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再来
或许是因为饭点过了, 厨师可以全心全意地搞这屋的订单，没多久，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就被端了上来。
刘雪先前吃了糕点垫肚子, 这会儿还饱着，一个人在那摆弄围棋玩。
她现在不吃，半晌的时候肯定会饿。艺书拿碗给搭配了份盖饭, 先浇上几勺菜汤, 她最爱的鱼虾不能忘。
赵梓珏看他顾不上自己吃饭，仔细地在那挑鱼刺、剥虾，捧着脸羡慕道：“一树真是个好爸爸，做你的女儿也太幸福了叭。”
艺书睨着她：“你叫爸爸，我也给你整一份。”
赵梓珏刚张开嘴，万棋就给塞进去一只剥好的大虾：“吃饭。”
嗐，紧张啥, 没想叫。
赵梓珏笑眯眯地嚼着虾仁, 一本满足。
白昇端着碗白米饭，一脸沉思地往嘴里扒拉, 好像不知道有菜。
万棋见怪不怪，给他夹了几筷子菜过去, 把他的饭碗堆得冒尖, 就不再打扰他了。
艺书最后给女儿的碗里添了一筷子青菜，拿盘子罩上，才大口吃自己的, 一副饿狠了的模样, 毕竟脑力劳动也是很累的。
吃饱了饭，万棋诚恳地跟他说：“元旦后你就算是25岁了，今年不参加定段赛就再没机会了, 你最好还是报个名。”参赛资格规定的是25及以下，超过25就会失去进职业围棋的资格。听白昇说，他不打算考专业段。这种棋力，不走职业太可惜了。
“不报，没空。”定段赛至少也要一周时间，举办地点又不确定，到时候说不定得飞越大半的国土去参赛，不值当。
白昇也回神了，自以为很了解他本性，引诱道：“职业赛奖金高你不知道吗？低的十万，高的几十万，以你的棋力，拿个前三还不是手到擒来？”
“奖金多耗时也更多，到处飞着下棋，我的中医课还咋上？”艺书坚定地摇头。
“成了职业棋手还学什么中医？你中医能学得跟围棋一样好吗？”白昇恨铁不成钢的。
“我当然能，天才的世界你不懂。”
白昇简直心力交瘁：“说话就说话，能别吹牛吗？”围棋天才，中医天才，啥啥都天才，你咋不上天呢？
“看看，你果然不懂了吧，等我毕业你就相信我中医也天才了。”在《中医大全》的鞭策下，一年365夜全年无休的学习，坚持三年，咋说不得学个中级出来？
无语了一会儿，赵梓珏笑嘻嘻地提议：“不如你俩再来一局，白昇赢，一树参加定段赛；白昇输，不再逼一树报名。”
论机灵还是要数小赵，白昇摩拳擦掌地问：“要再来一局吗？”
“就知道一局打发不了你，来呗。”艺书耸了耸肩。在场的几位都看得出来白昇是大意输棋，他自己肯定也是不服气的。
第二局，白昇先手。
屁股往后挪了挪，一脚踩上自己坐着的凳面，膝盖抵上胳肢窝，半个身子倚着曲起的那条大腿，碍事的眼镜也丢在一边，白昇的姿态突然狂放不羁起来，热切地望着棋盘。
他这是被激起了凶性。万棋端正地坐在观众席，心情有些微妙：我的对手，把别人视作对手了。
白昇的注意力全在棋盘上。他抬眼看了看艺书，起手占据了天元位置，很是好奇：失了天元，这人会作何反应？
天元被抢，艺书眯起眼睛盯着那一点，倏地咧嘴笑开：“小白真是个坏心眼孩子呢。”国都陷落，真讨厌。
阴恻恻的嗓音荡漾开来，白昇仿佛被冷风侵袭了后颈，有刹那间的汗毛倒竖，而后随着艺书平平无奇地落下一子，又迅速退去了寒意。困惑地眨了眨眼，白昇开始铺展地盘。铺着铺着，对面似乎是不高兴了，咔咔削了他几下。
白昇不是会退缩的性子，凶相毕露，狂风肆虐般地在棋盘上扫荡着。
艺书也一改温吞的棋风，与他短兵相接，激进地前推、赴死、绞杀。
天龙之所以被称为天龙，是因为他棋风霸道、暴烈、唯我独尊。他是君王，永远学不会退缩，像条能呼风唤雨的神龙，暴烈地呼啸而过，霸道地翻天覆地。
棋子所至，皆是他的江山。
而艺书像个猎手，挑衅他，投喂他，布下天罗地网困住他，被他的怒火烧伤后，再让出地盘任他劫掠，然后换个方向，继续挑衅……对付大家伙，需要耐心周旋，分而化之。
白子像漫天飘落的雪花，无处不在，你可以随手拂去，但它又会重新覆盖上来。
白昇一次次进攻，凶狠得让对方只能固守，无力反击。无数次以为蝼蚁被碾死在爪下了，自己胜利在望，又无数次被这孱弱的蝼蚁啃噬醒来，不得好梦。
艺书手中攥着生了锈的屠龙箭，不论龙游向哪里，他总能找准逆鳞扎上去。一下又一下，持之以恒不曾停歇，静待箭头被龙鳞磨去锈斑，露出锋利的倒钩，猝然一击毙命。
前提是不能在磨箭的过程中，被巨龙捏死。
双方战况胶着，谁都奈何不了谁，时间在嗒嗒的落子声中静静流逝。
不知不觉，三四个小时就过去了。
刘雪饿了，去礼品区找糕点吃，两份八只的小糕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她吃完了。
“饿了？这里有你的饭，咱们去热一下。”赵梓珏端起艺书准备的盖饭，牵着刘雪出去借微波炉，“顺便再要份糕点，你带回家吃，好不好？”
“好。”
找老板娘说明来意，老板娘当然乐意借微波炉给她们，还很大方地给打包了四份礼品。
“谢谢阿姨。”刘雪抱着礼品袋笑出了满口小白牙，“赵阿姨，我可以先吃一个小猪猪吗？”
赵梓珏心痛地拒绝了她的请求：“你爸爸说，你今天不可以再吃甜食了。”
小姑娘这么乖巧可爱，讨喜的很。老板娘母爱泛滥，果断从箱子里又拿了一颗猪猪糕点给她：“喏，多吃一块不妨事的，吃不坏。”
“谢谢阿姨。”刘雪放下礼品袋，喜滋滋地接过糕点咬了一小口，甜甜的味道瞬间溢满味蕾，“好好吃哦。”
热好饭回来，那边的对局还在继续。
刘雪想着，自己都饿了，爸爸说不定也饿了，于是把才吃了四分之一的糕点举到他面前：“爸爸，吃。”
艺书下意识地侧头，大口一张，剩余的糕点全被他吞掉了。
刘雪举着空包装袋愣了几秒，愤怒地攥着小拳头捶了爸爸大腿两下，气嘟嘟地转身吃自己的饭去了。
嗯？咋了？艺书挠了挠腿，捻起一颗白子放在了天元位置。
国都夺回来了，好爽。
国都是我的，天下也是我的。
看着正中心那颗白亮亮的棋子，他不由自士地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白昇目光沉了沉，天元位置和其它的交叉点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无不同，都只是一子的空间，可不知为何有种不妙的感觉。摒弃杂念，他攻伐之心更胜，转瞬就咬下了大片地盘。
国都到手，艺书不慌不忙，围绕着天元逐渐往外扩张国土。
白子以天元为枢纽，一点一点不容拒绝地收拢大网。
黑子挣扎翻腾以伤换伤，不肯就范。
每当黑子撕咬出一个缺口，白子就会毫不退让地围堵，步步为营。
每当白子勉力缝补，黑子便会更加疯狂地撕扯这个缺口，步步杀机。
又三个钟头静悄悄地滑走，棋局终于到了绝杀时刻，双方落下的每颗棋子都有可能在刹那间钉死对方。
视线在棋盘上逡巡，谁都不敢有丝毫分心。
不知又走了多少回合，直到下无可下，盘中每一寸都被瓜分完毕，两人才被迫停手。
棋局已定，万棋开始数子。
最终结果，艺书险胜半子。
还是输了啊！
白昇浑身的劲都泄了。
艺书立马站起来给女儿穿外套：这地方不能待了，现在的年轻人忒可怕了，老头子差点没干过，溜了溜了。
这第二局耗时太久，都九点多了，刘雪抱着他的脖子直打盹：“爸爸，要回家了吗？”
“是的，辛苦小雪等爸爸了。”
“妈妈回家没有？”
金桂今天和室友有约，出去逛街了。
“回了，咱回家找妈妈去。”她六点多就发wx说到家了。
穿好外套，围脖帽子也给戴上，把女儿包裹严实了，左右看看没什么落下的，艺书套上羽绒服，包着她就往外走。
“小雪喜欢的糕点。”赵梓珏递上礼品袋，扭头问那俩对着棋盘发呆的，“小雪他们要回家了，你们俩不送送？”最重要的是，不送就不送，连声再见都不说？
万棋着实没想起来说再见，只想约棋：“改天与我对弈一局？”光看着，技痒。
“再说再说。”艺书含混地应着。
白昇陡然道：“我要想办法把你弄到职业圈来。”这样的人才，不能流落在业余赛事里，必须挖过来为国争光去。
“你特么之前怎么答应的？输了就不再逼我报名，你当放屁了？”
白昇摊手：“不需要你报名，为你改改规则呗，直接提你到低段应该不难。”
“去你大爷的！”艺书朝他竖了根中指，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到家哄睡了闺女，他也是躺倒就睡，今天没精神进《中医大全》学习了，实在是累狠了，费脑伤神。
作者有话要说： 一周过去了，欠红总的加更还没来，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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