

    施杞不喜欢这个答案,她也不喜欢中间的隔断。

    这隔断听起来就是,夫妻永远是分开的,他们随时有散伙的可能。

    施杞不禁瞄了一眼张磊,还好他没有听见这句话。施杞不希望张磊想太多,她希望张磊和朱梦寒能够度过危机。

    人活着就没有一帆风顺的,从来都是挫折和危机接踵而至。挫折越大,战胜之后的获得也会越多。危机越重,重生也就越精彩。

    如果法律、道德和情感都没有办法让两个灵魂在进入困境时同仇敌忾,那这世界上的信念和美好要如何建立。

    明明一个人是能扯断的棉线,两个人就会变成扯不断的麻花啊。

    “我觉得也是手拉着手。”

    施杞冲顾唯说着,两人的手也握得更紧了。

    在一切的流程结束后,孙阳将施杞和顾唯丢在了锐暑殡葬服务的店铺门口。差不多时间到达的还有张磊和他在泰州的一些亲戚们。

    这个葬礼看着是张磊领头,实际上都是他的二姐夫在操持着。二姐夫也在小区附近的饭店里定好了包厢。

    葬礼后要吃食在过去和现在都差不多。

    施杞和顾唯也跟着去了,他俩就坐在张磊的旁边。

    睡的少,就要吃的多。

    张磊坐在饭店柔软的靠背椅上后悲伤的情绪就短暂的抛却了,他筷子快速地夹起面前的食物,那些食物还没到碗里就被张磊消耗干净了。

    等到服务员将热菜上来的时候,张磊已经差不多吃饱了,他靠在椅背上打了一个嗝。

    亲友们没有那么饿,他们上次见面大多是过年时候,几个月没见了又是说不完的话。但那些话说来说去也都是家里的往事。

    尽管如此,这样的相聚对他们来说都是平淡生活里的一个活动。

    送葬一路的悲伤都被花了钱的风光隐藏,他们说说笑笑,他们吃吃喝喝,好像今天真的就是来聚餐的。

    是节日是狂欢,而不是一个亲友的死亡。

    张磊看着面前的众人举杯就将刚倒的白酒一饮而尽,接着又夹起了刚上的热菜吃起来。

    张磊的母亲今年虚岁七十九岁了,在场也有两三个母亲的同辈在场,他们没有年轻人吃的那么开心。

    有一个长得干瘦的老人正站起身拨开椅子,她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张磊的座位旁。

    “磊磊。”老人站在椅背旁,将头凑到张磊的耳边,“你妈妈好好地怎么会上吊了呢?”

    告别仪式上所有人拿着白花像遗体进行最后的告别,这老人也去了,她走的最慢,看的也是最仔细。

    尽管殡仪馆对遗体经过了化妆和补救,将舌头塞进了口中,也将脖子上被铁丝勒过的印迹用遮瑕笔遮盖。

    可歪斜的口腔和淡淡的痕迹还是在诉说着死前最后的挣扎。

    一个衣食无忧的老人为什么就上吊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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