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望衡对宇
顾唯发来的信息间隔挺长，每一条都是恳切的解释和忐忑的等待。
顾唯没有得到张远航的道歉和澄清，这会儿又被施杞冷落，施杞的手指停在数字母输入框上，她不应该让顾唯因他的自卑雪上加霜。
当初施杞是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差距的，是她上赶子和人表白，这会儿就不该莫名其妙的闹脾气。
顾唯有前女友，前女友很优秀，这些事情她早该想到的。
——我没事，只是觉得当初说在一起太冲动了，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吧。
施杞发完这段信息不禁想到了离婚冷静期，分手也需要。她觉得他俩都应该重新审视彼此的关系。
安护家政的办公室里，孙璐已经等候施杞多时了。她原本想忙完了去安抚一下何阿姨，去的时候发现何阿姨正吃着施杞买的饭，施杞到中午才离开。
她只以为施杞去了一下就去报自考了呢。年轻人追求上进是好事，孙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好家伙，施杞竟然一早晨都在医院里呆着。她的这个小徒弟怎么就是学不会公私分明呢。
“师父，我是想如果何阿姨干不下去，我们公司不是要负责吗……”
“都签合同的，她干不下去就赔钱。”
孙璐这话说得看似无情，其实讲理。合约的存在就是为了结局意外的发生，何阿姨能做的就是克服。
“那她找我了，我不放心。昨天你走得早，你是不知道。那奶奶一整天没挂水也没吃饭，我想着这样怎么撑得住的……”
“你一天天的是来干什么的？你别忘了公司不养闲人的？”
“我出单了。”施杞小声道。
“你年纪轻轻的没结婚没孩子，做的单还没我多，你好意思啊，天天给人搞免费售后。上回那个溧水，你跑了多少次了？那是你一个联络员要管的事情吗？”
“那雇主找我的，再说你后来不还夸我做得对吗。”
“我……那你也不能遇见一个帮一个，你精力有限。”
“所以能帮一个是一个啊。”
孙璐没好气地冲施杞丢了一个文件夹。
“阿姨给你找到了，你这么能，两天后你自己开车去接阿姨。”
“我自己？”
施杞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个阿姨的资料，马芹，江苏宿迁人，年龄六十岁左右。
“这个年龄怎么回事？”
“刚联系上的。”
也就是说不是安护家政常用的阿姨。
“靠谱吗？”
“有健康证的，有什么不靠谱的，就做四天。”
“好的，那两天后我去接送。”
施杞答应道。
不知道今晚何阿姨和王英瑶是不是能够好好相处。
孙璐说完刚才的话，又夸了施杞近日来的进步，说她什么都好，就是要学会理性，要学着成熟。
千万别感情用事耽误了正经工作。还特别提醒她，她不是医生，也不是富商，没技术没资金，帮不上忙。
孙璐不仅在公司念叨施杞一下午，回家路上也没停歇。甚至在到家楼下后，还拉着施杞一起吃了小笼包。
那本应该进食的口总能找到间隙说话。施杞一个人进楼道电梯的时候，还能感觉到耳边都是孙璐的嘱咐。
秋末的天气天黑得很早，这会儿才过六点，天已经黑透了。施杞朝着家门方向走去，她总会忘记楼道里放着个带镜子的衣柜。每回一个人走过去的时候都要被吓到，幽冷的反光里印着她的身影。
施杞正顺着气，又朝着镜子处看了一眼，惊呼出声。
“啊——”
镜子里怎么会有两个身影？一个是自己的，而另一个正越来越大地朝自己靠近。
施杞原本吃饱喝足还被灌了一脑子的嘱咐，走路慢悠悠的，这会儿看清身影后是拔腿就跑。她跑，那身影也跑着，边跑还边喊着。
“施杞，你干嘛躲着我？”
六点多正是下班的高峰期，顾唯还真是一刻没拉下。
“我没有。”
施杞也不回头，虽是也不跑了，脚步却没有放缓。
一旁的住户听见声音，靠着纱窗看。
人在家里都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许是还觉得窗外的人没有发觉，施杞瞄上一眼，就看见那平时进出电梯打过招呼的老奶奶满脸的笑意和期待。
家长里短的吵闹对年轻人是烦恼，对老人而言，都是锦上添花的乐趣。
“你有。”
两人走到了房门前。
施杞的手在口袋里，她手心握着钥匙，却一直没有拿出来。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施杞都听见刚才那对外看的那户房门打开了，拐杖的声音在楼道里迟缓地出声。
人爱看热闹的心情真是什么年纪都一样。
“你吃饭了吗？”施杞将钥匙插进锁眼。
“没。”
“我会煮泡面。”
“吃。”
顾唯打开施杞的冰箱里，冷藏柜里几乎是空的。只有两颗鸡蛋，没有牛奶，没有水果，甚至没有过期的包装盒。
顾唯再拉开冷冻柜，那里有几包没开封的水饺。
“你想吃水饺吗？”
正在烧水的施杞望向顾唯的方向。
顾唯关上冷冻层，重新拉开冷藏的门，拿了一颗鸡蛋捏在手心里。
“可以加颗蛋吗？”
这算是顾唯第一回自个儿在这房子里开火。之前她用得最多的就只有微波炉，还有陈洁留给她的空气炸锅。
虽然这间房的面积不大，陈洁的房间门锁起来之后就显得小了，但她一个人住总是会觉得冷清和害怕。
餐桌上那泡面随着顾唯筷子的搅动弥漫着香气，那调料味在空气里飘散，给这间房增加的不仅仅是热气。
施杞和顾唯间就隔着这层雾气，他低头吃着面，她撑手看着。他的睫毛在下眼睑处留下长长的阴影。
这是她选择的恋爱，她为什么要躲。
“你今天……”
“你今天……”
不约而同地开口，和不约而同地停顿。
顾唯将筷子放在碗面上，双手架在施杞的双肩，认真地看着她。
“我听到了今天医院里的流言，没关系的，我们知道那是假的就好了。”
“你不会觉得生气，或者委屈吗？”
“会有一点，不过传播流言的人应该更生气吧，这么想我就不觉得委屈了。”
顾唯的脑回路还真是奇特。
“但是我会啊，是因为我才会有了那些流言的。”
“那你就躲着我？那不是让传流言的人高兴了。”
“我知道，我又不傻。所以我让你进来吃面了。”
施杞看着面前那碗热气渐渐低落的泡面。
“不过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
“我真的没有联系过前女友了，我们和平分手，没有心不甘情不愿的那些桥段。”
“不是……”
“那是什么？”
“我今天去报名了南大的自考，心理学专业。”
顾唯看着施杞的眼神愣住，他突然懂了施杞躲他的点，施杞在坚持着她门当户对。
但在顾唯心里，他俩的频率一直是望衡对宇着的。
他们都想要化解他人的苦难，从未想过袖手旁观，这些都是比那一纸文凭更加珍贵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