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孝顺的媳妇
——我正准备找你。
顾唯几乎是秒回。
——找我？
——你不要溧水做家政的阿姨了吗？我问到了三个。
施杞看到短信的时候愣了一下，顾唯都放在心上了。
——谢谢你啊，打扰你上班了。
——我最近在抢救室里实习，基本每个病人转病房家属都会联系护工，举手之劳，能帮到你就行。
顾唯发过来的三个护工不仅有年龄，工作经历，溧水的大概住址，其中一个还有照片。
太能帮到她了。
施杞忙了两天只找到一个可能的阿姨，顾唯一下子给了她三个。
——改天请你吃饭。
施杞的牙齿一直露在外面，一旁的小黄见了都摇着尾巴想凑上来看看手机屏幕里发生了什么好事。
——等你腿脚好了吧。
他还记得她的伤，施杞直接笑出了声。
从来没上过床的小黄这会儿趴在床边一跳，小爪子在被子上转圈，嘴里还不停地汪汪叫着。主人有好事，别忘了给它加餐啊。
施杞将三个护工的资料给你孙璐发了过去，孙璐说发给老板了，让施杞等着。
施杞在家里等了两天，等到下床搬椅子的时候发现，脚面的肿胀回缩了，白皙皮肤下的青黑的面积也小了不少。
但孙璐那头还没有任何的回话。
施杞还是家政公司实习生，每个月拿着两千五的底薪，社保还是自己花钱交的，原本都准备辞职了，这下不辞职，得赶紧做出一单成绩，让公司看到自己的价值。
施杞要转正。
“师父，老板怎么说？雇主要见谁吗？”
“你能走了吗？”
“能。”
“那你明天来公司先见见雇主，早晨九点。”
公司平时早晨只有一个值班，培训没这么早开始，结工资也没这么早，老板更不会这么早来。
但今天老板来了，师父也在，他们都坐在会议室里。
会议室中还坐着一个女人，她的脸好白，但不同于陈洁清冷的白，也不是顾唯活力的白。那一种油漆白，就像一张白色的面具箍在脸上。
女人的头发全都梳在脑后，额头光洁饱满，眉毛如模板，鼻梁从山根处开始高耸，睫毛很长，嘴唇红润，下巴尖尖的。
施杞在她对面坐下，女人开口就道，“这你们公司新来的小姑娘啊，办事效率高哦，你可得好好奖励。”
女人说话看向施杞，一串话说完，她脸上都没什么拉扯痕迹，但声音里的动静，施杞听出来了。
面前的女人有抽烟的习惯，而且好些年头了，这嗓音和她老家叔叔的一样，烟嗓。但她露出的每一颗牙都过分的工整，白得发亮，没有一点烟渍的停留，就和她的脸一样，没有皱纹。
但她的眼神和语气在诉说着她岁月的痕迹，不年轻了，至少得四十多岁。
“你要选得上呢，到时候别一个人都不能用。”
“说的我要求多高一样，我么得要求，饭能煮熟就行。”女人笑着转向施杞时笑容收敛，“但是有一点，嘴巴要严。”
施杞望向孙璐，想从师父那里获得答案，孙璐也很困惑。
女人看着两人又望着会议室关上的门，这才道，“我是给我公公婆婆找保姆的，他们住溧水，年纪大了我们做晚辈的不放心。但是要是给他们知道找保姆，他们哪能同意？都觉得自己能动不需要。”
“是的是的。”孙璐附和着。
“所以啊，这保姆嘴巴要严，就说这个是政府福利。”
“你们真是孝顺啊，想得周到。”孙璐听懂了，理解了，松了口气。
但施杞却觉得哪里有问题，“可是他们不会问吗？或者看电视上网。别人家没有免费的，他们家有，不会怀疑吗？”
“那你们放一百二十个心，他们那小区都没几个人住。他们那楼十二层，就剩他们一户了。谁住溧水啊，尤其老年人，生活不方便。”
“所以你们那时候就不应该让他们买溧水，现在好了吧。”老板看着和女人很熟。
“不提赖，现在不是在想办法了吗。”
施杞似懂非懂，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如果只是要一个嘴巴严的，为什么一定要找安护家政，这样的要求应该在任何家政公司都能够实现。
但施杞没有提出问出口。
女人面试了四个阿姨，和她们拉家常一句句的阿姨们都合不拢嘴。虽然最后只选了其中一个，但那话里话外给其他三人的不是拒绝，是希望。
施杞不知道这是说话的艺术，还是有什么正被她忽略掉的细节。
在签合同之前，施杞跟着车去往溧水。女人选择了只是第一步，阿姨最后要服务的人是那两位老人。
跟着一起去的阿姨姓王。施杞觉得自己和王这个姓还真有缘分，但愿这回能顺顺利利。
从市区到溧水公共交通的话施杞查过，得三个小时，开车过去也要一个小时。
“住这里啊。”王阿姨道。
“离你住得不远。”女人淡淡道。
小区大门拱形，看着跟景区似的，进门后是一个欧式的花坛模样。花坛里是个裸身的天使雕塑，原先应该是有喷泉的，但这会儿雕塑上肉眼可见的厚灰。
车从一排独栋的别墅开过，经过小桥过，才是高层的居民楼。
那对老夫妻住在八楼。
八楼，很吉利。他们住进来之前应该带着很多期许，只是这一路的通畅和电梯的快速都在表达着一件事，这小区没有人气。
“原本还有几个住户的，住着住着就又搬走了。”
“你们怎么没搬。”
“房子跌了，也不好卖，老人不肯搬。”女人言简意赅。
电梯门开后右手边是能看到小区里风景的窗户，左手边一条横着的走廊。走廊里横着三户人家，女人敲响中间那户的门。
“谁啊？”
一个男人的声音，中气十足。
女人条件反射地流露出厌恶，印堂那平整的皮肤硬是挤出了一片波浪。
“爸，是我。”
门隔了好一会儿才开。
“小金啊，你怎么来了？”
门后那人的皮肤上有黄褐色的老年斑，头顶没有一根头发，身上穿的白色衣服泛黄，个子还挺高，但肌肉组织寻不见。
确实是老人。
他的眼白也不是清透纯白，是老人才会有的浑浊暗黄，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一种奇怪的活力，或者说是兴奋。
“给你们申请的政府福利。”
女人一手推门，一手冲着身后的施杞等人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