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道歉
施杞连名带姓的回应，在张远航要开口之前，她又加了一句。
这句是说给对面的顾唯听的。
“我大学的同学，之前的室友。”
张远航原本觉得施杞过几天就会回来住，在南京找合适的房子不容易，况且施杞是个女生，一个经济条件不怎么好的女生。
当初和他做室友的时候就说，是觉得一个人住不安全，和陌生人住也不安全，所以才找的同学合租。
张远航就是吃准了这一点。他打探过施杞的情况，没有朋友，在家政公司工作，认识的除了流动性大的阿姨，就是她的师父孙璐。但那女人有家庭有孩子，断不会和施杞住在一块。
那施杞早晚还是会回来找他。
只是他等了又等，都没遂他的意。他只看到了施杞的朋友圈里从工作转正，到科目一通过。
还有她的新住处的窗户。
那照片里能看到明城墙，紫金山，还有紫峰大厦。
张远航是做中介的，一眼就看出房子的位置，在城东。他有意无意接了些城东的客户，最终缩小了范围，后宰门。
那晚送施杞回来的车牌他也查过，确实是那个保姆的儿子。那男人三十多了，事业一般，但有个家里开建筑公司的老婆。
张远航瞧不起这种男人，但他同时觉得，这男人有这么好的家庭是断然不会因为施杞毁了生活的。
所以施杞注定是无依无靠。她肯定不敢和陌生人租房，也不敢一个人租房，她得靠个谁才行。
但施杞靠的人不是他张远航。
张远航看着面前的顾唯，浓眉大眼，高鼻窄脸，五官立体，却给人一种淡然的清冷感。
张远航也就二十五岁，可是他每天早晨起来刷牙照镜子，都不想朝镜子里看，他哪里还有少年的清爽，他的眼神，他的身材，还有他的头发，处处都沾染着中年人的油腻。
他总安慰自己，好看的男人没出息。
他讨厌施杞的没有回头，更讨厌他对面的这个过分干净的男人。
“你好。”
顾唯望着张远航想起了什么，但还是冲他打了个招呼。
张远航这些年见过多少人，他一听就听出了这普通话的发音里，没有南京话的影子。
不是南京人。
张远航再看过去，男人穿着灰色的卫衣，连小logo都没有，黑色的牛仔裤，一双回力的帆布鞋。他露出的手腕上光滑，没有手表，也没有佩戴手表的痕迹。
他的头发短于上耳耳廓，刘海随意地搭在额头，没有发胶，也没有香水。
还有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华为的，并且是前几年的款式。
张远航边看边忍不住将西装的袖口朝上扯了扯，露出他刚买的名表。手经过西装中间，松了松扣子，露出内里的衬衫和西裤。
那衬衫塞进西装裤里，中间连接处是张远航花了三千块买的皮带，logo在他刻意的动作里，反着光。
“我说施杞怎么那么坚决从我那搬出去，原来是找到下家了。”
“什么下家？我搬家是因为你拎不清同学之间的关系。”
施杞之前不和他计较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她只要搬家就行。但现在对面是顾唯啊。她刚刚还和顾唯谈论着风花雪月，她不能让顾唯误会。
张远航凑到顾唯旁边，“你听听，她这是要和我撇清关系呢。我们可是毕业就同居的，那时候她可是上赶子搬到我那住呢。”
“什么同居？我是租房，那时候你在群里说招租……”
“我说招租你就来啊，哪个好女孩会租有男人的房子啊，不就是想跟我好吗？”
“张远航，你少胡说八道。”施杞气得不行。
如果顾唯不在，她现在可能就一把烧烤扔张远航连上了，但是顾唯在。
烧烤桌的两边是两个木头长条的椅子，张远航推着顾唯的肩膀，想要在顾唯身边坐下。
但顾唯一动也不动，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之前和施杞说话时的迷茫，犹豫和思考现在都看不见了，只有一股难以接近的寒气。
张远航说的更起劲，“我胡说什么？你这几年快递地址不都和我一样？再说了大门一关里面发生了什么谁说得清。”
张远航又朝着顾唯推了推，但顾唯根本没有挪动的打算。
张远航也不着急，他要的就是顾唯生气。
“顾唯……他做销售的，嘴里没句实话。”
“做销售怎么了，我现在一个月能赚一两万呢，你不是一直想赚很多钱回家吗？跟了我你也有钱了。”
张远航的表情里全是挑衅。
他不相信世上有坚不可摧的感情，尤其是在南京这样的大城市。外来打工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谈感情？经济基础才能决定上层建筑，他也一样。
婚是要结的，孩子是要生的，这是人生的必经环节，他毕业了工作了也有了积蓄，在最后的环节上，施杞是他最好的选择。
在张远航的眼里，施杞漂亮、简单、温顺、生活要求不高。最关键施杞不是南京人，学历不高，工作能力也不行。
他们若能在一起，施杞跑不掉。
哪个男人会要一个只是好看的女人，他在给施杞施舍，施杞本应该兴高采烈的答应，可她没有。
张远航相亲过的南京本地人大多只是觉得他没有房，可在施杞这里，他好像连高薪的工资没入她的眼。
她凭什么？
施杞对面的男人有什么？从上到下都没有值钱的。
“我是想赚钱，关你什么事，我也没有说销售怎么了，我是说你睁眼说瞎话。”
张远航的同事们四五个人已经在前面坐下，他们最近经常来后宰门。
后宰门这里规划了地铁，所以有一些靠马路的房子将要拆除。很多人都在后宰门住了一辈子了，拆掉的不仅是家，也是他们保持多年不变的生活习惯。
他们在后宰门生活了一辈子，他们习惯了饭后去琵琶湖散步，习惯了早晨去中山植物园晨练。习惯了走两步就有三家药房，两家菜场的日子。
后宰门的二手房忽然就增加了需求。张远航的师父闻风而来，接下了很多订单，他们这几天赚的盆满
张远航也是其中之一。
他兜里有钱，还报复了施杞的看不起。他张想着施杞和新男友可能吵架，可能分手，总是定会四分五裂的破碎，张远航心里更高兴了。
“来了。”他冲着那拼成大桌的同事走去。
“你等等。”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唯开口了。
语气不善，但这都在张远航的一料里。他生气，他开心。
但下一秒张远航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顾唯说的是，“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