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年纪大就该死吗
对付张远航这种人，那必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胡言乱语，她也胡言乱语就是了。
一个长期胡言乱语的人，身边人多半是知晓的，以牙还牙，总能治好张远航这接二连三诽谤别人的毛病。
施杞心里有了主意。
她走出食堂的时还在想等会儿要怎么做才能一招制胜。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伴随着一阵凉风。
“施杞？”
顾唯的声音。
她都把顾唯忘了，刚出食堂时应该稍稍看看周边的。
施杞脚步假装没有听到，手腕就被跑来的顾唯拉住。秋末的阳光照在他白皙的脸上，棱角分明，眼眸里满是担忧。
“你跑什么？来医院怎么不和我说？”
还有顾问没问出口的。
他从早起到休息间隙发出去的所有信息，施杞一条都没有回复。
“我突然有事，没来得及。”
“没来得及？”
顾唯看着施杞右手的手机，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的画面是地图软件。
“刚打开，你的信息我一条没看到。”
施杞说着将地图退出打开微信，顾唯头像旁红圈里的数字是“1”。也就是说，除了他刚刚发的那一条，其他的施杞都看到了。
失算了。
施杞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看着顾唯。
他俩就站在食堂大门外，一个要走不走，一个拉着不放手。那寒风吹在手中的饭盒上，何阿姨的饭是一秒秒地在冷却着。
“是因为前女友吗？我和她毕业后就没联系了。”
是前女友，但好像也不是联系不联系的事情。
面对顾唯的解释，施杞没有回应，她快步朝前走，她都现在只想快点远离顾唯的方圆十里。
“施杞！”
“不是这个事。”
饭点的食堂门口来来往往的人，走得快的多半是病人家属，心里烦闷，六神无主，他们匆匆吃点，还要回病房。
走路慢一些的一群人，多是午休的医护。其中就有那么几个正望向和顾唯这里。
顾唯那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本来就醒目，何况这身影还在众人饥肠辘辘的时刻，伫立在食堂门口不动。
“顾唯，这不会就是他们传的那个女的吧？”
说话那人手搭在顾唯的肩膀，凑近瞧着施杞。
那个女的？难不成就是之前那人说的戴绿帽的事？
张远航，你真的完了。
“不是！”
“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后都愣住了看着对方。
这一声“不是”里的信息太多了，两人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可这回答却让谣言更模糊不清，仿佛是在说，施杞不是那个女的，那女的另有其人。
“那人瞎说的。”
“那话传得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当然我们是不信，不过你昨天为什么那么晚回家？”
听这话应该是和顾唯住一起的同事，施杞多看了一眼，平头，戴个眼镜，一脸的书生气。
下一秒施杞趁顾唯回答的空隙，一溜烟地跑开了。看来她今天要做的事情要比原本计划的多得多。
施杞将饭给了何阿姨，嘱咐几句就离开医院。许是因为家人来过，王英瑶正和何阿姨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她的过往岁月。
没事就好。
施杞刚只给何阿姨买了饭，自己没吃，这会儿在旁边吃着麦当劳。那一口薯条一口极快的，不免想起前些日子和付大勤一块吃的场景。
付大勤很多事都忘了，但是胃口不错。她觉得薯条很好吃，觉得炸鸡很香，吃这些的时候笑得像个孩子。
施杞不知道王英瑶吃过这些没有，如果没吃过，她也许这辈子都吃不上了。
医生说，只有百分之五康复的可能。
医生见得多了，语气理性客观，没太多的情绪。
可王英瑶儿子来签字时，医生提醒他镇定类药物对年纪大的人有伤害时，施杞似乎听到他说了句。
“她都九十六岁了，活得够本了。”
对于七十岁的人来说，九十六岁是长寿，可对于九十六岁的王英瑶而言呢？
施杞从她的眼里看见是执着和对生的向往，她今天说得最多的就是“回家”。
可她家人给予她最多的却是告别。
九十六岁，所有人都觉得是一个可以死的年纪。如果王英瑶是十六岁，二十六岁呢？那她的家人还会因为工作日忙碌而离开吗？医生也会没有停顿就说出希望不大的结论吗？
年纪大了，就该死吗。
孙璐猜得不错，施杞又想管闲事了。只是她没找到能够帮助的头绪。
她不是专业的医生，她也不是王英瑶的家人，她有心却无力。
施杞不禁在心里祈祷，王英瑶一定要熬过这七天，因为她害怕看见王英瑶的离开。她也没有提醒王英瑶的家人，关于联系殡葬一条龙的事情。
施杞吃完麦当劳，去南京大学报名了自考。一切顺利后，她并没有直接回公司。
有件事今天必须要有个了断，事不过三。
施杞知道张远航工作的门店位置，不过从未去过。那是一处闹市区小街里的店面，是连锁的房屋中介。
这样的中介公司全南京有很多家，张远航这家在珠江路。
玻璃门左边一条白色桌子，桌子上三台电脑，有两台显示屏的亮光照在人脸上。每个显示屏前都对应着一张椅子，椅子后通道能过两个人，整体并不宽敞。
施杞推门的动静让显示屏后两个人同时抬了头。
“你好！”
“你好！”
两个人差不多的笑容，差不多的发型，穿着几乎一样的衬衫和西装外套，胸前还挂着差不多的吊牌。
两人同时冲施杞打完招呼，警惕地互看一眼，下一秒二人的眼神都向着角落里的饮水机望去。
两人推搡冲撞着伸长手臂，向着饮水机的方向奔去。施杞看见两人连鞋子都几乎一样，黑色的皮鞋。
最先拿到一次性水杯的人赢了，他松了一口气弯腰接水，另一个人索性就钻到施杞的面前。
“租房吗？我们这里有最全的房源，北到鼓楼，东到马群的房子都有……”
另一个人皱眉将刚刚装满水的纸杯递送到施杞面前。
“你找我看房，我有小龟王电动车，看房很方便，他是电瓶车，很窄的。”
施杞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面前的两人期待地望着施杞。
这两人都不是张远航。
“请问张远航是这家店里的吗？”
声音很轻，带着试探。
两人眼里的金光消失，原来不是财神爷来了啊。
“是，不过他出去带人看房了，不在店里。”
这店就这么大，施杞看得到。
“他不在就好。”施杞松了口气般。
面前两个男人一脸疑惑。
“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着急找房子，他租了个房子给我，还跟我收了中介费，不过一直没有合同，后来……”
施杞欲言又止。
两男人面上的疑惑变成了惊讶，惊讶又变成了欣喜。
这可不是小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